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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凌兖!你帮帮我,就一次。我知道你最热心助人为乐。”杨宏轩双脚蹬在宿舍的桌子上,探头趴在凌兖床沿边,嬉皮笑脸地伸出一根食指。
    凌兖拿着一本《芙蓉镇》,故意没瞧杨宏轩的样子。“不帮!我帮你是为虎作伥。”
    “我保证就一次。你帮我,我把你当作神来崇拜,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早餐。”
    “NO!”
    “哎呀!你就答应吧。我到时让我儿子认你做干爹。”
    “我不喜欢做干爹,亏本——”
    “那!那我把我女儿嫁给你儿子当老婆总行了吧。”
    凌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算了吧。那得看我儿子的本事,还得看你姑娘够不够格。”
    “够格!绝对够格。你帮我,如果是和薛婵生的孩子,那绝对是优质产品。我保证。”
    “不帮——”
    “那!那你生女儿我生儿子,我让我儿子娶你女儿当老婆?”
    “就你那花花肠子!我看算了吧。”
    “帮我?”
    “不——”
    ……
    这已经是杨宏轩第九天求凌兖了。
    在宿舍,凌兖和杨宏轩关系最好,他们从高一开始就是同班同学,用杨宏轩的话说,叫做上天注定的铁哥们。新学期开始时,杨宏轩告诉凌兖一个秘密,说他寒假回家,听说自己高中时喜欢的薛婵竟然来到同一所学校,让凌兖陪他一起去找,借口庆祝大家再次成为校友。凌兖让他自己去,他说追女生不能冒失,怕“捉鸡不住反蚀一把米”,怕打草惊蛇,硬让凌兖陪他,说以后再单独找她。凌兖摇头不干。杨宏轩故意问凌兖是不是也喜欢,如果是就不帮,“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不合算。
    凌兖和杨宏轩的性格简直完全相反,他们能够成为好朋友,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杨宏轩嘴皮耍得厉害,说话仿佛放鞭炮,油滑好动。凌兖却很老实很有才气。两人更大的差别还在于处理男女生的关系上。凌兖的生活除了文学创作就没有值得上心的事,班上曾有好几位女生都喜欢过他,甚至还有两个平时很要好的女生为他翻脸,可他从来也没热心过,几位女生最后都只有另投怀抱。也正因为如此,凌兖在学校里混了个“大师”的绰号,绰号的一半是因为写作老师说他有文学大师的风度,另一半指的就是他像得道高僧,不近女色。杨宏轩却把自己人生追求的目标都放在女生上。他时常前辈般地告诫凌兖。“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还说古人早就懂得这道理,弄出些“莫等无花空折枝;莫把金樽空对月”的诗句让大家背得头昏脑胀。凌兖却说“人不可无情,也不可多情。人生苦短,所以更不应该浪费光阴,爱情是上苍赐给人类最美好的事情,宛如一罐酒,如果不是不断往里面加水,陈年的一定比新酿的更加香醇。所以人只要有一个好的妻子就足够。”凌兖的话让杨宏轩一阵爆笑,说他简直是天下第一老古董。并嬉皮笑脸转移话题说凌兖说得很对!男人是只要一个妻子就够,可情人多些却没关系。”凌兖听得只摇头。
    然而现在,杨宏轩落到凌兖手中。他希望凌兖能够帮自己做一回“电灯泡”。宿舍里有个北方大个子梁翰,说杨宏轩是让凌兖去“刮灯”,意思是剃光头,光头就像电灯泡。很形象,惹得全宿舍的同学肚皮也笑痛了,称赞梁翰的话“经典”。
    薛婵与杨宏轩小时侯是隔壁邻居,父母同在一个单位,两人经常一起玩。同开玩具汽车,同拼拼图,还玩拜堂成亲。后来,薛婵父亲工作调动,曾搬家离开后很多年没有见到,直到薛婵父母重新调回,高中三年级时他们才再次碰在一起。杨宏轩儿时就喜欢这个比他小不了半岁的妹妹,在薛婵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还时常期盼着能有一天重逢。
    他们本来是可以一同考上大学的,杨宏轩当时是想在二人都考上大学时再说出自己的心思,他还偷偷看薛婵的报考自愿表,照着填了一份。可事情偏偏不凑巧,高考时,薛婵居然将答题卡填错,遗憾地名落孙山。杨宏轩接到录取通知后多次想找薛婵谈,可那时薛婵心情不好,后来又因为薛婵高中补习的时间太忙,杨宏轩怕耽搁她学习,事情就耽搁下来了。这是他的秘密,此事除了他自己知道外就只有凌兖。
    杨宏轩与凌兖所以成为最为要好的朋友,还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一个让对方敬佩的地方。杨宏轩说凌兖的眼神是他见过的最为可怕的眼神,那仿佛可以洞穿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心思,而他的语言也总带着深层的哲理,能够让痛苦的人理性,忘记痛苦,他喜欢薛婵就是杨宏轩当初一语道破并让他作出理性的思考才弄成这样的。凌兖说爱一个人就应该以她的幸福作为基点,如果爱了会伤害对方,那就不该爱。凌兖敬佩杨宏轩的地方是他的乐观,杨宏轩总是能够找到让自己快乐的理由。凌兖喜欢思考问题,思考太多的人是不会快乐的,因为他们能够发现出其他人发现不了的生命的痛苦。凌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知道自己看到痛苦的同时也会看到快乐,可对于一个人来说,谁都逃不出一个怪圈。人是一种极为容易伤感的动物,快乐给人带来的只是短暂的时间,痛苦却是永恒。“一个人在快乐时突然想起痛苦,马上就会快乐不了,而一个痛苦中的人想起快乐,会更加痛苦”。这就是凌兖快乐不了的原因,痛苦永远比快乐更甚。
    凌兖不愿帮助杨宏轩是因为杨宏轩上大学后混得个不好的名声,称为“校园淫贼”。他曾经与人打赌一夜间追到两个女朋友,而且是同一个宿舍的女生,害得二人大闹了一场,学校都传遍了。
    杨宏轩追女朋友的渠道非常多,网友,同学关系,甚至娱乐活动……他还专门培训出一些情场弟子。当然,那些人都是在追女朋友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向杨宏轩求救的。杨宏轩从不含糊,只要他们把自己伺候好就可以传授几招。一般也就是请他吃一顿饭或者一顿早餐解决问题,有些人在成功后还要请上一顿。不过,也就请一次罢了,因为他那“校园淫贼”的名声,女生们见到自己的男朋友与“淫贼”打交道,哪里还不惟恐男朋友染上“淫贼”习气,没有当时离开就很不错。
    名声在外,如今的杨宏轩早已今非昔比,他那些所谓的女朋友也纷纷离开。有时凌兖半开玩笑地问杨宏轩女朋友都去哪里了。杨宏轩听罢就笑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只怪他们没福气消受,不识得自己是男朋友中的大金元宝,都学鸟一样飞了。”
    凌兖最终还是让杨宏轩说动了。杨宏轩整整求了凌兖半个月之久。周末时,他替杨宏轩打电话约薛婵一起吃饭。杨宏轩高兴得直叫凌兖为救命恩人。临出门时,他得意地对凌兖说:“我以为天下就女人怕死缠烂打呢?想不到你凌兖也是,看样子我在研究女人心理同时还应该研究一下男人。”
    “最好研究一下那种死皮赖脸的男人!”凌兖见杨宏轩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回头又告诫般地说:“快点儿!喜欢人家就做个老实男人。”
    “当然。我说话算话,我答应你凌兖的事就没有不做到的。”
    杨宏轩站在宿舍门口,说完又弯腰拉了一把裤管上的皱纹,站起再望了几眼墙壁上的穿衣镜,感觉不够好,琢磨着从衣柜取出件白色西装套上,再站到镜子前仔细观察一翻,回头满足地搓搓手,向着凌兖掩不住开心的笑了。凌兖受不了地说:“别再作怪了。”杨宏轩说:“我的命运就全靠这西装。男人不怪,女人不爱。”他见凌兖实在有些不耐烦地望着自己,连忙伸手搭在他的肩头,说好朋友就是好朋友,结婚时一定请喝喜酒。凌兖听着无奈地笑了起来,说他比女人更烦,快点,不然没结婚倒是头先昏了。
    薛婵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站在红楼下,长睡发落在肩头。脸蛋很圆,配着那大大的眼睛却有种圆得恰如其分的感觉。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很清秀,望了薛婵又望向杨宏轩和凌兖二人,脸上带着些羞涩。凌兖望着她,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心里不禁也有些疑惑。望着薛婵,杨宏轩的心突然扑扑使劲蹦了几下,心里仿佛越过冬季的草地,猛然间见到甘露,磨牙草、黄茅草、车前草忽地一下全长出来了,乱地理也理不清。然而,他毕竟是久经情场的“淫贼”,君子风度转眼间再次显露。薛婵见到凌兖和杨宏轩走过去,连忙笑着介绍大家认识。薛婵还特别强调身边的姑娘叫苏冰,说是宿舍里的大美女。苏冰羞涩地伸手打了薛婵的背,回头望向凌兖和杨宏轩,羞赧地微微一笑,有些拘束。杨宏轩和凌兖也连忙笑了笑。薛婵介绍完毕,回头就问凌兖去什么地方吃饭了。凌兖望了杨宏轩,杨宏轩就说去学校外边的重庆火锅店,他经常去那儿吃,味道还不错,不过太辣。他说完望了薛婵,仿佛征求薛婵的意见。薛婵扭头望了苏冰,见苏冰应允般的点了头,冲着杨宏轩说没关系。
    走进火锅店,时间尚早,店里几乎是空的。火锅店的顶上是茅草搭成的棚子,地面却铺上了上好的地板,几乎能够照出人影,极不相衬的设计显出特别的滋味。周围的水泥柱子也让弄成了竹子的形状,还染了一层绿色,柱子上缠绕着不少塑料的藤子,藤子上挂满红苹果、辣椒、金黄的香蕉和玉米等,藤子一直延伸到天棚,密密的斜织着,令人哑然失笑却也不得不为当初构思的人感叹。杨宏轩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就瞧上阳台边的位置,一张靠在栅栏边的餐桌。凌兖自然明白杨宏轩的心思。桌子的左边靠在栅栏上,右边是行人的通道,所以他们只能坐在桌子的两头,刚好两个人坐在一起。凌兖望罢也朝着杨宏轩笑了。杨宏轩望着他,回头走到薛婵旁边让她先坐下。他自然希望和薛婵坐,谁知薛婵竟然也若有所思般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近,连忙拉着苏冰问服务员厕所在什么地方,回头叫杨宏轩与凌兖先坐,二人就一起跑去了厕所。杨宏轩有些惊奇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回头再望着凌兖,甚为得意的笑了起来。
    杨宏轩让服务员把菜单放在桌上,然后就让凌兖与他分别坐在两头。他告诉凌兖,薛婵和苏冰回来后一定会与自己坐在同一边,让苏冰与凌兖坐在一起,而且薛婵饭后还会让凌兖先把苏冰带走,叫凌兖一定配合。凌兖向他点点头,问他怎么带。杨宏轩差点就笑得从凳子上翻倒,他说没想到凌兖会问出那么“弱智”的话。凌兖瞧着杨宏轩的模样,心里明白他在嘲笑自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杨宏轩的猜测果然没错,苏冰其实是专程为见凌兖而来的。凌兖在学校的名声很响,由于文学创作上的成绩,他曾在学校搞了两次文学讲座,就连学校的研究生导师听后都极为推崇他的观点,“大师”的名声更响切校园。作为文学爱好者的苏冰,她听过凌兖的讲座,不过崇拜的心理掩盖了大多的知识,没听见多少。她心中早就希望能与凌兖私下交流,请教一些问题。当听说凌兖竟然有个“大师”的绰号时,似乎又更不止请教那么简单了。她曾在凌兖的讲座上偷偷照下不少照片,留着暗暗欣赏,还偷偷将自己照片放在凌兖照片的旁边,觉得效果非常好。薛婵与凌兖曾是高中同学,偶然见到苏冰拿着凌兖的照片,问她从哪得的。苏冰虽然故作镇定地说是在讲座上照的,可彤红的脸庞却掩盖不住内心的羞赧。薛婵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刚好凌兖打电话请自己吃饭,她就想起为二人做做拉线搭桥的红娘。当局者迷,凌兖没有发现,杨宏轩却看出来了。他担心凌兖知道后会打乱自己的安排,藏在心里没说。
    薛婵和苏冰回来,薛婵坐在杨宏轩的旁边,苏冰自然坐到了凌兖的旁边。杨宏轩望着苏冰羞赧的脸蛋,心里更加明白自己的猜测不错。他从桌上拿起菜单递给薛婵,自己安闲地靠在凳子上,望着凌兖诡秘地微着。凌兖只顾看着薛婵与杨宏轩,颇为敬佩杨宏轩的分析,却没注意身边的苏冰,更不明白杨宏轩的分析竟然是从自己头上得来的。见到杨宏轩向自己笑,还以为是他向自己炫耀,也颇为无奈地向他笑了笑,怕打扰二人,故意将头扭向栅栏外边的一块绿荫地,望着几个玩足球的孩子。饭局开始,他才回头和大家吃饭。
    苏冰却没有凌兖那么镇定,偷偷瞧了凌兖,见他那么专注地盯住草坪上的孩子却没有好好瞧自己,心里颇有几分失望。不过,她的失望很快一扫而空。她想着凌兖“大师”的绰号,心里竟多出几分开心。“如果凌兖见到女生就看得眼睛也舍不得眨,那可不是一件好事,还不成寻花问柳的人,哪会因为没有女朋友让人称为大师。自己岂非没有希望……”她的脸渐渐的红了,“暗恋的人没看自己一眼,心底竟然有种甜美的味道,古今可能也只有自己一人了。”她偷偷瞧了薛婵,见她正让杨宏轩缠着,心里也忍不住笑了,又瞧向凌兖,见他依旧微笑地盯着那些孩子,更是爱慕之极,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望向草坪上的孩子。
    吃饭时,薛婵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脸蛋儿红彤彤的。
    饭桌上,四人各怀心事,自然有些冷清。凌兖纯粹是为了帮杨宏轩来才的,他自然听从杨宏轩的安排。杨宏轩让他给苏冰夹了好几次菜,凌兖也照做了。可他并不知道,杨宏轩的目的却是想促成他与苏冰在一起。杨宏轩说苏冰太害羞了,连菜也敢夹,凌兖看了一会儿,觉得似乎还真是如此,只是他有些疑惑,他每次给苏冰夹菜时,苏冰都红着脸接着,几次过后,她自己干脆不夹就等他般的。
    杨宏轩吃着,怎么都觉得气氛不够活跃,就想了一个办法,给大家猜谜语。他猜:
    “翻天一交,摔了肚皮;扑地一交,摔了背脊。”
    见谜语有些奇怪,大家一起猜,可谁也没有猜出来。薛婵就闹着让杨宏轩说出谜底,可他望着薛婵就是不说,薛婵见状就说不理他自己喝汤。杨宏轩的心里急了,望了她一眼,有些忍不住了,弯腰指了指自己的小腿,抬头说谜底就是小腿。杨宏轩说出答案,薛婵刚好伸出勺子在锅里舀汤,眼睛碰巧见到栅栏外边一个孩子踢球摔倒,“摔了肚皮!”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汤勺里的汤顿时溅起,朝着杨宏轩跳过来。杨宏轩见状吓了一跳,忙将身子往后一仰,谁知凳脚却滑了一下,砰地一声,人与凳子同时摔倒在地。薛婵猛然间见杨宏轩要摔倒,来不及细想,伸手就去拉他,只听见“啊——”地一声,她不但没抓住人,反而把满满的一勺汤水劈头盖脸地倒向了杨宏轩的身上,杨宏轩那件骄傲的白色西装顿时也成了油汤抹布。
    凌兖望着杨宏轩狼狈的样子,早已忍不住爆笑起来,指着杨宏轩说:“现在真摔着肚皮了,不但摔着肚皮还把背脊也摔着了”。
    薛婵望着杨宏轩先是一惊,随后听见凌兖的说话声,再望着杨宏轩倒在地上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薛婵伸手将杨宏轩拉起,从桌上拿起餐巾纸抽了几张递给他,双手还笑得不停颤抖。杨宏轩坐在凳子上,望着纯白色的西装脏了大片,黄黄的浸满油脂,心痛得不得了。他不但要回宿舍衣服,时间已经不早,计划还得跟着全盘落空。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说那个谜语。不过,当他抬起头,见大家正望着自己笑时,也只好跟着脸部肌肉僵硬地笑了起来。薛婵说把他衣服弄脏了,让他脱下后交给自己洗。杨宏轩居然真的顺水推舟,晚餐后,脱下拿给薛婵。
    回宿舍的路上,凌兖问杨宏轩,说晚餐时怎么知道薛婵一定会坐到他的座位上。杨宏轩说,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校园里几乎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苏冰是薛婵叫去的,薛婵不可能让她与自己坐,何况薛婵叫她去应该还有其它目的。他说完又朝凌兖说了一句:“唉!今晚总算还没全部白费。”凌兖以为杨宏轩说的是薛婵帮他洗衣服,还有机会。谁知杨宏轩瞧了他说:“兄弟!你桃花运来了。你瞧苏冰今晚看你时的眼神,简直让你迷死了,你今晚可是大大的搞到事了。”
    “别瞎说。人家……”凌兖正要辩解,杨宏轩突然又笑了,打断他的话说:“我瞎说!常言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春心荡漾,你干枯,今晚给人家夹了那么多菜,可别现在才来个‘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总之,你别担心,事情全包在我身上,你就等好消息。”
    “我?”
    凌兖一时语塞,忍不住呆了一下。
    杨宏轩提起给苏冰夹菜,他也想起自己当时的纳闷,心里不禁怔住了。可他又想起蓝萌露,抬头茫然地望向杨宏轩,正准备让他别瞎说,谁知杨宏轩却快速地跑向了宿舍,还嚷着去汇报战绩。
    凌兖慌忙追了上去。他怕杨宏轩胡说一通让宿舍的人传到蓝萌露的耳朵,追上杨宏轩,连忙让他别说。他当然不会说出与蓝萌露的事,就说心里并不喜欢苏冰,让人听了到不好说话。杨宏轩疑惑地望着凌兖,说苏冰很适合他。凌兖依旧摇头。
    杨宏轩和凌兖所在的宿舍,男生公寓D栋362号房间。学校的公寓每间住六个人,所以,除了杨宏轩和凌兖,宿舍里还有梁翰,严光秉,陈渊,廖毅心四人。凌兖住在进门靠左边的床的上铺,杨宏轩住下铺,里面是廖毅心和廖毅心和陈渊,陈渊上铺,右边就是严光秉和梁翰了。梁翰个子大,自然住了下铺。宿舍的中间放了一张咖啡色的八个抽屉的长方形桌子,桌上还放着一钵文竹和一钵不知道名字的树。文竹长势很好,差不多要绕到树尖。本来还有一个饭钵大的仙人球放在桌子中心,可买没几天竟然扎到好几个人的屁股。大家喜欢坐在桌子上打双升,然后就把仙人球称为暗器,一气之下扔进垃圾堆。右边的里方是突出去房子外面的洗手间,洗手间与梁翰的床铺还有一个床的位置,大家用来挂了一块穿衣镜,镜子下边还放着一台饮水机。加上墙壁上几张画报,倒也井然有序。
    杨宏轩和凌兖前脚踏进宿舍,陈渊也跟着匆忙地赶回了宿舍,剃了个闪亮的大光头。凌兖望着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早知道陈渊今晚要剃光头自己就不与杨宏轩一起出去,让陈渊去效果更好。陈渊听罢连忙问去干什么,说如果是吃饭他倒挺愿意的。此时,正坐在床上听收音机的廖毅心望了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不是去吃饭,去当电灯泡。陈渊听罢就望着廖毅心说了声“滚蛋”,惹得全宿舍的人都笑了。
    陈渊比较瘦,脑袋倒是不小,像个大铁锅,剃光头后更显得突出。大家望着就纷纷评论起来,说陈渊的光头足有一千瓦,宿舍的电费减少,为国家节约能源。陈渊无奈之下也只好尴尬一笑。陈渊原本极爱护自己的头发,他剃光头自然有原因,见到大家笑自己,心里就想起另一个人,探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睡觉的光头梁翰,诡秘般地伸手悄悄向他指了指,大家也忍不住地爆笑起来,说陈渊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陈渊就是跟着梁翰剃光头的。梁翰剃的头光也很突出,加上他一米八五的高个,又因为身材本就魁梧,同学都将他趁为“门板”,剃出的光头又大又亮。他第一天剃回家就让凌兖取了个甚为经典的绰号——“校园探照灯”。不过,他弹了手好吉他,陈渊就是他最忠实的崇拜者。陈渊说他的吉他简直出神入化,简直是“此声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当然,这话是他想向梁翰学吉他说出的。梁翰倒也没推辞,只是给他出了道难题,让他与自己一样剃个光头,保证免费教到他弹会为止。
    陈渊做梦都想学吉他,不过,他也实在不愿剃个光头。他趴在梁翰的床前好说歹说,梁翰却只是摇了摇头。他问可不可以剃平头,梁翰依旧向他摇头。他又思索了一个星期,终于鼓起勇气向梁翰道了句:“鱼,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砰地一声关上宿舍门,转身跑去理发室搞了个“六根清净”。
    听着大家的笑声,陈渊没理会,径直去梁翰床头拿起吉他拨弄,过了一会儿,见大家还在笑,心里就有些耐不住了,回头向大家吼道:“别笑了!我是为咱们的‘脱贫’工作做贡献。”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脱贫”工作是由宿舍俗语“贫困户”延伸所得。“贫困户”是杨宏轩在上学期要结束时给宿舍取的名字。那时,杨宏轩刚好失恋,身边最后一个女朋友也跟他分手了。
    所谓“贫困户”,指的其实是爱情。在362号宿舍中,那时已经达到了全面贫困的地步,也就是宿舍的六个人中竟没有一个人有女朋友。晚上,宿舍熄灯后,大家拉上被子盖住半个身子,斜着躺在床头举行卧谈会,争对爱情这一主题展开讨论。说是讨论,其实称为埋怨还更为恰当些。杨宏轩首先向大家趾高气扬地感叹,带着几分悲壮的滋味:“我们何以如此贫困呀,爱神之箭为什么总是从我们的身边擦过又射中了别人,我估计是他妈的丘比特老眼昏花了”。
    梁翰听罢笑着埋怨说:“岂有此理!老子明天就去给他买副老花镜戴上。”
    就连平时很少说话的廖毅心也说:“我们国家关于贫困都是有计划的,重视贫困。沿海富裕后还知道搞个‘西部大开发’,可我们宿舍呢?怎么就不见有人扶贫呢。”
    凌兖听罢也笑了,问廖毅心知道为什么不。廖毅心平时喜欢看国学书籍,买了大本《易经》、《水镜神像》的放在书架上。凌兖说:“我早就怀疑是咱们宿舍的风水不太好,你看那么多风水书,应该想办法解决这个风水的问题。你瞧瞧!咱们宿舍窗口就有那么一棵大树,我怀疑就是那棵大树挡住丘比特的神箭。你翻书查一查,如果真是它,大家明天就把它砍了。”
    “有可能!我明天查查。”廖毅心也极为慷慨地笑着回答。
    宿舍顿时就掀起了一阵笑声。
    严光秉本来正在听电台谈话节目,听见笑声后掏下耳机,也叹了一声说:“还是别埋怨风水。这可能叫‘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姜子牙七十岁遇文王’,说不清楚的,哪天女生们也专门搞一次爱情扶贫,那咱们宿舍可就是重点扶贫的对象。这叫‘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到时一排排的女生站到你们面前任你挑任你选,我怕你们眼睛选花了也选不过来。”严光秉的语气懒洋洋的,大家听着,顿时又笑了。
    廖毅心说:“我觉得烧饼这话还说得好,很有远见。”由于严光秉身材有圆胖,名字上又有个秉字,谐音,宿舍中都叫他烧饼。
    “常言道,‘求天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我看还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咱们不能永远做贫困户,我建议为刺激女友增产,咱们还得搞个爱情基金会,就用‘先富带动后富’,然后大家共同富裕。”杨宏轩听完向大家建议。
    贫困户的名称就这样得了。大家还真的成立了宿舍爱情基金会,而基金的用途,就是宿舍里谁找到女朋友,脱贫了,全宿舍的人合力请二人吃上一顿饭,目的在于让女生去做侦探兼拉红线的月下老人,拓展宿舍爱情业务。
    陈渊抱着吉他,说完“为了脱贫工作”后,还没等大家笑过,又迫不及待地砰砰弹了几下,低头专心地摆弄起来。凌兖已经上床,拿了本《诗刊》坐在他对面的上铺,望了陈渊一眼,忍不住又笑着说:“你这个光头倒蛮有特色的,有模有样,女生见到肯定喜欢。”
    “挺不错吧!我就知道我的头型非常适合剃光头。”陈渊难得听见一句赞赏的语言,颇为兴奋地抬头望着凌兖,再次使劲地往吉他弦上乱弹几下,又笑着说:“怎么样?还有几分‘零点乐队’主唱的感觉吧。”
    “我是说你的头有模有样!”凌兖瞧着陈渊开心的劲头,补充说。
    “头有模有样?头当然有模有样了。”听见凌兖的话似乎不对劲,陈渊迟疑地说。
    凌兖抬头望了他一眼,故作诚恳地说:“你这头发一剃光呀!脸盘就出来了,还很有几分长寿的味道呢,瞧你身体的轮廓,头的形状,又那样厚实的肩膀,真的。”
    “算命的都说我肯定长寿呢!你怎么也学廖毅心做算命先生。”听完凌兖的话,他虽然不清楚凌兖要说的是什么,却也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仰头故意先说凌兖是算命先生,带着些能赚多少是多少的味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廖毅心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他明白凌兖想说什么,问陈渊知不知道什么东西最长寿,什么东西肩厚实,而光头又像什么长寿的东西。
    经廖毅心那么一说,陈渊也明白凌兖是说自己像乌龟,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宿舍里顿时又是一阵爆笑了。陈渊望着大家围攻自己的阵势,知道自己越说会越吃亏,干脆住口不说,回头艰涩地转移话题说:“你们根本就不懂得艺术,我现在是在为艺术献身。音乐是伟大的艺术,你们不懂就别在旁边狂吠。”
    “献身!你不为艺术失身就好。”廖毅心听罢补了一句。刹那间,宿舍里的笑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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