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费了这许多时日,终于再与萧峰相见,忽然有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只叫了一声大哥就再说不出话来,反而是萧峰迅速上前按住了段誉的肩膀:“三弟,别来可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吧?”
段誉察觉萧峰手上劲力异常的沉重,只压得自己双手动不了半分,不禁大是吃惊:“大哥,你这是~~”
萧峰凝神观察了段誉一阵,确定段誉并没有任何异常,暗舒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压制段誉的双手,并在怀中取出几个木指环,分给段誉、周侗、莫一鸣和吴长风,说:“你们马上将此指环佩戴好,并且不能脱掉!”
四人大是不解,周侗忙问道:“萧大哥,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啊?方才听吴长老说你还被困在雄州城,现在~~”萧峰只催促道:“先别问了,将指环戴好,我会一一给你们说明。”
四人见萧峰如此紧张,也不敢拂逆其意,依言将指环戴上后,萧峰神色方真正放松下来,向四人示意一起坐下,吴长风首先便问:“帮主,我也是前几天接到你被困雄州城的消息,那杨元帅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萧峰见此间皆是亲近之人,也不隐瞒,便将雄州城发生的一切大致说了一趟,段誉听到虚竹被暗算,并且受控杀人,也十分震惊,又听萧峰说道:“这些指环是灵珠亲手所制,可以安神宁心,以防那燕兴用伏羲琴暗算。”四人这才释然。
段誉心中困惑已解,也向萧峰说了一路以来寻找李善瑶所得消息和少林寺中发生之事,萧峰早知父亲已遭燕兴毒手,也不怎么再感伤心,只是也对当时情形大感疑惑:“这燕兴行事极为老辣,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漏洞?以三弟所说,他下手的日子就在和我一战前两天。”
又想了一会儿,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说:“或许是他故布疑阵也不一定,此事容后再查不迟,当下有件急事一定要处理。”
段誉一听已猜到是什么事:“是二嫂的安危吧?二哥遭到暗算,二嫂的安全的确很令人担心,只是缥缈峰离此有数千里之远,这可要大费工夫了。”
萧峰点头道:“的确要费些工夫,这事不宜拖延,所以少待我就会出发去缥缈峰,以我现在的速度,大概一两天就可以回来了。”四人一听都是大惊:一两天?这怎么可能?但又不敢当面质疑萧峰,萧峰又取出几个指环,交予段誉:“三弟,你将此几个指环给你身边的人戴上,以防万一。”
又对吴长风吩咐道:“吴长老,关于我那善瑶妹子的消息,就有劳你张罗了,一有消息就马上传给我和三弟。”吴长风恭身道:“帮主有令,吴长风自当尽力,不过~~”萧峰听他支支吾吾的,想是有些难处,便问道:“吴长老,究竟有些什么话,只管直说便是。”
吴长风叹一口气道:“帮主,自上次你给我安排了一应帮务事宜后,我已经照着办理,也已经提拔了几个接任长老,帮中一切也顺利,只是我帮帮众极多,还有许多地方分舵的弟子不知帮主已经回来,知道的也有许多没有见过帮主面,这样的话实在有些~~”
萧峰一听原来如此,便说:“也罢,这也是很应该要办上一办的事了,吴长老,传令各分舵,一个月后在君山总坛召开本帮大会,到时候帮中弟子一个不能有缺席。”吴长风当即连忙应道:“吴长风领命!”
丐帮自当年杏子林之变后一直萎靡不振,现在萧峰重掌帮主之位,正是重整旗鼓的好时机,只是之前萧峰一直私务缠身,现在既已下令召开本帮大会,自必可令丐帮大震声威,怎叫吴长风不喜出望外?
萧峰转而望向莫一鸣,微微一笑:“怎么样?一鸣现在居的是执法长老,不会嫌我将责任压得太重了吧?”莫一鸣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是帮主看得起一鸣,一鸣尽力而为就是了,只是怕执法时量刑不准,有辱使命。”
萧峰拍了拍他肩膀,说:“毋须担心这一点,你紧记之前马二爷所教的就不会错了。”莫一鸣这才明白为何马汉指导自己时,除了武功天天不懈磨练,还一有空就给自己说些往时办案的心得,原来也是受了萧峰之托,想到此,莫一鸣当然感受到萧峰对自己的信任,心中大是感动,忙拜倒在地道:“莫一鸣一定不负帮主之望!”
萧峰一手拉起莫一鸣,说:“好了好了,我还有事要你办呢,快起来。”莫一鸣急问:“是什么事?”萧峰说:“因为我急着赶回来,所以我夫人等人都还在来此的路上呢,为防那燕兴暗中偷袭,王朝、马汉和赵虎三位爷一直随行,但还是小心为上,我想你领一些得力弟子前去接应一下。”
莫一鸣刚从萧峰口中得知燕兴极为厉害,自然知道这接应的任务其实危险性甚高,但他仍是毫不犹豫地应道:“是!一鸣马上带领帮中可以召集到的高手前往保护夫人!”萧峰轻笑一下道:“那倒不必,你带去的高手,怕也比不上三位爷,只要找上几个机灵的弟子就可以了。”
现下除了萧峰外,还有什么人可以挡得下燕兴?所以是次莫一鸣的接应任务其实是另有用意,为的是给王朝等人提供多几个可用之人。
莫一鸣听萧峰如此吩咐,也想帮主自有道理,便只又应了一声是,然后和吴长风出外各自执行任务去了。萧峰早看见周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有些奇怪,便问:“周侗兄弟,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我没有当你是外人,希望你也一样不当三弟是外人。”
周侗摸了摸后脑,脸上一红:“我倒不是当段三哥是外人,只不过我来这里为的是私事,这个嘛~~”萧峰和段誉对望一眼,都想:原来他是因为觉得自己为私事打搅丐帮不合情理。
萧峰先是哈哈大笑几声,这才说:“周侗兄弟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当日我欲将丐帮托予你,其实也是存了私心,今日你为私事找我,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周侗心想此事终是要说出口,也就直说道:“萧大哥,我想、我想请你帮我牵一下红线!”萧峰闻言大奇:“周侗兄弟,我没有听错吧?我可以帮你牵什么红线?”
周侗话已出口,反而不再顾忌,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当日不是有四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女来找大哥的吗?周侗斗胆,想大哥给我牵上一道红线!”萧峰刚才并没有将四剑已合并成一人之事说出,这时不禁有些踌躇,倒是段誉首先反应过来:“原来周侗兄弟是看上了梅剑她们四姊妹,只不知道你想要一个还是四个呢?”
段誉如此一问,其实相当难以答得好,因为若是答四个全要,就显得太贪心,答两个或者三个,又显得没有自信,答只要一个,那当然显得专情,但如此又变成置其余三人于极尴尬的境地,她们四姊妹向来同心,只怕会令四姊妹全部都对自己反感。
却听见周侗缓缓说道:“我看她们四姊妹感情深厚,我若不全娶,只怕她们也不愿分开,而且我也非是没有本事的人,就贪心一点又何妨?”
他这一番话说的甚有自信,反而令人觉得他就算是贪心也坛得有道理,只听得段誉几乎就要鼓掌赞赏起来,但他知道四剑早已倾心于萧峰,于是也和周侗一道望着萧峰,萧峰也对周侗相当放心,如是往时,可能马上就答应了下来,但这时却不得不先考虑一下,因为此事也关乎周侗本身幸福。
看着周侗坚定的神情,萧峰终于还是决定将实情相告:“周侗兄弟,你先听我说一件事,听完以后再作决定好吗?”
在段誉和周侗惊诧莫名的反应表情中,萧峰将经过说完,过了一阵子,又问道:“如此周侗兄弟的意思如何呢?”
段誉也不无担忧地看着周侗,却见周侗双目已然被泪水模糊了:“她们~~她太痴了,我~~我若有幸蒙她青眼,绝不负她!”萧峰双手在周侗肩上一拍,赞赏道:“好,周侗兄弟果然是个值得信任,可作托付的人,不过有件事我一定要先给你说明,就是现在的‘她’因为已经失了本命灵珠,剩下的寿命只有十年左右,而且所有记忆均已失去,你若真要娶她,恐怕会很辛苦。”
哪想周侗反而更加坚定地所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更加要娶她!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幸福的!”
萧峰和段誉闻言都深感周侗果然非同一般人物,段誉不禁竖起拇指道:“周侗兄弟,不愧是大哥看得上的人物,段某佩服!”萧峰道:“那好吧,你先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你大嫂她们来到后,就可以见到她了,只要她自己没有反对,大哥就给你作了这个大媒吧!”
周侗连忙跪下道:“多谢萧大哥成全!”萧峰扶起周侗,说:“等行大礼的时候再拜不迟,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城里去吧。”
送走周侗,萧峰正要和段誉道别,段誉却拉住萧峰:“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萧峰见段誉面有难色,又等到只剩下两兄弟单独相处才说,必是事关重大,便示意段誉慢慢说来,段誉将李善瑶失踪后段延兴几次和自己会面,还有段高两家矛盾等和盘托出,萧峰听后沉默许久,方说道:“以叔父的身份,他的想法和做法都是无可厚非,但大哥和大理并无甚密切关系,三弟你仍愿意一听大哥的意见,的确有明君之风,那大哥就直说了吧,如果找到善瑶后,她和高泰明当真情投意合,那你又如何?要棒打鸳鸯吗?”
段誉正是为了此问题连日来苦恼不已,现在被萧峰一针见血地提出来,更是烦恼,一时间也答不上来,萧峰也知道段誉的难处,便说:“别人为你牺牲和你牺牲别人是两码子的事,自己的理想,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才是正道,大哥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三弟你已经成长了,大哥相信你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段誉听萧峰这么一说,仿佛在迷雾中寻得一指南针:不错,我已身为一国之君,怎可还如此犹豫不决?否则就算真个寻得二公主,我还不是一样无法和高家对抗?萧峰从段誉眼神的变化中已看出其内心变化,当下放下心来,和段誉握了握手:“记住,大哥会永远支持你,现在我就出发去缥缈峰,回来后再痛饮它几坛酒吧!”
说完便向着西方飞去,段誉只看见眼前一道耀目金光,萧峰已化作半空中一个小点,当真又惊又喜:大哥竟又学了如此神奇的本领!
三天后,萧峰已从缥缈峰回来,而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难定喜忧:缥缈峰上非但空无一人,甚至连灵鹫宫也已被毁了,只剩下一满布碎石的废墟,萧峰也因要将废墟翻一遍而费了一天时间,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的意思是除了碎石,那里就什么也没有,当然也不会有尸体。听到这个消息,虚竹稍为放心,因为这表明起码自己失控的时候没有干出抱憾终生的事来。
萧峰从缥缈峰回来,直接就和妻子一行人会合了,会合后王朝和马汉便立即告辞,只剩下赵虎继续陪同,赵虎见萧峰对此有所不解,便解释道:“萧大侠,其实这一次边关大战,我方可说是吃了大亏,朝中奸罔必不放过机会,天波府只怕难保了,但杨家向来忠烈,即使皇上听了谗言要抄灭杨家,他们也绝对不会逃避,大哥和二哥现在是去带杨志和小元帅遁逃,以保忠良血脉。”
萧峰沉吟片刻,说:“这大概也是那燕兴的计划之一吧?是了四爷,我们有可能揭穿燕兴的真面目吗?”
赵虎摇头道:“就目前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除了萧大侠你以外,我们根本提不出其他人证或者物证,根本就奈何他不得。”
萧峰听赵虎如此说,不禁大是惆怅,己方现在尽落下风,可见这燕兴计划极为周详,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内最应该思考的问题,但这还得要依靠强大的情报网,怪不得先前王朝便提出要丐帮和他们在公门的线眼合作。
因为赵灵珠一直不能化回人形,为免被旁人发现,所以车队直接就回到了萧峰的旧居。段誉、钟灵、高泰明和周侗早已守候着,赵灵珠如此状态,除了周侗早在小校场见识过外,段誉三人尚是首次见到,都是吃了一惊,但随即便被赵灵珠身上散发着的神圣灵洁的感觉征服了,只觉得赵灵珠这个样子反而最正常不过。
周侗见车上只下来了赵灵珠和扶着虚竹的乌兰,便向萧峰问道:“萧大哥,剑妹呢?”萧峰‘哦!’地一声惊奇:“周侗兄弟果然是有心人,我和你大嫂都还没有给她想过新名字,你倒是先行一步了,那她以后就叫剑妹好了。”
赵虎乐呵呵地上前悄声跟周侗说道:“周老弟,你的心上人在车上等着你呢,你直接驾着马车回家就可以洞房了!”
周侗被赵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反应不过来,只结结巴巴说道:“赵、赵四爷,你说、说什么啊?”
萧峰见周侗被赵虎取笑得如此狼狈,连忙替他解围:“周侗兄弟,你的确要马上带剑妹回家,不过她现在还很虚弱,我希望你照顾她养好身子,她实在不适宜再跟着我们奔波劳顿了。”
周侗点头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剑妹的,不过我想先见见她。”萧峰一手按在周侗腰后,轻轻一推,便将周侗送进车篷内:“这也是很应该的,去和剑妹互相认识一下吧!”
这一边赵灵珠见过段誉和钟灵,却未见过高泰明,但也从萧峰口中知道了此人,便径直来到高泰明面前,高泰明个头本来比赵灵珠高出不少,但在赵灵珠那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反而生出是自己在仰望赵灵珠的感觉。“你就是那个想向我父王提亲要娶我妹妹的高公子吧?”
高泰明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赵灵珠的每一下声调变化而改变着跳动的频率,思维完全不能自主,只能本能地回答道:“是、是的,正是在下。”
赵灵珠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令本来快要适应赵灵珠柔和而威仪的目光的高泰明猛打一个寒战,只听赵灵珠又问道:“假如有一天我妹妹也变成我现在这般模样,你会如何待她?”
高泰明直被赵灵珠那冷得有如万年寒冰的气势压得脑海一片空白,竟完全答不上话来,但这感觉却又一闪而逝,赵灵珠已又回复那一派祥和之态,一边转身向段誉那边一边说:“虽然机心是比较重,但心地还算是好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不是说你向我父王提亲就一定可以娶得到我妹妹的,我妹妹也有一定自主权,如果妹妹她不喜欢的话就白提了。”
说到这里,赵灵珠稍为停顿了一下,“你的气概还差了点。”
高泰明正想着赵灵珠话中含义,突然马车中传出一声惊呼:“什么?你~~你~~”却是周侗的声音,众人皆吃了一惊,赵虎却摸着下巴道:“难道周老弟等不及回家就上了?不对,应该说是被上了!”
萧峰(表情是= =|||)道:“四爷,这不可能吧?”正说着,周侗却跳下车来,(赵虎一见即叫道:“什么?居然已经又穿戴停当了?周老弟你未免太快了吧?”周侗倒地,萧峰一手搭上赵虎肩膀:“四爷够了,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赵虎察觉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冒着黄金气光,豆大的冷汗自额头直淌到下巴:“俺、俺会注意的了。”)萧峰急问:“究竟是什么回事?”周侗指着马车,既疑惑又兴奋地说道:“剑妹她、她居然还记得我!”
原来周侗被萧峰推上车后,就马上看见还在睡觉的剑妹,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所以剑妹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周侗看着剑妹海棠春睡的模样,直是心跳不已,本来他是想先和剑妹打个招呼的,这时却不敢作声,生怕扰了剑妹好梦。
就在这样的心情下,周侗忍不住仔细端详起剑妹来,只觉‘她’比以前的‘她们’都要好看,难道是因为‘她们’四姊妹本就一胞而出,如今合并起来,才算是最完整的一个‘她’?周侗正看得入神,剑妹竟在这时醒来,正好和周侗四目相对,“你~~”“我、我、我是~~”“你是周侗。”
本来萧峰曾说过剑妹已经失去所有以往的记忆,这时却能认出周侗来,怎不叫周侗惊讶?萧峰和赵灵珠相视一笑,赵灵珠也装成很惊讶的样子说道:“啊?原来小周你不喜欢剑妹还记得你吗?那我来将剑妹对你的记忆都消除了好了。”
周侗一听立即明白,必定是赵灵珠施法将剑妹有关自己的记忆保留了下来,连忙摆手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么说来,剑妹还是保留着以前的记忆的吧?”
赵灵珠叹气道:“如果真能那样的话就好了,但实际上她的记忆基本上都被本命灵珠完全带走了,这一点我可是很清楚的,我施法帮她恢复的,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对你也只限于知道名字和外表罢了。”
周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我得带她回城了,她身体真得很虚弱呢,我还要赶紧找大夫才行。”
这时虚竹忍不祝旱道:“周兄弟,我看你还是免费这个心了,她的身体不是靠普通的疗养就能恢复的!”周侗又是一惊:“你、你说什么?剑妹她~~这可怎么办?”
他将求援的目光投向萧峰,却见萧峰仍是镇定自若,手指却是指向赵虎,周侗连忙转而望向赵虎,赵虎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说:“既然普通的药物无效,那用上仙药不就行了?”
看来萧峰已先一步设想过这个问题,并且和赵虎商量过,却尚未向虚竹提及,故此时连虚竹也非常惊讶,所有人齐望着赵虎,伸出三根手指,边说便扳下:“世上可被誉为神医的,除了武林中有名的薛慕华,还有虚竹先生你之外,其实还有一人,他姓安,本来是皇家的御医,所以一般人反而不怎么知晓他。和薛慕华还有虚竹先生不同,他的医术是以药效灵妙为主,而令他使用的药如此灵妙的,其实是因为一个青铜鼎,那就是上古神器中的神农鼎。”
提及神农鼎,连赵灵珠也神色大变:“四爷,你说的是真的吗?”赵虎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抬头望向天空:“早前沈大人观天象,说客星破日而出,乃客大欺主之象,岁内必有大凶之灾,当时咱们四兄弟还不怎么在意,现在看来,是不信也不行了;十大神器逐一现身,断非无由,小芌,四哥要借神农鼎一用,你不会反对吧?”
声音渐说渐轻,脸上一片沧桑之色,便似心思沉浸在一段难以弃舍的往事中,少顷后,赵虎回过神来,对周侗说道:“神农鼎的事就交给你萧大哥跟俺来办,周老弟你只要在此其间好好照顾你那心上人就是了。”
周侗刚应了一声“好”,赵虎又低声说:“放心吧,你不用忍耐太久的,俺也是男人,完全可以理解那种心情。”周侗(= =b)于是便结结巴巴地应了第二声“好”。
“四爷,酒已经喝了不少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找那位安御医?”萧峰和段誉已经陪着赵虎喝了好几坛酒,但赵虎仍意犹未尽,段誉不禁有些急躁,谁知道赵虎却说:“安御医早就归天了。”
段誉讶道:“归天?他不是有神鼎的吗?怎么会?”赵虎又拍开了一坛酒,一边给碗中倒酒一边说:“段皇爷,人总是要死的,三十多年前安御医就已经六十几岁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段誉一想也是,只是如此还能找得到神农鼎吗?不禁望向萧峰,只见萧峰连打手势,示意段誉不需担心,同时说:“那么说来,四爷早前放出的信鸽应该就和找神农鼎有关了吧?”
赵虎突然眼中流露一道黯然之色,望着手中酒碗,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我曾经说过不再见她,这一次,希望她不会生气吧。”萧峰和段誉见赵虎触动心事,都不欲再为他平添愁绪,忙都举碗敬酒,赵虎也回复常态,和两人尽情喝酒。
旧屋中,钟灵正陪着赵灵珠谈话解闷,说到乌兰,钟灵大是赞赏,连说乌兰对义父母孝顺,又说也想有这么个好儿子,其实钟灵只比乌兰年长了几岁,这话直把乌兰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推说要练功,独个儿来到屋外。
刚练了两趟龙爪擒拿手,忽然听见一人叫道:“咦?这不是本寺的龙爪手吗?”乌兰听见‘龙爪手’三个字,知道说的必是自己,遁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山道上两个少年奔将下来,其中一个和尚打扮的少年对另一个俗家打扮的少年说:“二兄弟,你没有认错吧?”
原来正是鲁达和武松,武松打量乌兰几眼,说:“绝对不会有错!喂,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师父门下的?怎地俺在寺中没有见过你?”
乌兰听见武松问自己名字,也直爽地答道:“我叫乌兰,你说的师父是什么东西?”
鲁达听见乌兰如此反问,竟一时反应不过来,也直直答道:“师父就是教你武功的人啊!”
乌兰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什么?那叫师父吗?不过我从来都叫阿玛的呀。”他这么说只把鲁达和武松听得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武松想了想,又问:“姓乌的!你究竟是属哪个堂、哪个师父教你的?为啥会离开少林寺来这儿?”
乌兰仍是不明白武松问的这些是什么,便有句答句:“我不是姓乌的,我姓纥石烈,乌兰是名字呀!你说的什么堂什么寺,我可没有见过!”
鲁达还在想这人的姓怎么和人家的名字一样长而且又拗口?武松已喝道:“好呀#旱这么久,原来你不是本寺弟子!那龙爪手就一定是偷学的!”
乌兰一听见这‘偷’字,立即气上心头,女真人虽然生活艰苦,但从来不肯干‘偷’这勾当,并且族人皆以‘偷’为耻,也以被说是‘贼’为极大的侮辱。
乌兰马上奉行本族规矩,摆出架势,叫道:“你敢侮辱我?我要和你决斗!”武松也是毫不相让,也严阵以待,并对鲁达说:“鲁哥,咱们将这小贼捉回寺去交方丈!”鲁达叫一声好,说:“二兄弟你先上,俺在旁边看着,别让他跑了!”
乌兰呸一声骂道:“谁要逃了?逃的就是王八蛋!”说完便一招“双龙夺珠”两爪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先一后向着武松围抓过去,武松沉身定马,左拳收于腰侧,右拳连挥,挡下乌兰两爪,乌兰只觉爪上劲力如泥牛入海,欲捉住武松手臂而不得,不禁大惊,也亏他得萧峰细心指导,惊而不乱,双爪急收,在身前一圈,即令武松蓄势的左拳欲发无从。
其实若论内力修为,武松自是比不上有昊天塔辅助练功的乌兰,但武松的真气为空明无相的属性,却可令任何侵入的劲力消于无形,除非双方功力相差一倍以上,否则绝难伤得武松不过武松对这真气还不懂应用,威力纯靠自发,当然就差了火侯,但对着乌兰,总也足够自保了。
乌兰察觉对手内力古怪,双爪一圈后顺势“翻云覆雨”罩向武松,武松只觉此招劲力非同寻常,爪未至,劲风已有点刮脸生痛,当下也不敢托大,双拳轮发,却是发一拳退一步,直退了六步才脱出乌兰爪力范围。
但武松这六拳是拼尽全力而发,全无转圜余地,反而和体内真气不合,当即全身一阵摇晃,马步几乎就要站不住,若非真气自发护体,只怕已经受了内伤。
鲁达见武松处于下风,急忙上前助阵,从旁夹击乌兰,乌兰本要再追击武松,这时也不得不分出一手来应付鲁达。
两人一接上手,乌兰发觉鲁达内力和武松一模一样的古怪,心下又是一惊,这一边武松已又已换过招式,竟是双拳双腿齐施的连环势,端的是快如疾风,乌兰只一手应战,感觉应付不来,幸好武松招式虽快,劲力却是不大,乌兰护体真气也尽可保不受伤。
武松和鲁达二人一快一慢,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乌兰应接不暇,身上已吃了好几记拳脚,虽然不怎么痛,但是大感收辱,想抓住二人臂腿又尽被二人身上古怪内力弄得无从入手。
又对了十来招,乌兰蛮性大发,竟不管武松拳脚,双臂一张扑上,拦腰抱祝嘿度较慢的鲁达,他这一下用上了摔交中的‘锁牛头手’,双手手指互扣,鲁达内力仍未懂如何运用,便也挣脱不开来。
武松见状一惊,正想出重招攻击乌兰,逼其松开鲁达,乌兰已抱着鲁达一跃而起,两人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直把鲁达翻得头晕眼花,一旁的武松却是吓得大叫,原来乌兰这一招叫‘天翻地覆’,翻完跟斗后便是将对手倒头向地上撞去,此招一出必有伤亡,是极为凶险的必杀技之一。
就在鲁达快将一头撞到地上之际,两只强有力的大手分别捉住乌兰和鲁达的足踝,然后巧劲一震,两人便分将开来,再轻轻一转,两人便在半空中调了个个儿,由头下脚上变回正常的站立姿势。
武松本已做好要为鲁达报仇的准备,这时也喜出望外,叫道:“师叔祖!你来了?”却不是萧峰还有谁能如此精准地出现在最后的一刻?三人由起冲突到交手,萧峰和段誉、赵虎都远远地看在眼里,段誉本欲出面调解,但萧峰想看一下乌兰武艺进展如何,于是三人便一边喝酒一边留意情况,最后见乌兰竟使出杀手,萧峰终于不得不出手。鲁达这时仍兀自天旋地转,武松忙一把扶住鲁达:“鲁哥!鲁哥!师叔祖来了!”
鲁达(@_@)道:“俺看到了,有、有两个师叔祖!”萧峰一把按住鲁达脑袋,拇指在鲁达太阳穴上轻揉几下,鲁达才定住神来。乌兰听见武松和鲁达叫萧峰‘师叔祖’,萧峰又对他俩态度亲切,知道自己方才出手太鲁莽,只低下头来不敢作声。
萧峰也不责骂乌兰,因为自己当年在聚贤庄也有过杀红眼而出手太狠的经历,于是只轻拍两下乌兰的脑袋,说:“紧紧记住这一次的经验,以后出手的时候就知道该轻还是重了。”乌兰脸上一红,应道:“是,阿玛。”
三个小子经过互相解释后冰释前嫌,于是陪着萧峰三人一起喝起酒来。乌兰身为女真人,又陪伴萧峰多时,自是喝惯了的,鲁达和武松也是自小好酒,三人竟就此拼起酒量来。
几坛酒过后,萧峰三人自是越喝越有精神,但三个小子已经喝得有些醉意,手下难免有点收不住劲,竟接连碰坏了几个碗,萧峰一看突然眼前一亮,想通了一个问题,于是站将起来,说:“你们三个,试试向我出手,看看功力如何!”
三个小子哪里敢妄动,却听见赵虎在旁怂恿道:“上啊!难道说这点儿事就吓住你们了?”鲁达禁不住跳将起来:“谁说俺怕了?俺第一个上!”“我第二个!”“那、那俺最后上吧!”
鲁达走到萧峰跟前,只见萧峰拍拍肚子,说:“来,使上最大的力气试试,师叔祖看看你有没有躲懒。”鲁达摆好架式,说:“俺当然没有躲懒!嗨~~~”说着一拳直击在萧峰肚子上。其实萧峰早凭着气息感应已基本知道了鲁达和武松的功力达到什么程度,这时只是要以直接的真气接触了解段誉所说的‘无相’之气的底蕴。
三个小子试过功力后,只见萧峰一言不发,闭目沉思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双目一睁,笑道:“果然如此,看来目前就这个办法最为便捷了。”
说完走到桌边,又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下,突然打个饱嗝,竟变得醉步踉跄起来,在三个小子身边左闪右躲着,偏又丝毫没有碰上,三小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见赵虎叫道:“小子们,快留神!这是武功!”
三小子连忙定神看着萧峰,只见萧峰脚步似虚还实,乱中别有一套变化,身体左晃右荡,就象随时都会倒下,可总在最后关头又随着步法变化而化险为夷,不禁都看得呆了,少待,萧峰边走边说:“拳无拳,意无意,无拳之中有真意!”
三小子已知萧峰是在传授武功,都急忙也将口诀记在心上,萧峰继续说道:“身已醉,心莫醉,身醉自得其便,心清方得其宜。”三小子看着记着,忽然都忍不住也随萧峰踏起醉步来,三人中鲁达步法乱而沉重,武松既快且转,乌兰则是不徐不疾地又碎又散,竟无一相同。
走了好一阵,三人步法越来越熟练,萧峰突然唱起歌来:“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铁拐李,旋挣膝撞醉还真 ;汉钟离,跌步抱埕兜心顶 ;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张果佬,醉酒抛杯踢连环;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 ;韩湘子,擒腕击胸醉吹萧 ;何仙姑,弹腰敬酒醉荡步。”
招式随歌诀而变换,当歌声一尽,萧峰即收势止步,赵虎拍掌道:“好!好!好一个‘醉八仙’!俺也有二十几年没有再见过了!”
萧峰哈哈一笑道:“原来四爷是个识货的,早知道就请四爷来教。”赵虎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俺可教不来!”
这时三个小子练得正欢,也不停下来,自顾自地‘耍酒疯’,招式虽然都是一样,但却又无一相同,各有个的特点,只看得段誉和赵虎暗暗称奇,怎么同时学艺,也能分别这么大?
萧峰最后对三小子指点道:“记住!醉八仙真意在千变万化,不拘泥于现成的招式,以求随心所欲为最高境界。”三小子本就各有领悟,这时更是细心体会萧峰所传诀窍,不断融会到招式中,以求武艺更进一步。
如此三小子足足练了一整天,到最后收势的时候都几乎分不清自己是真醉还是假醉了,萧峰突然叫道:“鲁达,给乌兰来一拳!”
鲁达还没有从‘醉’态中醒来,就依言一‘杯’向乌兰胸口‘敬’过来,这一拳来势甚快,乌兰急忙醉步向后一跌,伸爪往鲁达手腕上扣去,一抓之下,乌兰发觉鲁达手上劲力和之前交手时大不一样,急忙顺势一推,自己向旁边闪过:“好家伙,这一拳中了可不好受呢!”
鲁达也发觉自己出手时感觉与之前有异,忙又依着刚才的感觉再发一拳,突然叫将起来:“二兄弟!俺的内力回来了!”武松讶道:“真的?鲁哥?这要咋整?”
鲁达比划着刚才那一拳:“就这样~~~咦?咋又不行了?”赵虎在旁看了这么久,也看出些眉目来:“小子,你得意忘形了!要记住‘拳无拳,意无意’,一切都要随‘心意’才行!”
段誉也明白过来:“难怪大哥要传他们醉八仙,原来重点就在‘随心所欲’;灰衣大师禅境高深,他们年纪太小自然领悟不来,自然就着相了,大哥竟然能另辟一道,又正好合乎他们心性,当真高明呀!”
到了晚饭的时候,高泰明拿着一大卷的纸回来,萧峰接过纸卷,往地上一摊,却原来是过百个小钟的拓印。萧峰一看也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竟然有这么多,高兄弟也真够辛苦的了,是了,当真全都齐了?”
高泰明显然也累得够呛,一边扒着饭一边说:“放心吧!我拓印完又对照过两次,绝对没有漏掉任何一个。”赵虎看得眼都直了:“这精细活可真不是谁都干得来呀!高老弟的耐性真够好的呢。”
原来萧峰一行人来到嵩山地界,赵灵珠已感觉到在少林寺的方向有一股强大灵力,经过辨认后确定是十大神器中的东皇钟。其后在和高泰明了解少林惨案详细情形的时候,高泰明说自己为查明真相,曾对藏经阁一带作过非常详细的勘察,结果在藏经阁的地窖中发现有被开启过的痕迹,而地窖中赫然收藏有近百小钟,据慧明方丈所说那些都是以前寺中高僧曾持有的法器。
萧峰预感此与东皇钟有关,便和赵灵珠商量,且看这其中会否有东皇钟,高泰明为了一展本领,便自荐担了这拓印的任务,不想慧明大师见高泰明如此,以为是查案所需,结果将寺中其余的小钟也尽数搬来,令高泰明工作量大增,以致直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完成。
赵灵珠又用了一个晚上将所有拓印辨认了一翻,结果却是:东皇钟并不在其中。对此,萧峰已早有心理准备,看来燕兴在当日除了吸取多人功力,更将东皇钟也带走了。而赵灵珠所感应到的,应该是东皇钟长期存放在同一地方而遗留下来的灵力。
既然东皇钟已经落入燕兴手中,萧峰也决定不再在此浪费时间,只上少林讨了父亲骨灰,葬在养父母旁边。赵灵珠上次随萧峰经过此处,却无缘得见,这一次却已分隔阴阳,想也是萧远山早年杀孽太重,以致无福见到媳妇。
这一次在赵虎打点下,一共四辆马车向着洞庭君山而去,路上赵虎多次接到和王朝马汉的联系,却总是没有那和神农鼎有关的消息,不禁越来越心烦。萧峰想起当日赵虎提及神农鼎时的奇怪反应,知道赵虎所忧心的非是神农鼎,而是那个和神农鼎有关的人。
如此一路走来,距离丐帮君山大会尚有数天,众人已来到江凌府,准备上船顺流而下到洞庭君山。赵虎既早有安排,当然也包括了预备舟船,一行四辆马车来到码头,赵虎忽见自己包下的船位边上蹲着一少年,形容落魄,也在四下张望,和自己对上一眼后,即定定凝视,不再转望别处。
赵虎情知有异,便直直走到少年跟前,正要询问:“小兄弟~~”那少年突然向着赵虎拜下:“侄儿见过四伯父!”闻其声微有颤抖,赵虎奇道:“你是何人?为什么叫俺四伯父?”少年缓缓抬起头来,却已泪流满面:“侄儿安道全,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倒向一旁昏迷过去。
赵虎一听其名,全身猛打一个哆唆,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事发生在其眼前一样,再看安道全倒地昏迷,忙一把抱起,连连摇晃:“侄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啦?你快~~”突然手下一虚,安道全已被赵灵珠抢过:“四爷,冷静一点,看他的样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你还这么粗暴对他?”语气明显带着责备之意,赵虎一愣,但随即也稍为平静下来:“对~对~你说得对,是俺不好,咱们先上船吧。”
安道全自昏迷中醒来,朦胧中见一女子满脸慈祥地看着自己,突然脱口而出叫道:“娘~~”那女子脸上一红:“傻孩子,乱叫什么?”
安道全倒也省得快,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真糊涂,我娘已经~~已经~~”“已经怎么了?”一声暴喝起处,却是在旁边守候的赵虎所发,赵灵珠瞪了赵虎一眼,一边往房外走去:“四爷,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呀!”
安道全感激地看着赵灵珠,突然惊呆了,因为他看见赵灵珠下身竟是一条青蟒,这时赵虎终于按下心中烦躁,上前扶起安道全,温言道:“侄儿莫怕,她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是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等四伯父?”
安道全挣扎着下了床,对着赵虎‘喀、喀、喀’连叩三个响头,然后伸手到怀中贴身处取出两个信封,双手递给赵虎:“四伯父,请你一定要为侄儿主持公道!”赵虎接过信封,只见一封写着‘姑母敬启’,赵虎一看便认出是公孙胜的字,也不急着拆启,另一封写着‘四哥亲启’,字迹涓秀,赵虎一看之下双目竟流下泪来:“四哥~~四哥~~好~~小芌你始终还是~~”双手颤抖着正要拆启开此一封信,却终于没有勇气撕开蜡封,只将信收到怀中,然后对安道全说:“侄儿,你受苦了,先将养好,四伯父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此后一整天,赵虎都将自己关在房内,没有人敢去打挠他。但当他出来后,已恢复和平常一样的神态,只是拉着萧峰陪他喝酒,萧峰在陪着他喝了两坛酒之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四爷,这酒可好?”
赵虎将手中酒一喝而尽,仰首轻言道:“好酒,甜的、酸的、苦的、辣的、咸的、醇的、涩的、清的、混的、香的、呛的味都有,这是什么酒?”“这是我为四爷准备的‘心酒’,四爷觉得好就行了。”却是赵灵珠的声音,赵虎循声望去,已见赵灵珠和段誉领着安道全来到旁边,赵虎也不多言,只招手着安道全到自己跟前,问道:“侄儿,你将当日发生之事详细说明,无论如何,四伯父都要揪出凶手,还你公道!”
安道全得赵灵珠施法,又好好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已完全恢复,这时便将自己所见一一道来:“在上个月,突然有人将一封信捎来我家,那就是我交给伯父,写着‘姑母敬启’的那一封。”赵虎听到此点头道:“是,俺已经看过,是你公孙大哥写的,既然有此信预警,为什么还会出事?”
却是神情极为镇定,全无早前的乱象,安道全继续说:“当时我娘亲看完信以后,只是连连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就进了书房,出来后便将一封信交给我,要我自来江凌府等候伯父。”赵虎又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安道全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又说:“当时我还不想离开,但娘亲突然出手将我点晕,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离家一里外的山头上,身边有一个包袱,我望向家时~~~只见到满天的~~~乌鸦~~~”
说到这里,安道全又连连抽泣,一时之间也说不下去,赵灵珠感觉到下来将会是极惨之事,急忙拉着萧峰之手,果然跟着安道全便说:“我急忙赶回去,但家中已经、已经再无一个活口了!”
赵灵珠骤闻这惊天血案,心下大慌,萧峰手上忙握得更紧,以助妻子安心,赵虎仍是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只问道:“侄儿,你应该早就随你爹学过医,可看得出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安道全拭干眼泪,肯定地说:“绝对是一剑致命。”
赵虎至此终于动容:“一剑?那你娘亲呢?”安道全答道:“也是一剑,不过娘亲中的那一剑比较浅,而且从血迹看,娘亲中剑剑后还走了一段路,最后是和爹爹拉着手死的。”赵虎微微一怔,叹气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跟着安道全脸色一变,说:“后来我给爹爹和娘亲收拾的时候,发觉原来娘亲握住爹爹的手,是用血在爹爹手掌画了一个图案!”
萧峰和段誉一听都对安道全的娘亲大为佩服,临终之际仍能有如此精细的心思,他夫妻俩握手而逝,凶手只会当是平常之事,哪里会想到她竟然会在丈夫手掌画图案?而且安道全被安置在一个既安全又能很快回家的地方,身为孝子必会为父母收拾,自然就可以发现此秘密。
赵虎终于忍不住,两向热泪潸潸而下:“好~~好!你还记得~~还记得!不枉、不枉~~~那个图案是怎么样的?你可记得?”安道全咬牙切齿道:“永世不忘!”说着用手指沾了酒在桌面上画了出来,却是一个火焰,萧峰和段誉都不曾见过,赵虎却是眉头微皱,盯着那图案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魔·教!”
段誉一听仍是全无头绪,萧峰却想起一事来:“魔教?我以前曾听汪帮主提及过,说是个行事非常隐密的异教,这就是魔教的标记?”赵虎点头道:“正是,不过俺所知也是有限,对了,记得魔教在西域较为盛行,虚竹先生会不会也有什么线索呢?”段誉一听连忙说:“我去带二哥来!”
虚竹见了桌面上的图案,也肯定说:“不错,这正是摩尼教的标记,摩尼教向来很少往教外传出什么消息,行事又神秘,所以也被称为魔教,以我所知,也只知道他们本坛在昆仑光明顶,现任教主叫余五婆。”萧峰奇道:“余五婆?是个女的?”
虚竹摇头道:“应该不是,据说他本来叫余无破,后来成了教主,就改成五婆,寓意是‘四面莎婆神’的第五面。”那边赵虎终于怒不可竭:“管你是不是什么神,俺都跟你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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