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公里外的苏格兰高地的一座古城堡里,莫佳娜正坐在窗口,手中摇晃着一杯1541年法国出产的红葡萄酒。
这些天来的事情让她心烦意乱——自从席尔加特被抓,事情就一天都没顺当过。凯蒙达接替了席尔加特的职位,可他除了会把事情搞砸以外,什么都不行;爱斯塔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个人影;还有就是,她终于明白人类的巫师靠不住。那个格林德沃和他的人马连个老头子邓不利多都对付不了,在他的面前尽吃败仗,许多大好机会都给这个无能的家伙错过了——而眼前,这驱不散的浓雾更让她心里冒火。
“浓雾,又是浓雾。那个伊尔安真是阴魂不散!”莫佳娜使劲抠着椅子软垫,‘嗞’的一下,垫子被她捅破了,露出白花花的羽毛,飘得到处都是。
一只渡鸦悄无声息地从雾气中飞来,飞进窗口,落到地面上。“你好!莫佳娜。”渡鸦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头发金黄的男子,长着一只鹦鹉嘴一般的鼻子,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怎么来了?”莫佳娜斜着眼睛看着他,“我叫你办的事情呢?”
“莫佳娜,我查到伊尔安的藏身之处了。”男子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酒杯,给自己斟满一杯葡萄酒。
“是吗。”莫佳娜本来就对来人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是听到他的来意后,态度马上有了转变。她的神色转怒为喜,从椅子上站起身,“她们到底躲在哪里?”
“这……”来人迟疑了一下,左手在右胳膊上抓了一把。那地方似乎缠着绷带,隐隐透着些血迹,“你先兑现承诺,我再告诉你。”
“什么,莫兰?!”刚刚高兴起来的莫佳娜的脸色顿时乌云密布,“你还有脸讲条件,你上次提供的情报让我们那么多人扑了空。还有上上次……何况,我已经给过你钱了,可我的条件呢?我的条件是你帮我查出伊尔安的住处。但是你却耽搁了这么久,还没完成!”
莫兰一听就火冒三丈,“上次,我差点连命也搭进去了,你看!”他撩起右臂的袖子,揭开绷带——莫佳娜厌恶得连连后退——那上面是一条又长又深的伤痕,像一条巨大的裂口,“你看!差一点划断的就是我的脖子。上次你给的钱还不够我养伤呢!想不花钱就买我的情报,没门!”
顿时,莫佳娜失去了控制,冲着来人吼叫起来,“你这无耻贪心的老乌鸦!今天你不说实话休想离开这儿!”
“你得先给钱!”莫兰毫不退让。
“不可能!你已经拿过了!”莫佳娜一口喝完杯中的红酒,然后把杯子用力摔向地面——“乓啷”一声,杯子碎裂成数块,碎片打在莫兰的脸上,划下了一道口子。
莫兰的眼睛瞪得很大,胸脯一起一伏,“你……你……好吧,黑心的女人!”他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可不会在乎什么人的威胁。今天不给钱,我就等今天。明天不给钱,我就等到明天!你愿意等,我们就这么干耗着!如果别人愿意为你工作,你可以去找他们。但是,你别想从莫兰这儿不花钱得到一个字!”
气氛彻底僵住了,两个人四目相对。莫兰移动着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眼睛始终盯着莫佳娜。他脸上似笑非笑,表情高深莫测。莫佳娜猜不透他,不敢贸然上前。
突然,从下面大厅里传来的嘈杂声打破了房间里紧张的气氛。莫佳娜的眉头就像打了结一样紧锁不开。“真是的!这帮白痴大饭桶。”她撇开莫兰,走过去一脚踢开房门,探着身子往下看。莫兰见她离开,便放松自己躺在软绵绵的扶手椅中,得意洋洋地喝着杯中的红酒。
嘈杂声从下面传上来,越来越响。门再次被推开,一群人抬着一个人涌了进来。“快!快!把他放下。轻一点,轻一点。”莫佳娜神情焦急,看来是出了大事。她的头上全是汗水,一点王者的风度也没有,倒像个市井上的洗衣妇。
莫兰在一旁发出了冷酷的嘲弄,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这时,又有一些人从外面进来,从他们的穿着上看全部都是精灵族的治疗师。
人群散开了,莫兰可以看见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躺在地板上。血从他的伤口流出来,把地毯上染的鲜红一片。
是什么东西把他伤成这样?莫兰很好奇,他站起身,挤进人群——是温特之子席尔加特!——莫兰又匆匆地挤出人群,心里七上八下的——席尔加特的样子可怕极了,身体上到处都是巨大的伤口,外缘被烧成了焦黑色,像许多黑色的爬虫,鲜血还在往外渗。几个治疗师想尽办法为他止血,但是席尔加特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慢慢地和周围的白墙融为了一体。
现在,莫佳娜已经把莫兰这个人彻底丢在一边,她的一团心思全都放在席尔加特身上。“你们想想办法啊!”她冲着那些已经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治疗师吼叫。
席尔加特的情况越来越糟,人渐渐失去意识。治疗师的努力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滚开!笨蛋!”莫佳娜推开一个治疗师,把手按在席尔加特的额头上,轻轻地吟唱:
“贝尔兰莫都的雅文娜,请听我的祈祷,将我的幸福赠与他,让他回来吧。”一道细细的白光由她的掌心传出,慢慢笼罩席尔加特。忽然,那些伤口想着了火一般发出红亮的光辉。昏迷的席尔加特痛苦地扭曲着身子。一股巨大的力量由席尔加特身上传出。莫佳娜的手就像被烈火烧灼般的疼痛。
她猛然抽回手,发现手背的皮肤已经被灼伤。同时,席尔加特睁开了眼睛。“摩根,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他轻声说,“我心满意足。”
“你会好起来的。”莫佳娜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
席尔加特无力地微笑着,发出轻轻的咳嗽声,一些血液泛出他的嘴角:“从那女人那里逃出来实在是太勉强了。”
“别说话了。”莫佳娜取出手帕拭去他嘴角的鲜血。
“不要……让我说完……”席尔加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我现在好累,我要去长生之殿休息了。”
“别扔下我……我们还有希望……你会好起来的……”莫佳娜的声音颤抖,她说不下去了,希望从她的眼睛里流逝。
“哼……哼……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命运……这是对我的惩罚……”他的眼睛渐渐失神,“我为了你抛弃了我的妻子米利安,又杀死了她……现在……我该去向她赎罪了……赎罪了……”他的眼睛凝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莫佳娜……我的时间到了……别了!在这个世界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也许将来也再不会相见。我们的命运从此分开了……但是,你要小心,你们的事情惊动了凡雅之君,她带着愤怒来到这个世界……无论是你还是伊尔安都不会顺利逃脱——一定要小心!凡雅王不喜欢那些具有人类血统的半精灵——这是我,温特之子最后的忠告……”他说完话就死了,灵魂离开躯体,像被风吹散的雾气一样溜走,那躯体立刻化为灰烬。
莫佳娜痴痴地站在那儿,耳畔回响着席尔加特最后说的话——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得她连个准备都没有——“凡雅之君来到这儿了……凡雅之君来到这儿了……”她痛苦地自言自语,“又要起风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我的追求,又是为了什么?谁能告诉我……”
她神情恍惚,疯狂而执著,揪祝葫见到的每一个人的衣服,大声重复着一句话:“告诉我,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围的那些精灵一个接一个地溜出房间。莫兰见状也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站住!你去那儿?”莫佳娜突然叫祝糊,眼睛里闪烁着寒光。
就在莫佳娜这边乱成一团的时候,博金小店也是一团乱麻——英格丽德不见了。
博金先生在店里快转成了一只陀螺:“这……这……怎么办?魔法部长会让我倾家荡产的。”
“博金先生,请您先静一静。或许这丫头钻到什么亲戚那儿去了——博金先生,您问过冈瑟家的亲属了吗?”里德尔表面非常冷静,可心里却努力回忆着那天的情况。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英格丽德的表现,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一丝惊惶涌上他的心头。
“里德尔,你说得对,现在只能这样办了。我只能在这里祈祷英格大小姐没事。”博金嘴上说着,冷汗却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滚落。
里德尔站起身,“先生,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吧。”博金现在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并没有仔细听里德尔在说什么,随口而出。
“上次——”他叹了一口气,一边看着博金先生,估计他的想法,“——赫普兹巴的那件妖精做的盔甲,还要不要去谈……”里德尔仍然惦记着那个小金杯的事。他想去赫普兹巴那里弄个明白。而且,这也是伊尔安的意愿。
“那女人的要价太高了!”博金现在是心烦意乱,一想到赫普兹巴那件事情谈了三次都没谈成就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我有办法让她把价降下来。”里德尔继续说着他的想法。
“那好吧……那好吧……”博金双手按着太阳穴,一边嘟哝着,一边往里屋摇晃。他对这个里德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畏惧,也可能是厌恶,这两点中到底那样多一点,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希望他尽快从自己眼前消失。如今的他,很是后悔当初收留了这个麻烦多余他的智慧的人。
里德尔没有再说话,他从博金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自己的不满——“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他想——匆匆离开小店,他的表情充满了狂喜。
这次拜访无疑是成功的。里德尔知道了斯莱特林信物的下落,还有他梦寐以求的赫奇帕奇的杯子。不过,有一点小小的美中不足——赫普兹巴那女人对这两样东西视若如性命般的宝贵,想要从她的手里正大光明的拿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对此,里德尔希望采取一种更加直接的方法来解决。
第二天晚上,他又去了赫普兹巴的家一次。可是这一次,却有一个人抢在了他的前面——在他的脚踏进赫普兹巴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里太安静了,静的连一丝生命的气息都没有。里德尔对于有生命的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的感觉,哪怕是墙角匆匆爬过的一只昆虫,也能马上察觉。可眼下这里,有的只有死意,死亡的气息。
一股奇异的香甜味儿从里屋飘来,闻起来就像奶油蛋糕的味道。莫非赫普兹巴还在烤蛋糕,如果这样,就麻烦了,里德尔想。可那味道越来越奇怪,香甜中泛着一股古怪的苦涩,让人感到昏昏欲睡。
里德尔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赶走这突然而来的睡意,脚下绊着了一样东西——小精灵郝奇倒在地上,知觉全无。里德尔顿时警觉起来,他感觉到还有一股力量曾经来过这里。
越往里面走,这种力量就越明显。里德尔不由得放慢脚步,慢慢的,他走到了赫普兹巴的房门外,轻轻地推开了那扇半掩的木门。
清冷的月光下,赫普兹巴倒伏在书桌上,背对着里德尔,似乎睡着了。在她的右手边,一只玻璃杯倒在桌面上,杯中的水已经撒尽,在桌面上留下一片水迹,泛着青黑色的光芒。里德尔侧着身子走进去,他明显地感觉到,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里德尔小心地走过去,伸出手扒拉了一下赫普兹巴。老太太一下子翻转过来,碰掉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咣当”一声,玻璃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赫普兹巴早已经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是。口角上满是白色的泡沫,还有些血丝从她的眼睛和耳朵里渗出来。
里德尔本能地往外一跳,他虽然不畏惧死亡,但也不喜欢死亡,更不喜欢这命运降临到他自己的身上。
那两件宝贝呢?里德尔的心顿时一片冰冷,他忙着在屋子里寻找,可是那里也没有它们的踪影。仔细想想,仔细想想——里德尔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郝奇是从哪里出来的——他大步走到赫普兹巴尸体的旁边,把尸体推到一边。就在赫普兹巴的脚下,踩着一扇小小的活板门。打开那扇门,露出了一只小小的箱子。里德尔心理一阵狂喜。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把它给我,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