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小李飞刀?还真被我说中了?
难道他是李自成?我心下一咯噔,但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念头。李自成在襄阳呢,他那边还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唉,我打打脑壳,只不过是姓李的武林高手罢了。
正想着,忽听扑通一声,祖泽治倚着墙根歪坐了下去。差点忘了,他手臂受伤了!我慌忙道:“祖大哥,伤得重不重?”眼见他头顶涌出汗珠,在月光下,脸色惨白的像鬼一样,我心都乱了。
祖泽治艰难道:“没事,我带了刀伤药,随便抹一下就好了。”
我听到“药”字,这才想起来,使团中还有大夫。也管不了许多,急忙拽祖泽治起来,往驿馆跑。
此时,夜已深,不仅街上没有人走动,驿馆中的诸人也都睡下。我带祖泽治溜进房间,换回男装,这才去敲大夫的房门。
大夫过来看见祖泽治受得是剑伤,先还略微一惊,但什么也不说,只管包扎好伤口,又从药箱里倒了些备好的丸药,让他送水服下,自又是去睡觉了。(典型的做好自己本分事。)
祖泽治想是失血不少,脸色尚未好转,我便要去扶他:“祖大哥,你先在床上躺着休息吧,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些了。”祖泽治瞪大双眼望着我,许久才起身,一边失了魂似的应承着。
我扶他上了床,帮他掖好被子。祖泽治一直看着我,直到我弄好,才低声道:“圆圆,那你…你…睡哪里?”
我理了理头发,指了指桌子,道:“我趴会儿就好了。”话刚说完,祖泽治就要起来:“这怎么行,天寒地冻的,你睡罢,我回客栈去。”
“不行。”我按祝蝴道,“你伤成这样,都是我害的。你若现在走了,出事情可怎么办?祖大哥,你睡吧,圆圆有人参丸,不怕冻呢。”
祖泽治硬是起身,拉着我的双臂道:“圆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若留在这过夜,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怕,我怕对你的声誉有损……”
我不禁暗笑,他倒要严守男女之防了。我对他道:“祖大哥放心吧,圆圆都不介意,又管人家怎么说呢。更何况这使团之中,大半人都只当圆圆是个男子呢。”
祖泽治却急了:“你不明白的,我不是只说这个。是,是我会睡不着!我怕,我怕做错事。”说着,一咬牙夺门走了。
这下子,我懂了他的意思,脸也不由热起来。
……
我躺在床上,却找不着睡意了。祖泽治的话竟撩拨了我的心,我摸着吴三桂给的白色瓷瓶,心里暗暗叹息,要是吴三桂有祖泽治这一半上心,我就该做梦笑醒了。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来,接近晌午梳洗之后,便去找马绍愉。
结果见他脸色铁青坐在那。我纳闷道:“马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马绍愉道:“我正准备告诉唐将军,营救洪大人的事情不必进行了。”
我脸一红,垂头道:“是,末将也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差点就弄巧成拙了。”
马绍愉冷哼一声道:“不是法子行不通!唐将军,你做梦都想不到发生什么事,那个姓洪的居然今天早晨降清了!”
“洪承畴降清?”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昨天还好好的啊,打死我也不信他会在这个时候降清。我否决道:“这不可能。”
马绍愉道:“我也以为不可能,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皇太极还张榜告示了,岂能有假?真是不懂洪疯子在想什么,明明都挨了这么久,说不定还可以回京,他倒在这个时候扛不住,简直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马绍愉想是气急了,昔日上司都骂起来。
看来洪承畴投降是真的了。但洪承畴早不降,晚不降,偏偏昨晚我去过之后,今早就投降,应该不是巧合吧?只是洪承畴此时降清到底是为何呢?还是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他放弃苦等,放弃眼瞅着就能回京的希望?
不过,在驿馆里人人都议论起来,或说洪承畴是晚节不保,不识好歹;或说洪承畴贪生怕死等等。关于他投降的经过,更有几个版本流传开来,最精彩的版本,就是皇太极知道洪承畴贪恋美色,派自己的庄妃去色诱他,这样洪承畴就拜倒在庄妃的石榴裙下了。——这也是野史中最广为流传的版本。
只有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洪承畴要真是被色诱了,那是早就被诱了。但我说了也没有人相信,这些人沉浸在自己编纂的灰色故事中,嚼着洪承畴的“失节”,乐此不疲。
到了傍晚,居然清宫破天荒的派人来传旨,说是皇太极要召见大明使臣!不仅如此,还要在宫中宴请所有人。这对于在此苦等了许多天的大明使团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皇太极肯召见,说明议和的希望不小,被闲置许久的烦闷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了。
马绍愉兴奋得快哭了,忙吩咐诸人沐浴,穿朝服等等。每个人都忙碌着。
此时,我却想到了洪承畴。直觉告诉我,皇太极的突然召见,和他是分不开关系的,相信也和他的投降有关。或许,这位众人口中的罪人,才是真正的大功臣!或许他费尽心思,成就议和,却背负着世人的骂名……
我一时也想不明白,马绍愉则在旁边不停地催促着大家。
一个时辰之后,庞大的议和使团整装待发。
等了一会,清宫就派人来接。
他们排着队伍,跟在后面,朝宫门行去。
……
我在最后一刻,推病留下了。因为我瞥见对面树下站着祖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