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蝉鸣,没有人去郊外聆听动人的乐谱;山静水幽,没有人去郊外捕捉迷人的画影。树宁草静,莺飞雁翔,一切自由的生活,依旧闲适。
黎迦的生活一如既往的闲情逸致,从街上买些日用品,无暇顾及嘈杂的闹市,心事沉重。一扫苦涩的岁月,径直走到“琼宇宾馆”的房间。须臾间,炎赤的太阳被乌云遮住,风摇曳着窗帘,精灵般花前招展。雷声比闪电更频繁,划破天际宛如一条龙。豆大的雨滴呼朋引伴汹涌而至,穿透时空。夏天的雨往往是在烦躁的环境里给人以惬意的感觉,给人以安泰的预兆。
雨过天晴,预兆来了。去北京出差的杨伟泽些许能带来精神上的慰藉。
他发泄完相思之苦,再见黎迦如同旱林逢甘雨,欣喜之情荡漾开来。黎迦躲避杨伟泽由京城带来的费解之词,对他的欣喜视若无睹。杨伟泽虽然没有荣世杰的矫柔造作,但也有荣世杰的难言之隐。荣世杰一口烈酒道出自身的爱情悲剧,字字心猿意马,扣人心悬。杨伟泽一到北京才发现自己一切男人不该有的毛病应有尽有,自卑了半个月,来到家乡省城才知道医院有那么多可赞之美。以前找不到可爱女人,不是自己眼高手低,而是自己没那种功能,想不到欲望的种种。所以,骡子再壮也没有驴活得精彩,活得有追求。
杨伟泽喜欢黎迦喜欢的没有缺点,自己没能力占有,老把人家禁锢在小笼子里也不是办法,决定好人做到底。万一心欲来潮非礼不成功,被对方骂成魏忠贤那就丢大人了,于是爱不释手还要无可奈何的释手。杨伟泽说自己绝对是个好人,欲望都没有。这年头好人有好报但没人抱。黎迦到底花落谁家也只好随意了,自己唯一能作的就是对着星星去祝福。星星还是那颗星星,祝福还是那些祝福,最不甘心情愿的一句话是:“祝福你,希望你过得比我好?”对方在听得时候不知道,这句话的后面永远是不会圆的问号。
半个月来,黎迦生活在荣世杰爱情戏剧性的射影内,对梅月姣的悲惨经历感到惋惜,忘记自己也是隶属悲悯中人。偶然想起流浪街头的过去,不免阵阵疼痛,一双红肿的丹凤眼对窗四望,仿佛寻找和她一样落群的大雁。
一家小餐馆像往日一样宁静。萧条的生意让老板愁眉紧锁,老板站在门口用欢迎的眼光招徕不饥饿的路人。路人都像冷血动物,寻找自己冬眠的冷窖,对这闷热的小餐馆不感兴趣,更提不起食欲。小餐馆接近倒闭。
数条柳枝正挽留夕阳之美,站在河边摇着叶子尽情的舞蹈。或许寂寞冷清,干脆邀请两只黄鹂在乱七八糟的舞台上鸣叫。有些叫人的动物说,这叫唱歌。
小餐馆在生意上不怎样红火,倒还干净,这却是杨伟泽和黎迦来这儿就餐的原因。两人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的菜五颜六色,热气腾腾。菜飘香在餐馆的每个角落,如同四月桃花开满整个春天,舍不得去触摸,只能用酃庀硎芩腻摹?/DIV>
一瓶法兰西红酒斟满两个高脚杯,每个杯子都充满变幻似的彩虹,在每个人似手掌中魔变,渐渐减少。彩虹退出了不属于他的舞台。
我们不能把凝固的日子揣测成石灰块,然后用几瓢水去破碎。没有边缘或找不到边缘的碰撞只不过是生活中的偶遇,在一个不太在意的眼光中左右走去,消失在那个人走去的雨巷。在一个窗口中,也只能看到时刻变化的图景。遗憾谁,也不会在心中久留。
杨伟泽把脸喝成猴屁股,滚烫的汗滴随着脸颊流下来。擦去之后留下一道不动声色的痕迹。敢情说,杨伟泽从来没有这么拘礼过,只顾喝酒,用酒麻痹这样留不住的时间。胃和血管洗的差不多了,杨伟泽酒后吐真言:“从前的都已过去,别放在心上,你不要留恋那个网络公司,真正得人才是留不住的,留下的都是庸人。”
庸人自说自演,黎迦问留下的这个庸人:“怎么理解,按你说,你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杨伟泽神色黯淡,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没一点凌云壮志,豪气万丈,确实肾虚了,需要补。但还要挽留感情似的说这家公司不行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现在看不出表面的形变,而内部已经形成一个个尔虞吾诈的小部落,勾心斗角,像分割一头瘦骆驼,每个人都想揩油。在这样上下搞友谊分裂的公司工作不如走出去,挣钱去,当大老板去,寻找自己的用武之地,辛勤耕耘,仔细播种,等待收获。
黎迦怔了一下,不明白杨伟泽会离开工作多年的公司,辞掉那个权大震主,位极人品的职位。再说了,杨伟泽也是公司的阁老,入关的功臣,怎么说走就走。事实摆在眼前,只好用遗憾的口吻说:“杨先生要三思啊,开辟一亩荒地毕竟不容易,还是三思为好。”
杨伟泽的另类能力跟自己的相貌成正比例,不以为然加点志气,说:“放不下也得放,这儿已经不属于我了,属于我的永远属于我,谁也拿不走。”
其实,葛优似的杨大帅哥决定辞职的主要原因是金喜善似的黎大美女不在了。黎迦追问荣先生也走吗?杨伟泽说这个自然,世杰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公司,况且他父亲早已原谅了他。杨伟泽又多嘴了,说黎小姐你真漂亮,工作的事我已经联系好了这个你不必着急。
黎迦这几天老琢磨荣融的下落,一杯酒喝下去,问道:“杨先生,听说荣先生有个女儿是这样吗?”
杨伟泽相信一句谚语,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他答应荣世杰不告诉任何人的,即使美若婵娟的黎迦也不例外。他支吾道:“他女儿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女儿。”黎迦惊疑道:“你们不是无话不说无屁不放的好朋友吗,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道?”杨伟泽说:“他女儿我的确不知,他找我的时候只说他不爱梅小姐了,梅小姐因这个疯了。其实这不怪荣先生,梅小姐的精神承受能力本来就很脆弱,这事一打击吧她就那个了。你们大学不经常出现这情况吗,一点小爱情就认为他是他的全部,只要一出现感情危机,另一个非死给他看不可,要么服毒自尽,要么跳楼自杀,要么躲在厕所自慰啊等等。就为这是,他还跟荣老先生吵了一架,世杰一赌气就跑到我这儿要饭了,作为好兄弟,我能不施舍一点吗?”
黎迦点了点头,说:“是这样啊。”是这样,黎迦接受了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