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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古墓情深
    张三丰咦了一声,便让两人停下。毫无疑问,再比下去张翠山虽未必会输,但一定会落于下风。唐逢刚才那一粘一推虽然未全合太极拳的招数拳理,但在义理上已经深谙虚实之道,再加上他对内力的运用拿捏远胜对手,张翠山绝讨不了好处。
    张翠山也看出来了,唐逢在拳法的领悟上比自己还远有不如,可是自己却一招未发就落于下风,对此他也是颇为不解。
    张三丰问道:“逢儿,这三天你是怎样练的?”唐逢答道:“在瀑布下的水里练推手和缠丝啊。”张三丰讶道:“推手和缠丝?”唐逢猛然醒悟,这太极拳伊始之际并未有这两种练习手法,推手不知是起于何时何人,缠丝却是起自陈氏,连忙打个哈哈掩饰过去,说道:“我觉得,太极拳虽然开古往今来之先河,可是但凡拳法,都有虚实之道,只要明了虚实,刚柔快慢如何并不重要。”
    唐逢边用手比划边说:“水势变换无常,既可至刚,又可至柔,若能做到连水也力不能加身,天下间还有多少力道能伤到我呢?那瀑布下面既有笔直冲下的至刚之力,又有平淡无奇的至柔之力,还有飞溅点点的刚柔相济之力,只要这些力道都能一一化解,慢慢的我的太极拳不也就大成了么?”其实他的话已经不限于太极拳了,若能达到这种境界,就可说是技极进乎道,由太极而无极了。
    张三丰沉默不语,细细品咂唐逢的话,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从小就动辄说出一些包涵天地至理的话,但这次是最实用的。唐逢话中的道理他当然早就明白,可是这种练习方法他却是第一次听说。当年杨过在海潮中修练内功的时候也是偏于刚猛,对于如何变换虚实之道并没有过多涉猎。
    良久,张三丰忽地大袖一挥一卷,扫起地上的落叶向半空扬去,漫天落叶飘落下来,落到张翠山身上就定住不动,落到唐逢身上的树叶则是轻微一震,便被弹落,而落到张三丰身上的叶子则仿佛滑过空气一般,从他身体表面毫不停留的落下。
    张三丰看着周围一地的落叶,满意的点点头,对两人道:“你们向我攻过来。”张翠山不敢有违师徒礼数,唐逢却是毫不客气,催谷真劲全速运转一周,大吼一声隔空一拳朝着张三丰打去。他一出招,旁边的张翠山顿觉热浪炎炎,却见唐逢身上好似着起来了一般,在身体表面布满了一层暗红色的真气,心里惊道:“好厉害!”
    唐逢深知太极拳近战威力,因此先用劈空拳试探一下,却见张三丰脚下一动不动,身子微微一摆,就把自己刚猛无伦的拳劲卸去。张三丰喝道:“好!再来一拳!”唐逢依言又是同样一拳击了过去,张三丰这回却是没有将这拳力卸掉,左手一迎一捋,右手再一圈一带,两手抱太极,分掌一错,便将那拳劲消于无形。张翠山和唐逢齐齐喝了一声“好”,唐逢这回不再远攻,埋身上前一记七伤拳朝张三丰胸口击去,这一拳吞吐闪烁,出五分留五分,自认为不论张老头如何粘带自己总有后着相应。
    哪知这回张三丰挡也不挡,直接让唐逢一拳打在身上。张翠山惊得大叫一声,唐逢拳劲何等惊人,打在人身上谁能受得了。唐逢一拳击在张三丰胸口上,只觉得张老头胸肌连颤几下,便把这拳的力量化去了。唐逢嘿嘿一笑,大喝一声:“去!”七伤拳劲狂涌而出,如惊涛狂潮一般向张三丰体内送去,他这一拳打得很阴险,先前拳头上没带一点真气,全凭蛮力出击,待张三丰马上就要化解掉了这股蛮力之际,七伤拳的五重劲浪这才送出,这一手可谓狡猾之极,除了当年“金刚不坏体”神功大成的空见和尚,天下间再无人敢硬接。
    唐逢当然知道这一拳伤不了张三丰,只是看他如何化解罢了。这五层劲力送出,感觉就像是江河汇入大海一般,不见波澜,不知所踪。唐逢心里赞叹:“连这也不能动他分毫,老头子的修为已经超越世人好远了。”当下也不再进攻,就地打坐消散热量。
    他现在内功已臻至后天之极,再迈一步便是先天之境,可是这一步却是千难万难,机缘、方法、造化缺一不可,古往今来多少人到了这一门槛便就终生再也没有前进一步,更何况通关之际真气必会全速运转,那时候至阳真火一起,体内真气尽数沸腾,不爆体而亡也会被烧死。
    唐逢心下黯然,自从上次之后,现在全力出招只能坚持不到十五招了,当世高手那个不是武功精湛内外兼修之辈,上次仗着种种优势,在对方大意之下击败了玄冥二老之一,今后怕是未必有这种好事了。十五招,这基本就是不能使用内功了。低叹了一声,不理会张老头和张翠山,独自回后山瀑布下练拳去了。
    半个月之后,张翠山一家人离开武当山南下去了。过了寒露,唐逢便也来向张三丰辞行,又去拜别了慕兰,领着小丫头直奔终南山。张致远虽然长得比唐逢英俊,可是小丫头好像对正太不感兴趣,对于这个相处了几个月教她读书写字的帅哥丝毫没有留恋,说踹就踹了。
    十年后故地重游,二人仍然在当年的市集客栈内歇脚,当年的店小二还留在店中。想起那天在这里遇见林晓风林残月师兄弟、项雨田祖孙还有那个自称是“终南大侠”的边德俞,唐逢不禁宛而,把店小二叫过来问道:“小二哥,你们镇上那个边德俞这些年来怎样了?”
    那小儿讶道:“客官你竟然知道边德俞?”唐逢道:“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说着把当日的事情简略说了,没想到小二还记得唐逢,说道:“客官就是当年那两位老道爷带着孩子吧?”唐逢点头承认。店小二高兴道:“原来是旧客,怠慢,怠慢。”说道:“那天之后边公子就再没有来过了,后来听说他逃家出门去寻找当年传了他一招功夫的师父去了。听人说,江湖上对于这种太醉心于武学的人,一般都是关进精神病院的,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唐逢点点头,打了赏让他下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唐逢退了房,带着小丫头上山去了。一路上唐逢走得很慢,心想:“见了她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你好’、‘好久不见’?还是‘今天天气真好啊’。”摇了摇头,觉得这些都不好,还是应该开门见山:“杨姑娘,我托你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一想也不对,人家又不欠自己的,怎么能这样说……
    小丫头一路上在前面蹦蹦跳跳,见逢哥哥一会儿欢天喜地,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红着脸干笑,一会儿又垂头丧气,上去叫他他也不应,心里奇怪:“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他也‘太醉心于武学,以至于走火入魔’?不行,我不能让逢哥哥也进什么精神病医院。”赶紧找了一根树枝子,朝着唐逢的脸就是一顿猛抽,口中叫道:“啊打!——”
    唐逢被这么一打,回过神来,一把把小丫头提起来,恶狠狠地问道:“猫儿,你打我做什么?屁屁又痒了?”小丫头见唐逢变回正常,高兴道:“逢哥哥不用进精神病医院,打我的屁股我也高兴!”原来刚才想事情太投入,竟然被猫儿当作走火入魔了,唐逢老脸一红,板着脸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然后又神叨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嘿嘿嘿的发出阴险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从奸笑变成了狂笑,边笑边唱道:“大阪城的石路硬又平呀,西瓜是大又甜呀!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呀,两颗眼睛真漂亮!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著你的嫁妆,唱着你的歌儿,座着那马车来……哎!哈哈哈——”
    小丫头一捂脑袋:“完了,没救了!”
    ※※※
    活死人墓外,小丫头悄悄的问:“那个杨姐姐是狐仙么,怎么住在坟墓里面?”唐逢一脸道貌岸然,严肃道:“这叫个性,小孩子不懂的。”说完重新整了整衣服,又掏出昨天刚买的梳子将头发梳了又梳。小丫头不耐烦道:“不要再整理啦,已经第六遍啦!”
    唐逢将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再次确认全身上下都收拾得比较妥帖,这才深吸一口气,用内力把话送出道:“唐逢求见。”功夫不大,石门喀喇一声抬起,杨海岚从里面盈盈而出。唐逢顿觉天地间一亮,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要说什么已经忘了,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杨姑娘,我来了。”杨海岚面无表情,冷淡的说:“久候了,唐少侠请跟我来。”
    “咯噔!咔喳!噼里啪啦!”唐逢心里一通乱七八糟的狂响。他曾想过各种重见之时的情景,可是绝不包括这种情景。一盆炭火还没有烧热,便被泼了一桶凉水,从里到外湿了个透。“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唐逢如是想,面上瞬时镇静下来,平静的说道:“杨姑娘请先行带路。”
    杨海岚听了这话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眼神暗淡了一瞬又回复如常,转身先行进入古墓。唐逢表面平静,心里正巨浪滔天,并未留意到这个细节,跟着杨海岚进入古墓。墓道里面隔几丈就有一盏小油灯,杨海岚在前面走着,身体带起的轻风把豆子大点的火焰刮得直晃,她的影子落在地上墙上也是不停的摇曳。
    唐逢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前方婀娜的身影,脚下没有一点声音的跟在后面,途径处油灯的火焰仅仅微微晃动。唐逢毕竟十几年深厚的道家修为,很快就平静下来,注意到前后豆焰的不同之处,心中疑惑:“难道我刚才那不是错觉?”古墓轻功在斗室内进退可说是天下无双,没有理由杨海岚经过时油灯的火焰比唐逢经过时晃动得厉害,显然前面的佳人内心波动不轻,已经顾不上身法了。
    刚才唐逢与杨海岚刚一见面之际,他感觉天地间一亮,那不是修辞上所说的亮,而是眼睛真的感觉到光亮,那光芒好像是从杨海岚身上发出来的,不过一刹那间就隐去,让唐逢以为是自己太过激动而产生了错觉。
    其实随着修为的日益深厚,修真之人的神通也逐渐显现出来,唐逢虽然连先天之境都还没有突破,可是他身负上古绝学玄鹤功,随着五感灵敏到极至,灵觉也渐渐清晰起来。刚才两人隔着石门没有见面的时候,心里都只一个念头的在想着对方,因为这种思绪强烈而又相同,这才让唐逢那刚刚苏醒的灵觉捕捉到。
    杨海岚领着唐逢七弯八绕来到一处大厅,杨北和夫人早就等候了,这两人比起十年前几乎看不出变化。唐逢上前见礼道:“唐逢见过杨先生、杨夫人。”杨北这次明显比十年前热情得多,起身还礼,将唐逢让到客座坐下。那杨夫人倒还矜持些,杨北那眼神在夜明珠下发出绿油油的光,似两道冷电在唐逢身上直扫。唐逢心说:“那晓风残月的取向,不是他们师父教的吧?”
    吃饭的时候,杨北不停的给唐逢夹菜,麻得唐逢直起鸡皮疙瘩,心中揣道:“不知武功高能不能免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幸亏爷爷现在太极拳练得好,我躲躲躲躲,躲躲躲!”杨氏在一旁面带微笑,一会儿问一句:“唐少侠家中还有什么人?”一会儿再问一句:“不知唐少侠还有没有兄弟姊妹?”一会儿又问:“不知唐少侠有什么兴趣爱好?对于抚养后代有什么看法?”唐逢心说:“你人口普查亚。”开口答道:“我叫王淑芬,今年二十八,未婚……”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杨海岚。
    岂知这一瞄之下却是点着了炸药桶,杨海岚见唐逢贼眉鼠眼,脸刷的一下就冷了下来,把筷子一放,说:“我吃饱了。”说完就转身离去。杨北夫妇待女儿离去,嘿嘿笑道:“丫头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唐少侠继续吃饭,吃饭。”
    “前倨后恭,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看来我的见识还是不够啊!”唐逢心里郁闷道。赶紧扒了两口饭,也带着小丫头落荒而逃。杨北在后面喊道:“出门右拐十五步,然后左转,左转,左转,再左转,右边的那个门就是了,不要碰其他门啊,小心暗器!”
    唐逢按照杨北的指点来到杨海岚门外,扣门三下,里面杨海岚问道:“谁呀?”唐逢咳嗽一声,答道:“杨姑娘,是我,唐逢。”杨海岚冷冷的说:“天色已晚,唐少侠二人赶了一天的路,还是早些歇息吧,正事明天再谈。”
    唐逢看看黑漆漆的四周,难道这样也能分辨出天色早晚?算了,还是去睡觉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躺在床上,唐逢左思右想不能入眠:看她先前的情形,分明是对我大有情意嘛,可是刚才那语气却是着实不想和我见面,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么,难道日子太久了,我忘记了什么关键环节?真伤脑筋啊,现在要是有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什么地参考一下就好了。
    唐逢以前活了二十几年也没有交过女朋友,怎么会懂得女人的心思,不过是看多了肥皂剧,自以为“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罢了,殊不知他其实就是个超级二五〇。
    辗转反侧了半夜也不得要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自己一身麻烦都不知道能活多久,指不定那天玩儿完了,还是别连累别人的好;就算有朝一日这毛病好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去了,咱可不能学浪翻云,临走之前还勾搭女人,做事一心一意,专心负责才是好青年。
    打定了这个主意,唐逢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在另一间石室里,还有一个人也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原以为他见面能显得高兴一些,哪知道竟然只说出“我来了”那种不痛不痒的话,其实一直以来他总是颇为生分的称我“杨姑娘”,是我自己笨没有察觉出来,还当自己是一个小女孩似的,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唉,我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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