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晌午,冒辟疆都没有出现。我有些慌了,真有些怕他一去不返。田国丈昨天说了今天又会过来听我的决定,我该如何应对呢?
鸨母现在虽对我象宝贝一样宠着,却也把我当宝贝一样看着:她已经丢了一次陈圆圆,岂能再丢一次?
然而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田国丈来把我带走,我得出门活动活动……
“妈妈,我想到寇家去。”到南京这么久,我只知道寇白门家怎么走。
“你去那作甚?”
“我整天窝在这里也无聊。况且小姐溜走了,只有寇白门知道,我不过去安抚一下,和她对对口供,怎么瞒天过海?”
鸨母觉得有理,便叫春喜陪我一同去,好生叮嘱了她一番。我知道这名为陪同,实为监视。
寇家位于钞库街,离陈家倒也不远。我和春喜远远望见寇家,就不由地吓了一大跳。只见门口列队站了好一批人,约摸三十个左右,全是一众打扮,据我的经验分析,应是某大户人家的仆役。细看之下,人群后面还有顶大轿子。
春喜有些怯怯地拉我衣袖,低声问道:“什么人那这么气派?”
我心中一凛,已然有了答案。如果猜得不错,这人应该是那个名声赫赫的保国公朱国弼。就是这个人,为迎娶寇白门,派五千名兵士手执红灯,照亮道路,营造了南京城空前的娶亲场面;也是这个人,惺惺作态,骗取了寇白门曼妙的青春,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我不由叹息了一声,引着春喜跨进院门,往里直奔——
“哎哟!”我横冲直撞,竟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我抬头一看,正是我要找的寇白门。
她见到我,略微一惊,张口叫了个“葱”字,忽而想起忌讳,忙把后面那个“头”字咽了回去。
我这才发现她身旁还站了个人,只见他头戴束发金冠,穿件白蟒箭袖,腰带上还点着银白珍珠。面目还算清秀,但瞧他的富贵样,定是纨绔子弟朱国弼无疑,心中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
“这位小姐是……”他似是问寇白门,又似是直接问我。
我强作笑脸,微微一福道:“陈圆圆拜见国公大人。”
“哦?小姐就是陈圆圆?——只是,在下与小姐素昧平生,小姐怎识得在下?”
我虽鄙夷他,却也不得不奉承他,溜须拍马一番:“小女子虽未见过大人,却也知道整个南京城,唯独您有这样的气魄,有这样的派头啊?”
说得酸度,让我都有些为自己的厚颜无耻脸红了。朱国弼还是相当高兴,笑道:“陈小姐果然与众不同啊。田国丈实在好眼力。”
我心下一痛,原来他也知道我被选中的事情。这也难怪,他和田国丈同朝为官,都是国戚,自然会一起通通气的。
他转头对寇白门道:“湄儿,我本就要走了,也不耽误你们姊妹俩聊天了。”
寇白门冲他淡淡一笑,略微颔首,算是道别。朱国弼便向我们礼貌的拱拱手,迈步出了院门。
只听见门外一人高呼“起轿”,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扬长而去了。
少了朱国弼,我反而觉得尴尬了。我都不知道该象以前那样称呼她为寇小姐,还是把自己当陈圆圆,叫她声“姐姐”。
倒是寇白门先开口把春喜打发:“你到后面屋子去和小秋耍乐子吧。”
春喜正犹豫着,我佯怒道:“你还不去?还怕我跑了不成?”牵旱中她心中所想,她被吓了下,悻悻退去。
寇白门携了我的手,并不进屋,只往院中墙边一处石桌前坐下。虽是露天,正因为一览无余,反倒是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寇白门直接就把话明说了:“你家小姐的事,先前陈妈妈对我倒也说了。其实,昨日你家小姐还托人捎口信给我,说她将会常祝赫州。”
我没料到寇白门居然知道陈圆圆的下落,并且将这件秘密告诉我,我试探道:“你告诉我,不怕我告密?让人把小姐给捉回来吗?”
寇白门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我告诉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为人,相信你会成全她的美满姻缘,毕竟她也救过你的命吧……只是,我对你开诚布公,也希望你对我真心相待,或许我也可以帮到你啊。”
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来找她,不仅仅因为我只认识寇家,还因为她的侠名。
只听她问道;“你,你不是叫葱头吧?”
我心中一咯噔:“寇姐姐,此话怎讲?”
“凭你的才华横溢,想必并非出身一般人家。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你的身世有所保留?”
我无奈道:“我确是有难言之隐。只是我的身世,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家小姐应该对寇姐姐讲过,我昏迷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葱头这个名字只不过是胡诌的。”
寇白门愣了愣,似是对我的答复不大满意,但仍旧大方笑道:“是谁都无干紧要,重要的是你现今才是真正的陈圆圆,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会替你保守的。”
说完,她站起身,拉我往她闺房奔,一边道:“圆圆,我来为你引荐一个人吧?”
我心中不禁纳闷:这是个什么样的神秘人物,还缩在她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