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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难以捉摸的女孩子
    这以后的日子,一连几天,油画系的学生被学校组织外出写生,宝玉的班级去了一个贫困县。
    田园风光总的说来不错,无论是稻田也好,大水牛也好,老屋也好,大路也好,风景一旦上了画布,便有了不可思议的美感。那几天,宝玉的精神状态出奇的好,创作灵感总是源源不断,创作欲出奇的旺盛。
    可是,由于每天在广阔的田野和村庄小径间行走,或坐或立的作画,吃住环境都相对艰苦,几天下来,弄得大家都疲惫不堪,等到终于可以返校的时候,已经累得人仰马翻。
    奇怪的是,宝玉的心却出奇的宁静,极少想到学校里的事,极少想到秋纤。
    写生归来,在家休息两天后便回校,将此次外出带回来的成果一一润饰,修正,然后交作业,之后,便是考试后的一周期假日。
    六月的上午,阳光已经很热了,从校门外一直延伸到校园里的柏油公路,相思树低矮的林荫道上,跳动着无数亮晶晶的金钱点点,优纪学园里各系的人都有没有课程的,在这条林荫道上来回走动。
    宝玉和夏力回校上课了,今天上午本无课目,但是在家里呆久了,怪闷的,不如回学校自习。
    阳光下,两人说说笑笑地行走着,亮晶晶的金钱点点印在额上,脸上,鼻尖上。
    因为不时侧脸面对夏力,宝玉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刚刚洗过的头发清爽松散,随着他跳跃式的步伐而上下跳动着,弹性十足。
    “嗨!古宝玉!哈哈!你两个家伙失踪好久了啦!”清脆的笑声从后面传来,秋纤三步并作两步跨过他俩,立在他俩面前。
    “啊哈!秋纤大人!”夏力一步抢上前,那露骨的谄媚,可恶的表情,让宝玉恶心得差点儿没吐出来。
    “啊!好多天不见宝玉,你们都去了哪里了?”
    “噢!写生去了呀,别提了,我都晒黑了,你看看?”又是夏力抢了话头,不过这一次很明显是在为宝玉遮挡了,原来他看出了宝玉的内心。宝玉有点感激,当下并不说话,轻抿嘴唇,有意调开眼神。
    “你少来了啦!本来就是个黑不溜秋的小猴子,还怪太阳把你晒黑的哦,怎么不见宝玉晒黑了?” 秋纤一脸的灿烂笑容。
    宝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手足无措地垂手站立着。远离了几天的心又回来了。
    “对了,你俩怎么不去看看国画系的国画大会展?”
    “有画展?当然要去啊!对吗宝玉?”夏力重重地捣着宝玉,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我也正要去,一起走吧!我也有好几幅作品呢!”
    书画展厅里,已人不少人,各个系的人都有,大凡没有课的也许都来了。
    “秋纤?怎么今天才来啊!昨天家吉在这等你一整天呢,打电话也不接别人的,他都急死了!”斜刺里冲过来一个女孩子,拉着秋纤就埋怨。
    “啊哈,那个,昨天手机忘记带了……”
    “啊,宝,宝玉,是她!”
    “谁啊?”宝玉冷不防夏力一个用力拉扯,差点儿趔趄。
    只见眼前这个女孩子,白晰的脸蛋圆呼呼的,脖子圆呼呼的,手臂圆呼呼的,腰肢也圆呼呼的,身材丰满,浓眉大眼,倒是蛮可爱,可是,他并不认识她呀,夏力这么乍乍呼呼的,干什么呢?
    “哎,她就是我常常跟你提到的那个,国画系的小珍珠。”夏力悄悄地耳语。
    宝玉恍然大悟。夏力有一个暗恋了两个学期的女孩子,就是小珍珠,常常扭扭捏捏的对宝玉提起。
    一直没能一睹风采,今天终于见到了,他望着这个肉乎乎的女孩子,不禁会心一笑。
    这一笑不得了,书画展厅里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天空更亮了,这女孩子失神了片刻,无不酸楚地说:“哦,我知道了,又有新男朋友了吧你?”话是对秋纤说的,可眼睛却紧紧的被焊在宝玉的脸上,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起来。
    “去去!发花痴啊你!没见过帅哥吗?这是我弟弟!”秋纤佯作生气,可是神情很是得意。
    宝玉便又从云端落回了地面,调整了一下自己,微笑着开口:“是的,我是她弟弟,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哇!太好了!你真帅耶!”女孩子再一个乍呼,跳了起来。
    “我是国画系的小珍珠,我,可以喜欢你吗?今天下午我去找你吧……”眼里飞出无数的红桃心,劈头盖脸的向宝玉砸来,可怜的夏力躲无处可躲,也中了不少红心砖头,可是,女孩子眼中,连余光也没有抛向过他。
    夏力心里悲苦,不禁拉着宝玉蹬蹬蹬地移到一边:“喂#鹤话说,朋友妻,不可欺#糊可是你的好朋友我先看中的,你放老实点……”
    宝玉扑哧笑了出来,甩甩头做出很酷的样子,悄悄地与他耳语:“依我的经验,关键还是要看个人魅力的,你实力不行只好后退啦, 这里的PLMM也不少, 要不,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合适?”
    “唉!伤胃!为了她,我纯洁的心灵已日渐憔悴,晚上做梦都想和她约会,可我不能忍受的是,我站在她面前,她连看我一眼都没有,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了。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知明月入沟渠, 我爱者离我而去, 爱我者何去何求!我…… 我好痛苦呀!”
    “去你的,倒说得跟真的一样了。”宝玉见夏力越发装起疯来,啐了他一口。
    这个时候,秋纤已经在和小珍珠告别:“哎,好啦,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宝玉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的画。”
    秋纤的作品就在展厅的右侧,有六幅之多,宝玉与夏力随着她的指点一一看过去。看得出,她擅长山水画,并且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在创作技法上,她将传统工笔和写意山水的特点融为一体,使作品既有工笔画的严谨又不失水墨画的韵致,并赋予重彩华贵之意境,形式一新,不拘一格。
    “秋纤大人,的确是才女哦!”夏力竖起大拇指,一脸的灿烂。
    “是啊,姐姐的确画得不错呢!”宝玉也不禁由衷地说道。
    秋纤面露得意之色,口里却谦虚:“哪里哪里,还要好好的练呢,叔叔说我差远啦!”
    宝玉还要说什么,突然,眼前一花,秋纤便被人拉到了一边,离开了他的面前,一把声音火冒三丈、噼哩叭啦地爆炸开了:“我满世界找了你两天,你倒好,在这里悠哉游哉,你!没良心的!”
    “家吉,昨天呢,和叔叔家小孩去动物园玩啦,手机呢,丢在家里忘记带了,所以,对不起了嘛……”秋纤委委屈屈地嘟起了小嘴,装模作样地撒起娇来。
    家吉的脸稍为缓和了点,拥住了她的肩膀,就要说什么,夏力怪叫起来:“啊哟,这画画的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清呢?”
    秋纤一把挣开家吉的拥抱:“哪呀?那是我题的诗啊,笨蛋……”
    宝玉与夏力哗啦啦地围了上来。
    “看不清?我念给你们听吧?”秋纤谦逊地问道,显然是希望有人注意到她那画楣上的蝇头小字。
    太阳,你还温暖吗
    孤独地悬在
    寒冷的夜空
    宇宙漫无边际
    你是残烛弱萤
    但你依然执着
    执着地燃烧自己
    照亮黑暗的苍穹
    执着地燃烧自己
    温暖寒冷的夜空
    你是残烛弱萤
    太阳,你还温暖吗
    这是一幅名为《岩石》的水墨画,却配上了这首主题不明的小诗,宝玉让她给弄糊涂了。
    夏力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带头鼓起掌来:“哦耶!配得好,配得妙,配得呱呱叫啊!”
    “你知道什么呀?那天到湖滨公园写生,发生了一件事,使我的心情分外的沉重,我是有感而发啊!”秋纤不满地横了夏力一眼,也横了家吉一眼。
    家吉的神情倏地变了,满脸尴尬的垂下脑袋,双手不住地挠耳抓腮,似乎很是不安。
    原来那天在湖滨公园写生,恰恰是他和秋纤结伴去的。本来两人都心情好好,可是后来为了秋纤给了一个乞丐一张大面额钞票,两人因意见不合而吵了起来,最终不欢而散。后来,还是好多天后,家吉委曲求全地认了错,两人这才和好如初。
    他似有许多话要说,却碍于旁人,于是满含敌意地瞅着宝玉和夏力,说:“秋纤,我现在想去资料馆,你陪我去吗?还有一节课时间呢?”
    “家吉,我正在陪我我弟弟们看画呢,你也和我们一起看吧?”秋纤为难地说,努力打着圆场,家吉的不友善让她有点尴尬,也让她感觉没面子。她可不愿意与家吉一样不懂礼貌。
    “好吧。”家吉不情愿地答应了。
    他留下了,却让夏力老大不高兴,嘴巴噘得老高,板着脸与那三人四处转悠,终于,第二节课下课铃响了。
    秋纤看了看手表,叫道:“哎呀,第三节是基础课——文学鉴赏课,我恐怕不得不先走了,两位,你们慢慢看好吗?”
    “快走吧!”家吉已经忍耐了好久,早就不耐烦了。于是,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挟持着秋纤离开离开的。
    秋纤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只好恨恨地瞪着他,家吉不为所动,冷冷地回视她,丝毫不放松。
    秋纤负气,在几步之外,回头大叫:“宝玉!明天早上我没课,一起去后园荷花池写生吧?我带好吃的给你俩。记住,明早九点!”秋纤挥挥手,终于被裹挟着走远了。
    夏力捅捅呆若木鸡一般的宝玉,小心翼翼地开玩笑:“哎哎,她对你可比对我热情啊?”
    “你又不是她的弟弟。”宝玉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理会心里的感受。
    “明天我们要和她一起去写生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管以什么方式。大概,这样就能更多的了解她吧。
    艺术学院的学生们,最少不了的就是外出写生。
    在广阔无垠的视觉世界中,物象是错综复杂的,美好的形象、形式比矿藏更丰富,只等待他们去采选、利用。
    以前,秋纤总是爱画自然的野景,不爱画建筑物,认为建筑物呆板无味。
    但导师说,中国古典建筑都是有机的整体组织,是有情有意的,创作导师还以孙悟空变山神庙的例子启发她们,说:孙悟空大闹天宫后,被二郎神追到人间,变来变去,变了一座山神庙,那尾巴不好藏,便变了一杆旗幡,但终于还是被二郎神识破了。
    歌德早就说过:“流动的建筑是音乐,凝固的音乐是建筑。”秋纤总算慢慢地领悟了:“道是无情却有情”。
    画家作画应该总是有情的,画建筑、树林、山川草木……都可以寄寓作者的感情,秋纤便慢慢体会到,古典建筑中都有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西方建筑师的追求,与我国古代大师的匠心,也有异曲而同工之妙。
    要想做一个好画家,就要丰富形式积累,正如作家要丰富语言积累。
    画家和作家的构思方式是不同的,后者在时空中耕耘,前者在平面上推敲。如果画家只遵循内容决定形式的法则,他的形式从何而来?导师还说:缺乏形式感的画家,一如没有武器的战士!
    所以,作为美术学院的学生,无不深深知道写生的重要性。
    深入生活,热爱生活,同时也是在生活中受教育。在大自然中看到烟云变化,感到很美,看到瀑布流泉,也感到很美,这些美好的景物,都对学生们有美的教育作用。看到一个山峰,或一株松的美的姿态,会给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接受了自然美的教育。
    由于在生活中受到了教育,也就培养了热爱生活的感情,所以老师说,学生们外出写生,不单是收集创作素材,更重要的培养热爱生活的情感。
    所谓创作灵感,灵感又是从哪里产生的呢?宝玉认为从热爱生活的感情中产生的。如果对被描写的对象,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不感兴趣,怎么能激起创作冲动,产生灵感呢?是不可能的。
    最近,医学上将坐骨连接在一起的连体婴儿成功地分割成两个独立的生命。而学院的学生们,却往往要将两个以上的单独的形体在造型上结构成一个整体生命。
    绘画中的复杂对象并不就是简单对象的数学加法,树加树不等于林,应该是1+1=1。一般看来,西方风景画中大都是写景,竭力描写美丽景色的外貌,但大凡杰出的作品仍是依凭于“感情移入”。
    梵高的风景是人化了的,仿佛是他的自画像,花花世界的巴黎市街,在尤脱利罗的笔底变成了哀艳感伤的抒情诗,中国山水画将意境提到了头等的高度。
    意境往往蕴藏在物景中。
    到物景中摄取意境,必须经过一番去芜存菁以及组织、结构的处理,否则这意境是感染不了观众的。国画中的云、雾、空白……这些“虚”的手段主要是为了使某些意境具体化、形象化。
    宝玉是油画系的,他要努力的便是将这一与意境生命攸关的“虚”的艺术移植到油画中去,这是一个极重要而又极困难的问题。
    相当于国画中的“空白”,油画中也必须有极重要的“视而不见”的部分。这些部份既为意境服役,又能给观众以美的享受,要“虚”而不虚,不空洞,不乏味!
    家吉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外出,但多数时候不屑与三人共处,总是一个人远远地据守在一个方向,在目力能及秋纤的地方。所以,那一段时间里,宝玉、秋纤,夏力三人在一起的时间居多。
    不过,宝玉的创作已经有了一定的属于自己的风格,长时期来,在油画风景中,他的大部份风景画是通过构思、选取不同的素材组成的,作一幅画,往往要数次搬动画架,从几个不同地点去写生。说得明白点,就是“移花接木”或“移山填海”。
    所以,三个人每一次外出写生回来,都收获不小,因为宝玉的移动,和发现。
    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爱画船,尤其是秋纤。利用星期天,他们已结伴去了海边好几次。
    秋纤爱画船,主要由于视觉美的吸引,孤舟、舟群、帆起帆落、绳索交错、桅杆倒卧起伏、线缠绕着面、手忙脚乱的渔民。
    色彩的斑驳,都给予她尽情挥写的大好时机。缘此,在就读T市优纪学园这两年里,跑遍了T市的渔港。
    她曾作一幅《渔港》,那是一个遇上风暴的天气,海上的渔船统统驶进港内来避难,诺大的海港,干是挤满了各类船只。风浪叠起,渔船奋进,动荡中纵横交错,浪打浪,船碰船,黑压压的一片。这种情况下,显然无法描绘单独的船形,她便竭力表现水上战场的壮观。
    于是这画在气势上,更接近黑、白间的抽象构建,后来在优纪学园甚至于T市都曾引起过轰动一时的效应。
    这天早晨,秋纤趁着上午没有课,溜到油画系,约上宝玉、夏力,三人背上画夹,乘坐公交车,又来到了海边。
    走出了有古老松树的林荫大道,沿着海岸的岩石,在通往海岬的捷径上慢慢地半爬行半攀登着。海面上的船帆,在朝阳的照耀下,宛若白金一般闪闪发光,迅速移动。
    早上的风很清凉,有点微咸,有点潮湿。
    “啊!快看!船杆上停着两只鸽子呢!我要是也能搭乘那样的帆船出海,该多好啊!”秋纤欣喜地叫道。
    “啊—哦—,啊—哦—”夏力放开喉咙,像隔壁音乐学院的学生练声一样,拖长声音叫了起来。
    宝玉微微垂下眼睛,把目光投向大海的远方。
    大海的那边会不会有个美丽的岛屿呢?会不会还有个美丽的故事,关于白雪公主与白马王子的呢?
    望着碧波荡漾的海面,宝玉不禁梦想着:如果说,去往水平线彼岸的美丽岛屿,自己能成为王子的话,那边一定已经有了一位美丽善良的白雪公主,在等着自己,不过,她像谁呢?会像秋纤吗?
    “喂!你要是再这样魂不守舍的,不留心自己脚下的道路,说不定会从岩石上滑下去摔倒的!”秋纤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看见宝玉摇摇晃晃地,心里有点着急,只好发声音提醒他,她仍旧大大咧咧地自然地说话。
    只有夏力注意到了,她平时清脆的声音,此刻却是那么的温柔。
    “这是让海风给吹变了调吧?”因为有家吉, 他和宝玉一样,也不相信刚才的感觉。
    可是宝玉也听见了,他也听出来了,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她,想到刚才那个梦,心里也柔情万丈,他朝她笑笑,说道:“我会小心的。”
    夏力忽然说:“大家别闹,听,前面有歌声哪。真是好一副金子般美妙的嗓音。”
    “我们先悄悄躲起来,听她唱的是什么歌吧。” 秋纤说。
    “嗯。”
    三个人爬上岩石,将身体藏匿在花期早已经过去了的夹竹桃中间。
    秋风多么叫人欢欣
    聆听秋风细语,就如同
    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还有母亲的声音
    那宛如燕子一般
    趟过故乡大海的风儿呀
    当我侧耳把你倾听
    就会传来遥远而慈祥的
    父亲的声音
    还有母亲的声音
    听到这歌声,就会有一种真切的孺慕之情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秋风正从海面上徐徐吹来,即使是在盛夏的早晨和傍晚,海风也挟带着一种秋天式的虚无感迎面吹来,少女那像是对着辽远而浩淼的大海娓娓倾诉着什么似的,凄婉而澄莹的歌声更是营造出了海面的空旷,让人感到落寞。
    秋纤不知不觉已经泪眼婆娑,她遥望着大海,看早晨的朝霞渐渐染红辽阔的海面。
    “那女孩肯定上过学,你听,她不是很会唱歌吗?”夏力与宝玉都是音乐的门外汉,现在他也只限于胡侃。
    “即使没上过学,也不一定就记不住歌词。不知她有父母没有?”秋纤说。
    “有是有,只是相距遥远罢了。你听她不是在唱:传来了遥远而慈祥的父亲的声音吗?” 宝玉说。
    “多动听的声音啊。肯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吧。” 夏力说。
    “我想是的,瞧,那鸽子正一边入迷地倾听着主人的歌声,一边在主人的头顶上缓缓盘桓哪。” 秋纤点头,表示同意。
    “它是在侦察着,女孩父母的船只是否会在眼前一纵而过。” 夏力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像力。
    “哇,夏力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幻想家?”秋纤用手指头敲敲夏力的肩膀,像是在赞扬他似的轻声说道。
    夏力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咧开嘴笑了笑。他没有告诉两人,其实在家乡,他有一个声音也如这女孩子一样美妙的邻家小妹。她说过,她会在他应该回家的日期里,天天到海边去等那只载着他回家的船。
    虽然他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与爱情无关,可是这一刻,他却那么想念她金子一样清脆的声音,仿佛,与亲情有关。
    秋纤站在两个男孩子的前方,面向大海,海风一阵一阵地迎面扑来,吹拂着她那阔大的牛仔布喇叭裤脚,和仿卡通无袖衬衫,在身后形成波浪式的褶皱,随着风一阵强似一阵,起伏得优美异常。
    她那高高扎起的马尾辫,配合默契地在雪白的脖颈后面一甩一甩的,竟有种出奇的美感,出奇的入画,仿佛踩着水波、分开水路,径往海中央而去的凌波仙子。
    真美!真是太美了!
    宝玉呆呆的望了好大一会,突然出声叫道:“秋纤,你别动!”并以他生平最为敏捷、最为迅速的动作,解下画夹,退后几步,坐在了岩石上,把画夹支在大腿上。
    夏力和秋纤呆了一呆,在一秒钟之后,也都明白了他的意图。
    秋纤有点惊喜,有点意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能在海边,入了图画,成为一幅风景。于是她不再纠正宝玉,又忘记了叫她姐姐,她知道灵感是稍纵即逝的,她不愿意惊动宝玉,只是偷偷地笑了。她努力配合地,调整呼吸,保持这一姿势,站在礁石上,一动不动。
    夏力悄悄地坐到宝玉身边,他也解下了画板。看那朝阳迎面照射,秋纤的身体周围给描上了一层金边,仿佛一尊光环绕身的镀金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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