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走到灶旁拉开火盖看看了火,顺嘴说了声,“好火,真旺呢。”
吴丽俊解开包袱,把几件衣服抖擞出来,拿起来瞅了瞅,便说:“应该合适,你娘真有心哩!”
乌伦珠日格这才恍然大悟,这些衣服是给石头和儿子送来的!她也拿起来瞅了瞅,感觉还很合适的,尤其对于儿子。倒石头的裤腿长了些,撩边几针就合身了。
石锅的水又烧开了,吴丽俊从炕上挪下来,进了屋后头,从个小口袋里拿出几颗小土豆来,在盆里洗了洗,并用擦子慢慢擦成细丝儿,又从另一个口袋里舀出一小碗玉米糁儿,倒在了土豆细丝上,然后和揉成了几个小圆团。这时二妞从墙上挂着的一个小布袋里舀了点点小黄米,撒进煮开的水里,上面加了个不大不小的竹编蒸笼,吴丽俊把几个土豆丝和玉米糁儿和就的小圆团放在蒸笼里。
乌伦珠日格也扛不住乏困的眼睛,斜靠在枕头上睡熟去了。
屋头除了灶肚里扑扑的火吼的声音外,就是石头一家粗粗的鼾声,此起彼伏,好像煮开了的沸水一般。
吴丽俊和两个姑娘踮起脚尖轻轻把门带上,担起木桶下河塘挑水去了。
不同寻常的上午释然了所有的困难,至少吴丽俊挑水的姿势那么潇洒,轻松,满溢的水桶在陡峻的山路上摇摆如两只挂在裤腰间玲珑剔透的香袋,与其她挑水桶,不如说水桶担挑她,那腿脚好像落地觅食的喜鹊一样麻利。这令很多汉子和婆姨们诧异不已,入了封建迷信一窍的人远远窃窃私语,认为“武相萍”鬼上神了,要不怎么可能挑着满溢的水桶,步子还迈着那么轻盈呢!这使得郭书记家的婆姨都全没心思挑水了,赶紧撂下空桶,朝家里跑去。她要马上向自己的男人报告她所亲眼看见的,不可相信的“怪事”。郭二狗起初以为自家婆姨搬弄是非长短,没好客气地一指头指着婆姨的鼻子奚落了一顿。他婆姨嘟嘟囔囔有些委屈,虽不敢再多啃声,但也不甘心了事,受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委屈,一只脚刚跨出门坎,后脚犹豫了起来,就干脆连前脚也退了回来,低着头,对着自个儿主心骨男人,含糊不清地说:“咋青红皂白不清,就说道俺呢,俺是亲眼看见的,再说,也是怕相萍有啥状况不是?”
“真挑着水如飞走一般?”说着,郭二狗撂下手中的活儿,忧心忡忡走出了院子。
他站在土坝上,向河塘望去,寻找那个“如飞”一般的武相萍,不多时,武相萍和春儿及二妞挑着水上来了,武相萍远远把春儿和二妞甩在了后头,即便春儿和二妞是挑着小桶,她俩紧跟在后头,喊叫相萍姨慢点,等等她们。
郭二狗老远看出武相萍一个儿还乐呵呵的,他寻思,这女人一定遇见什么好事了,这么久还头一次见她笑。于是,他两手一背,下了土坝,抄小路进了大队院子,站在武相萍屋外。屋头传来的,不只是锅里热气顶推锅盖的扑哧声,还有嘈杂的呼噜声。这下,使他明白了七八分,大多是亲属来看望她,里面绝对不可能睡着些孩子,孩子鼾不出这么粗的呼噜。
吴丽俊真是快,没有一点噘吭的感觉,而在平日,一担水下来,吭哧的脸庞总要显出几抹红晕来。
她一进大队院子,看见村书记站在屋前,便轻松的问道:“郭叔,你找俺有啥事?”
“吃饭没?俺锅里煮了些土豆窝窝哩!”
郭二狗抹了一下嘴唇,笑着说:“你嫂子说你神了,挑着水像长了翅膀的飞鸟一般,俺不太放心,就过来瞧瞧!”
“俺正要找郭叔你呢!俺家来亲人了,所以高兴有些‘忘乎所以’了!”吴丽俊一边半蹲卸木扁担,一边哈哈笑着说。
“奥!那咋不早说?”“俺咋没听你婶儿说起呢?”郭二狗提起一只水桶朝扁平的水缸里倒去,回过脸来惊讶的问道。
“他们今早刚到的,跛鳖千里才算到了枣村!”吴丽俊指了指窗户里。
“那叔就不打搅了,等觉来时,给叔认识认识,再说,还得登记备个明儿。”郭二狗说着,朝窗户里瞅了瞅。
“行,没问题!”吴丽俊莞尔一笑,“对了,郭叔,不是旁边还有一间闲房嘛,你看能不?”
郭二狗很是爽快,手擦了一下露出的胡茬,笑着说道:“没大问题,钥匙不就在你这保管这里嘛,俺喊你婶儿帮你清扫遍,不过困难你知道,衽席和被褥得需自个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