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朦胧的细雨笼罩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石凳、古树都沐浴在雨中,夜静得仿佛熟睡的婴儿。薛婵徘徊在宿舍后面的树林中。树林也是极为幽静的,昔日约会的情侣们都躲进宿舍不愿意出来,树叶与细雨的悄悄话中透出一股冷清的气息。她默默地走,宿舍里的灯光从窗户中照射出来,投映在树林间,在湿润的铺了青石板的路上反射出惨然的白光。雨水已经在树叶尖汇集成滴滴闪亮的水珠,偶尔从树枝上哒吧地滴落在青石板路上,在宿舍灯光投映下光斑的地方,顿时溅起一线细微的水花。薛婵呆呆地望着,听着脚下发出的沙沙的脚步声,她感觉水珠是那么的晶莹剔透,每一滴水珠似乎都滴落在自己的心坎,撩动着沉静的思绪。她的衣服已经润湿,似乎没有感觉,徘徊,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停下。
薛婵是在听到杨宏轩为了自己与凌兖打架的事走出宿舍的。他们游玩回来,二人在苗寨打架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传遍了,说杨宏轩为了一个叫薛婵的女生打了凌兖。凌兖与杨宏轩在学校都可谓名气响亮的人物,没有人不知道“校园淫贼”,也没有人不知道“大师”,还知道两人关系非常好。现在竟然为同一个女生打架,那还不是爆炸性的新闻在学校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事情更让传得乱七八糟。有人说薛婵同时爱上两个人;也有人说薛婵喜欢凌兖多一点,还有人说薛婵只喜欢凌兖,而凌兖却和蓝萌露在一起,杨宏轩心里很喜欢薛婵,见到凌兖与蓝萌露在一起就想为薛婵打抱不平获取芳心,出手打了凌兖。有人又说,凌兖看在与杨宏轩平日关系好的面上,已经让杨宏轩在脸上打了一拳,而杨宏轩却不知好歹,竟然还要上前打他,凌兖生气后就向他轻轻踢了一脚,杨宏轩就飞一般地落进了稻田里,差不多飞了一丈多远。经过大家一说,凌兖当时打校长儿子的事情也传得更加神了,说校长将凌兖叫到办公室,险些就要跪在地上求他放过自己的儿子,结果让凌兖狠狠地臭骂一顿……
在薛婵的心里,她的心思与杨宏轩一样。她很早以前就喜欢杨宏轩。她记得小时侯与杨宏轩一起玩游戏,他们俩玩结婚,玩喝交杯酒。他们还说过等到二人都长大后就像大人那么结婚。虽然那时都还是不懂事孩子,可在薛婵的心里,从来也没忘记过。后来父母工作调动使得二人分开,高中时他们又相逢。他们在高中时很少说话,可是,薛婵还是能够看出来,杨宏轩在心里还是很喜欢自己。她在高中毕业填写报考学校时,等了杨宏轩很久也没见他填写,猜到杨宏轩的心思后才填写了,然后还偷偷看了他填写的自己一样才放心。天意弄人,她居然在考试时把答题卡给填错了,可在她补习再次填写报考学校时,依旧毫不犹豫的填了杨宏轩所在的大学,虽然老师们都说她可以考上重点,让她好好把握重点学校的填写,可她想也没有想过,毫不犹豫的。她故意把重点大学填写得很高,故意上不了重点,她为的全是杨宏轩。她顺利地进入学校,本来想告诉杨宏轩的,却想给杨宏轩一个惊喜,谁知还没见到杨宏轩就先听到他在学校的鼎鼎大名。她知道自己心中曾经极为害羞的杨宏轩竟然成了学校的“风流”人物——“校园淫贼”。她失望极了,甚至后悔来到这里。
这些天来,她的心情并没有平静过。当她知道杨宏轩再次想尽办法找自己时,心里的怨气已经消了大半。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人孰无过,杨宏轩也是一时过错,甚至为杨宏轩找了许多理由开脱,比如是见不到自己很失望等。
她没有那么快就与杨宏轩好上,那是杨宏轩并没有直接告诉她自己爱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当然也不会先向杨宏轩表白。还有,杨宏轩在学校那么两年时间已经变得油腔滑调,她不能那么快就答应。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挫挫他狂傲的锐气,就算对他这两年所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进行补偿。她要让杨宏轩知道,好女生决不是他想得到就可以得到的,要让他知道真正好的东西决不会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她觉得自己很了解杨宏轩他更加相信,杨宏轩一定可以转变,终究有一天,杨宏轩可以改变别人对他的看法,让人大跌眼镜。她觉得自己应该将杨宏轩完全的改造,想着与自己走在一起的让人赞颂的杨宏轩,她连做梦都在笑……
薛婵每天都在期盼着杨宏轩的转变,可她没有想到的,她期盼的结果却是杨宏轩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伤害。杨宏轩根本就不信任自己,他居然会怀疑自己跟凌兖有问题,居然连自己多年的好朋友凌兖也不相信。“凌兖的为人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根本就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薛婵觉得杨宏轩染上满身的市井气息。“他怎么可以这样呢?就算我真是他的女朋友,他以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就算我真的与凌兖在一起,他也不应该打凌兖,那样才是我喜欢的杨宏轩,那样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爱的人。”可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答应过杨宏轩些什么,他就已经出手打自己多年的好友,如果两人以后真的在一起,那自己不是连和别人说话走不可以吗?她越想越觉得气愤,她感觉自己从内心深处对杨宏轩彻底的失望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杨宏轩!我恨死你了。”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的脑海再次浮现出儿时的影子。杨宏轩穿着一身牛仔装、胖墩墩的。自己穿着一套心爱的雪白的公主裙,一起玩拼图,打闹、甚至因到楼下的花园玩泥巴一起挨打。父母买好吃的,俩人总会给对方留些。“小婵!你过来。”杨宏轩总是那么叫她,她很喜欢听杨宏轩叫她的声音。
“我爱他吗?我真的爱他吗?不!”她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变了#蝴早就不是那个懂得关怀,心灵单纯的杨宏轩。他龌龊、无聊……”
她感觉自己心宛如纸糊般的正一点点的让夜雨溶解、破碎。儿时美好的画面正一点点的模糊,添上污点。仿佛看见自己深爱着的杨宏轩在歌厅、酒吧甚至床上,搂着一个又一个女人,那肮脏的手解开女人的衣扣、拉下女人的裤子、匍匐在他们的身上……
午夜十一点,杨宏轩与凌兖正坐在冰吧,他们已经沉默了整个晚上。身旁堆积着高高的小山般的啤酒瓶,目光也有些游离了。杨宏轩趴在桌上,神色黯淡,凌兖靠在椅子上望着他,脸上透出一种奇特的色调。
“凌兖!我有个问题想请你参谋参谋,我还想追薛婵!”终于,杨宏轩说出了进如冰吧后的第一句话,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而他的眼神却更加黯淡了,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让人窒息起来,逼闷而冷清。
“是吗?”凌兖瞧着杨宏轩,脸上露出一线微笑说:“不想才怪呢?你小子心里想些什么,除了打我的时候没算出来,其他时候有什么可以从我眼皮底下逃过。不过,你有什么打算?”凌兖说完依旧望在杨宏轩脸上。
“你别那样看着我。没有,我心里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杨宏轩说话的情绪有些激动。这几天以来,他每想起薛婵就会激动,甚至紧张。这一点他是明白的。他说罢又抬头望了凌兖,见凌兖没说话,连忙又自嘲般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几天一想起薛婵心里就逼得慌。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俩是多年的铁哥们了,你帮帮我。你说如果我跟薛婵提这件事,她会不会生气。你给我出个主意,告诉我应该怎么和薛婵说。我想我见到她心里会更紧张,会更加说不出话来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凌兖笑了,望着杨宏轩补充道:“你想,你觉得薛婵为什么会生气?”凌兖喝了口啤酒说。
“我打了你她肯定知道了,学校传得那么厉害,她肯定会生气。”杨宏轩望着凌兖,语言有些急切。
凌兖听罢又笑了,问道:“是吗?如果是别人打了我凌兖她会那么恨打我的人吗?”
“我不明白!”杨宏轩脸色有些茫然,转儿又说:“我真想不明白,你可不可以别让我再思考问题了,我这几天想得够多了,什么也没想好,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找你的,我感觉自己就快疯了。你给我说说,她会喜欢我吗?她……”杨宏轩死死地盯在凌兖脸上,神色无奈至极。
凌兖与他对视着,仰头喝了口啤酒,又摇了摇头才缓缓叹道:“爱之深恨之切呀!”
“爱?是吗?你说她心里爱我对吗?你说我还有机会?有机会。我一贯都相信你的,这回你可不能瞎说瞢我。”听罢凌兖的话,杨宏轩的脸上顿时闪出一阵惊喜的笑容,迅速拿起啤酒杯向着凌兖举了起来,一口气就把啤酒喝了个干净。可等他把酒杯放下时,脸上顿时又笼罩起一层淡淡的失望的凄楚,眼眶顿时酿满了泪水,望着凌兖,摇了摇头说:“我怕我是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凌兖!你知道吗?我每想到薛婵时心里就好难受。我从来也没想到薛婵会考到这个学校来,你知道吗?从我进入大学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抱着失望的心情,我堕落,我肆无忌惮,我到处追女朋友,我他妈的不是人。我真没有希望了,从我知道薛婵也来到这个学校后我就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希望了,你不用安慰我……我好后悔,我对不起她,我彻头彻尾地没有希望。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看着她慢慢地跟别人相爱结婚,我希望她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你能够放弃吗?我不太相信,真的。”凌兖目光坚定极了。
“咱们别说她了。我说她就心痛,像让针扎般的刺痛,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想自杀了。可我觉得那样做太没有道理,‘大丈夫何患无妻’,那样还不让人给笑死了,一个曾经鼎鼎大名的情场杀手竟然为了一个女生而自杀,还不要传遍大江南北,我脸面何存啊。”杨宏轩伸手拿起酒杯,使劲地往肚皮倒了进去。
凌兖没动,依旧望着他说:“你想的真是这样吗?那好吧。我就先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就等着瞧她怎么与人结婚吧。你真的没有机会了,你也别难过。你想过吗?薛婵生你的气不是因为你打我而是她爱你,是你做的事情让她感到万分失望。你以为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她就不知道吗?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而且知道得比谁都清楚。那说明她依旧爱着你,她可能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错了,先让你反省。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那么生你的气呢?因为她爱你,而且爱得很深很痛苦。你应该做什么?让她幸福,而不是失望。她已经不是刚进入大学一两天的人,是两年!进入大学后两年还没谈恋爱的女生是会让人当作怪物。你想过原因吗?从古到今,你听说过嫁不出去的女人吗?天底下只有讨不上媳妇的光棍,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你想等她来追你吗?她对你有误会是需要你去澄清的,她误会你那是你根本就没有给她真正了解的机会。你爱她,男人爱女人纵然不必落到下贱的地步,可要下的功夫也绝不能在心里想想就成……”凌兖望着杨宏轩冷冷地笑了,脸上的肌肉跳动着。杨宏轩依旧呆滞般地望着凌兖,仿佛思索,却又极为痛苦。凌兖望着他又摇头了,转儿点了点头又说:“你好好想想,我凌兖是不会说错的。”
“我!可是、我……”杨宏轩张大嘴巴,哑口无言地望着凌兖。
“我的话只能这样说,具体怎么做你的方法比我多。不过,我不知道别人觉得鼎鼎大名的‘校园淫贼’为情所困是什么感觉。为了爱情,人是没有下贱和高贵之分的,如果没有成功,那就算给自己上了一堂学习下贱的课吧。但是,我相信你杨宏轩能够做到的,坚持就是胜利,何况你教弟子的手段之高的确让人咋舌。”凌兖笑了。
“薛婵和那些人是不同的,不同!我见到她就变傻了你知道吗?我傻得让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我无所适从。我原来觉得你很傻,我是天才,可我现在才知道我那些东西在真正的女生的面前根本就派出上用场。我现在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你居然可以让那么多的好女生喜欢你。我想你是有方法的,你给我说说好吗?我现在该怎么办?”杨宏轩很激动的样子。
“你少给我带高帽子,我觉得你在说我才是真正的校园淫贼。”凌兖说着又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但也绝对有共性,男人和女人就各有共性。我想告诉你的,女人就是女人,就像没有一个女人喜欢别人说自己长成猪八戒,这就是他们的共性。但是,每个人又有差别,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就像有人喜欢看电视而有人喜欢看校旱,有人喜欢吃白菜有人喜欢吃萝卜。”
“可是!我觉得薛婵就是喜欢吃萝卜的那种人,而我始终只是白菜,白菜是无论如何也长不出萝卜的样子,就算样子像了,可吃起来的味道始终都还是不相同。”
“是吗?”凌兖听罢又笑了。他没想到杨宏轩会用自己的话反驳自己,觉得搞笑。他再次拿起酒杯喝了口啤酒,说:“你很了解薛婵对不对?比一般人肯定多。”
“我一直都在了解她,从我高中见到她以后。”杨宏轩望着凌兖。
“那就对了!《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有困难呢?她喜欢什么?”
“我觉得她什么新鲜的东西都喜欢,除了我!”杨宏轩说完望着凌兖,怕他以为自己的话是在开玩笑,又慎重地强调说:“我说的实话”
“你喜欢的概念是她每天都要来缠着你吗?女人是一种极为害怕伤害的动物,所以,他们更需要保护自己,特别是爱情。对于自己所爱的人,他们往往表现出相反的态度。而男人呢?他们天生就要担任起一种责任,关心和爱护女人。”
“可是!可是她也有关心我的时候呀。以你的话说,那不是?”
“我说的是平常时候。”
“我明白了。那然后呢?然后我应该怎么做呢?你还没教我呢?”
“我——”凌兖听见杨宏轩说明白了,还以为总算让他搞懂了自己话的意思,想不到他竟然回头那么一问,竟也是一阵语塞。他虽然一直没敢小觑爱情的力量,可见到杨宏轩达到如此的程度,也足够惊撼,抬头又望了杨宏轩,才缓缓地说:“你是让薛婵搞糊涂了。爱情力量之大你让我大开眼界。然后该怎么做,那就要你发挥自己聪明的才智了。你知道元朝大诗人陆游的爱情故事吧,因为母亲的阻止,他错过了与唐婉儿的爱情,最后使得陆游后悔了一辈子,而唐婉儿更是因此愁得红颜薄命。你别错过自己的爱情了。至于方法,马克思可谓做出了榜样,为了向自己深爱的姑娘求婚,他虽然也知道姑娘爱着他,可他还是想了一个令人喟叹的绝招。他买一面合页镜子包装成像夹,把姑娘约出门,然后告诉姑娘自己想和一位姑娘结婚,照片已经带来了,想请她参谋。姑娘听罢很伤心,但出于面子上过不去的原因,把镜子翻开,瞧见的却是自己在镜子里,兴奋之下,答应了马克思的求婚。从此,马克思的求婚被传为一段佳话。你和薛婵到底要怎么和好,看的只有你自己,看你的悟性。”
“可是你?我——”杨宏轩依旧不明白。
“我会帮你的,我现在也没有好办法。不过我可以和蓝萌露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凌兖忍不住在心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