一棵树后的敌军官有些沉不住气,身体轻微的动了动,借着光影的变换,周吉平发现了。他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枪口已经指向了敌兵隐身的那棵树,一棵胸径大约在20公分左右的树。
每次看到电影里枪战的情节,周吉平就想笑,不是笑电影,而是笑看电影的人,笑他们全被电影里蹩脚的演出忽悠了。电影上经常见到这样的枪战:绑匪劫持人质,一大串警车开来,警车停下后警察们一个个躲在打开的车门后面,持枪与绑匪对峙……或者是室内几位大神持枪大战,某正面人物闪身藏在桌子、柜子或者沙发后面,大反派则举枪朝家具连开数枪,常常会把家具打得直冒烟,然后正面人物从家具后面闪出来,一枪结果了反派的性命,冲着镜头做出胜利后的深沉与自信的模样。
现实中,这些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子弹的侵彻力如果连车门、家具这类东西都穿不透,那就不叫致命武器了。这一点,周吉平可是在实战中体会到的,尽管那只算他从军生涯中唯一的、半次实战。
坐在摇摆的汽车里,上尉显得格外严肃。他已经和兵们交待过两遍了,这次他们将要执行的,将是一次实实在在的实战任务。虽然上级没要求他们直接参战,但在狗队长带人赶回来之前,这些正在参加侦察兵集训的“半拉子兵”们,必须顶上去。
眼前的弹药箱虽然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但兵们看向它的眼神却有很大不同。他们头一次感受到,这里面装的即是杀人的武器,也是可以保全自己性命的武器……沉甸甸的子弹放在手里背到身上,很有份量,让人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这是一次紧急任务:某矿山发生大案,几个亡命徒袭击了矿山的保卫处,枪走了包括一支半自动步枪在内的三支枪,子弹数百发,打死保卫处干部数人。后歹徒分头逃窜,其中多人成功被抓。唯一漏网的一个家伙,曾在部队担任过校枪员,他持枪闯进与他有仇的人家里,劫持了这家一名七岁的孩子,与赶来的公安人员对峙。
鉴于歹徒火力强大,地方公安机关向军区求助,正好周吉平他们这些正在集训的“半拉子”侦察兵正在附近训练,值班参谋糊里糊涂未做了解,直接把侦察兵大队在此地训练的消息报了上去。结果,上头的命令下来了,要侦察兵大队全力配合地方公安机会解决问题,用实战检验自己。军令如山!不可更改,无奈之下狗队长赶回军区搬兵,半拉子兵们的任务是“顶一顶”。
站在楼房顶上,周吉平的头有些晕,不是晒的,而是紧张的。对面就是歹徒支持儿童的宿舍楼,歹徒就在左手边数第三个窗户里,我应该点据哪个位置?周吉平面前,可选的位置有三个:正对窗户的楼顶拐角,那里视线好,正对歹徒所在的屋子,一有情况可以直接开枪。问题是,对方的武器不弱于自己,占据那里就意味着选择了危险。另两个位置则都要靠后一些,对方从室出的子弹只会从那两个位置上方打过去,很是安全。
周吉平选择了正对窗户的楼顶拐角。这里虽然最危险,但楼顶拐角的墙体比较厚,应该能保护自己。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周吉平想赌一把试试,如果他能击毙歹徒的话,那他就有机会提早实现加入侦察大队的目标。
在两个小时的对峙后,歹徒很光棍地放了七岁的小女孩儿,并且扬言要很壮烈地与来围捕他的战士们打上一场。此时如果开仗,周吉平这里将是最靠前的狙击位,他将直接用手中的武器与敌人“对话”,但是,周吉平的目标没能实现。
狗队长带人赶来了!左玉波接替了周吉平的位置,人却被他赶到了后面,周吉平的背包则被左玉波垫在了手臂下。
遗憾!在阳光下趴了两个小时的周吉平,刚擦去脸上的汗,正想放松些的时候,出击的命令下达了。
哒哒哒哒左玉波的自动步枪快速地枪响了。连续两个点射之后,整个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左玉波却仍像个木头人似地,继续趴伏在战斗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对面楼和楼下传来了喧哗声。接着,步话机里传过话来:“目标解决”。
这个结果让周吉平瞠目。这就完了?对峙了两个多小时,这就完了?怎么解决的?周吉平想不明白。
直到这时,左玉波才提着枪站起来。顺手把被他一直压在身下的,周吉平的背包也提了起来,抬手扔给周吉平,随后冷冰冰地对周吉平说了一句赞扬的话:“位置选的不错!”
这是周吉平的记忆里,左玉波对自己讲的唯一一句话,唯一一句赞扬的话。直到后来的案情通报上,周吉平才知道:左玉波对着歹徒藏身的墙打了两个点射,子弹穿透了墙体,干净立落地解决了目标。也是从这时起,周吉平才知道:原来民用建筑根本挡不住步枪子弹近距离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