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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半期考试后的第一个周末,天下着些小雨,阴沉沉的。秋天到了,枯黄的树叶在细雨中飘零,夹杂着悠凉的风。从宿舍的窗口望出去,远出小路上的行人很少,满是泥泞,偶尔有那么一个人或者一对情侣,他们都撑着雨伞,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给人一种述说不尽的凄凉和忧愁。凌兖躺在床上看佛经,那是他到弘福寺向那里讲经的大师借来的。
    前些日子,他又开始做那个可怕的噩梦了,他担心蓝萌露有事,跑去祈祷后借来的。佛经已经很残旧,连书名也没有,那和尚还瞧了他很久才选出来借给他,仿佛担心他借了不会专门挑本破的。凌兖也没问,觉得有没有名字无所谓,只要能平静心态都可以。蓝萌露一直没有消息,他也没有等到蓝萌露的父亲,心里一直平静不下。他觉得和尚能够清心寡欲,佛经一定有什么独到的地方。他每晚都会看看佛经。他把佛经放在枕头下,晚上还真没有做梦。宿舍里的同学望着他的样子,都说他现在真成为大师了。他听着也没有反驳,说佛经是千古流传的经典,博大精深,不看才枉为人生。陈渊说他知道“博大”,卖药的地方都有专门的广告,不博大就不能精深。大家顿时暴笑。凌兖曾经笑过廖毅心看国学书,廖毅心觉得找到了时机报复,就问凌兖要不要他去哪里买个木鱼,或者他自己去什么佛堂偷上一个。
    那天中午,苏冰打电话给凌兖,说蓝萌露的父亲赶来了,在蓝萌露以前住的地方。凌兖几乎让吓了大跳。连忙爬起床,洗脸、刮胡子、又换了套西装在镜子前审视了很久,才匆忙下楼。苏冰已经站在楼下等候了。
    “换衣服去了吗?”苏冰望着凌兖竟然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有些不习惯,开玩笑说:“你以前不是从不穿西装吗?不会是借来的吧?”
    “不是!”凌兖有些拘束地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觉得很难看?现在已经大四了,大家都买西装找工作,所以我也买了一套,想不到穿在身上浑身不自在呢。”
    “其实也蛮不错的!不过,你的衣领还没有翻好。”苏冰走近凌兖旁边,见凌兖的衣领竟然压在衣服里面,忍不住笑着说。她说完伸手在凌兖的衣领上拉了一拉,然后仿佛欣赏一件艺术品般地瞧着凌兖,说:“我觉得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穿西装其实也很不错,看起来很精神,有老板气派呢!”
    凌兖见苏冰说自己衣领不翻好,心里也禁不住一阵尴尬,见她说自己一副老板气派,忍不住自嘲般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是满身的铜臭味呀?别笑我了。”
    “哪里!老板不一定都是铜臭味,也是有绅士风度的表现呀。”
    “还绅士风度呢!我看我再说几句或者你再多瞧几眼,我还有国王气派了。”
    苏冰本来有些担心,可听着凌兖的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说:“国王不在这里,我们马上就得去见他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嗯!”凌兖望着苏冰点了点头。
    凌兖的心里有些紧张,第一次见岳父大人,而且是大老板,心扑扑直跳。凌兖想着,这次见面太重要了,不但关系到打听蓝萌露的消息,而且决定着自己与蓝萌露的将来。他有些埋怨苏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有个心理准备或许会好点,可想了又觉得心理准备根本就没用。他陷入了沉思。
    蓝萌露的父亲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身穿一件灰白色的夹克,胖胖的脸庞带着些疲倦和迷惘,仿佛路上没有休息好。寸短的头发有些花白。整个人,惟有那双敏锐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锋利无比,深邃而又似乎要洞穿任何人的心思。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人,穿一套黑色的西装,有些像保镖却又不完全是保镖的样子。凌兖自然看得分明,那人的眼神隐藏着某种不屑一顾的神色。这让凌兖心理生出一股俯瞰的傲气。不过,他颇为诧异的是房间竟然让人布置成原来的样子,就连自己搬走的东西都让重新添置。他的心不禁猛烈颤抖一下,透出些迷惘。
    “蓝伯父!”凌兖走到蓝萌露父亲身旁,谨慎地叫了一声。
    “哦!你来了,你就是凌兖吧。”蓝萌露的父亲凝视着蓝萌露的脸庞,凌兖尊敬地望着他。
    “是的!我是。”
    “很好,那你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吗?”
    凌兖摇了摇头,说:“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想您会告诉我的。”
    “是吗?为什么?”
    “您刚才不是问我了吗?您肯定会告诉我什么的,不然你不会问我。”
    “是的。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蓝萌露的父亲说的本来是刁难凌兖的话,还真没想到他真会找个依据这样回答自己,而且他一直紧盯着凌兖的眼睛,见到了凌兖毫无惧怕桀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指了指沙发让凌兖坐下。见到蓝萌露父亲的笑容,凌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蓝萌露父亲接着赞赏道。“不错不错,的确很不错,难怪露露她会……”说到蓝萌露,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感伤。
    “露露她……”凌兖听他说到起蓝萌露,忍不住就想借机会询问她的情况,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岔开了。
    “哦!你对这房间还满意吗?”
    “露露她走了#糊让我将房间还给了学校。我就——”凌兖疑惑地望着他。
    “我问的是你满意吗?”他再次打断。
    “满意!很好的。”凌兖不敢多说。
    “你觉得好就行。我相信!你一定很在乎这个地方,所以,我已经花钱将它买下了。我想,我应该将它送给你。”
    “我想我已经用不着了。”谈起房子,凌兖有些感伤。
    “用不着了?”
    “哦!我的意思是说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已经在我的心里,我只要闭上眼睛它就会出现。”见蓝萌露父亲有些吃惊,凌兖连忙解释。“我想,如果露露不在这里,我宁愿在心里保存着最完美的对房间的记忆。我相信,如果把露露换成我,她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如果她回来了,我们在哪儿都一样。”
    凌兖说着,目光一直盯在对方的脸上。他本来以为蓝萌露父亲一定会生气的,想不到他竟然低头不说话了,许久后才点了点头。
    “这也好!这也好……”
    苏冰在一旁望着,听着凌兖的话,又见到他深情与痛苦的模样,眼泪顿时也要掉落了。“怎么会是这样呢?上天为什么要捉弄他们呢……”她迅速跑去了厕所,扑在厕所地窗台上,泪水簌簌滚落了。“这公平吗?多好的一对人呀!为什么这么好的一对人就是不能够结合在一起呢?表姐,你怎么忍心就那么离开了呢?你怎么舍得下这么一个深爱着你的凌兖呢……”
    凌兖瞧着苏冰离开,回头又瞧着蓝萌露的父亲,心里有些激动。“蓝伯父!我,我心里想求您件事行吗?我想……”
    “想知道露露的消息?”
    “我……”凌兖期盼地望着。
    “她很好!”语气冰冷。
    “可是?我……”
    “没有可是!”他死死地盯着凌兖,见凌兖没再说话,扭头望向身旁的年轻人。那人明白般地跑进房间拿出一个大皮包。蓝萌露父亲把皮包接到手上,从中取出一张写好的支票,望了望凌兖就将支票递了过去,依旧冰冷地说:“我想,我想你应该先把它拿着,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凌兖没想到他居然会给自己支票,“分手”,他茫然地望着蓝萌露的父亲,心里顿时也升起一股莫明的怒火,邪邪地笑了,向着蓝萌露父亲鄙夷地摇了摇头。
    “这是二十万!你还觉得少了吗?”蓝萌露父亲的神色有些得意。
    “我想我并不需要它。”
    “这东西可由不得你。我想告诉你,不管你想不想和露露在一起,这张支票你都得收下。你应该明白,做我蓝家的女婿并不那么容易。如果你决定放弃露露,这张支票足够你挥霍不少时间;如果你不放弃,那就请拿着这张支票,在两年内赚回两百万给我瞧瞧;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表示没有资格做我蓝家的女婿。所以……”
    “是吗?”凌兖再次邪笑起来,转儿又说:“那你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露露呢!或者跟她联系。”
    “不——可——以——”
    “可是?”
    “我说话算话!如果你真能够做到,到时露露硕士读完回家,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举办盛大的婚礼,并且按你们计划的,给你们三年时间游遍大江南北。还有!我可以让苏冰帮你的忙。假期时,我让她在公司里干了两个月,做生意上的东西,能教她的我都已经教她了。”
    “我……”
    “没信心吗?那就不用谈了。”蓝萌露父亲故意要把支票收回。
    “当然不是!”凌兖望着他,坚定地说:“我想我凌兖能够做到。我想我现在不赌也得赌,因为我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既然这样,我只能希望您不要食言则可。”凌兖的一对眼睛也死死地盯在了他的脸上。
    “一言为定!”蓝萌露父亲得意地笑了,仿佛凌兖一定输掉般的,把支票递给他,说:“你现在就走吧!先回去想想怎么失败。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留着钱慢慢花更好。”
    “是吗?我一定会做到的,谢谢您能够给我机会,我想,纵然是我凌兖这条命没有了,我也会赢您的。您也休息休息,想想怎么准备我跟露露的盛大婚礼。”凌兖毫不客气,说完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快速地向着宿舍走去了。
    凌兖前脚刚出门,蓝萌露的父亲就瘫软般地靠在沙发上。他紧紧闭上眼睛,脸上的皱纹似乎一下子深了许多,宛如让匕首刻出的道道痕迹。花白的头发下,仿佛刹那间就走进了风烛残年的岁月,昏黄的泪珠也在那深深的皱痕间滑动了。房间是极为寂静的,静得只剩下他那一次次无奈而又沉重的呼吸声,饱含着悔恨与辛酸,悠长……
    苏冰已经从卫生间跑出来,连忙站去窗户边望向凌兖。她听见凌兖和姑爹斗气的声音,也听见他生气地出门。她很想跑出来告诉凌兖是怎么回事,好想让凌兖知道姑爹其实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是有苦衷的。可她马上又犹豫了,理智让她清醒,她不可以那么做,她不可以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他已经够痛苦了#蝴听了会发疯的!”她祈求自己逼住,不要把那么残酷的事实再加到他的身上……当他听见那声并不大的关门声霹雳般窜进耳朵,她再已忍不住飞一般地奔了出来。
    姑爹靠在沙发上,一个刚失去女儿还要忍痛说自己女儿好好活着的父亲,一个满脸沧桑淌着泪水的老人,她无言了。
    她没有打扰他,凌兖的身影不见了,她呆呆地站在姑爹的旁边。
    “你觉得怎么样?他?”他听见苏冰的脚步声,没有睁开眼睛。
    “我不知道。我想,您是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的吧,或者希望他有钱后会有所改变,我只是有点担心。我了解凌兖的性格,我担心他到时知道真相后会更加的伤心。到时……”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我……”
    “舍不得对吗?你其实更担心的是他有钱就会变坏吧?”他的脸上露出一线淡淡的微笑,看透苏冰的心思般的。他依旧闭着眼睛。“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对吗?”
    “我——”苏冰满脸羞涩。
    “那就得看你的了。”他没有听见苏冰回答的声音,忍不住也睁开了眼睛,向她笑了笑,回头又叹气说:“露露去世的消息现在还不能告诉他,这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您不是已经答应他们了吗?蓝姐去国外读工商管理硕士,然后……”
    “不!我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我其实是想用这个机会将他们二人分开,我觉得他们两年时间都见不到面,肯定会自动分开。”
    “可是——”
    “没有可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否则你表姐也不用去美国。我其实并不需要她去美国学习,她在公司呆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解公司的事务,手下还有那么多人,自然有人帮她,我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分开,可我没想到……”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不是的!”苏冰惊恐万分。
    “是的!”他睁开了眼睛,扭头望了依旧站在旁边的年轻人说:“肖靖!你去外面叫些东西拿回来吃。我肚子有点饿。”肖靖听罢知道他和苏冰有话要说,向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蓝萌露父亲望着他的背影出了门,回头才对苏冰说:“这主意其实是肖靖父亲出的。你该知道,我们两家早就有合伙的想法,而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两人结合。我们打算先将露露送去国外,然后让肖靖也去。这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改变。”
    “他们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苏冰望着他有些生气。
    “我知道!不过已经太晚了。凌兖很像我年青的时候。我心里很喜欢他,我想如果他能够做生意的话,一定有所建树。我现在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再次叹了一声。
    “可凌兖?”
    “我也在担心凌兖。你觉得他真能赚那么多的钱吗?”他微笑着望向苏冰。“你和表姐长得像,在我的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女儿。露露去世了,肖靖父亲还向我提起你的事,我当时没有答应他。我已经错过一次,不可以再错,我现在已经把肖靖带到你面前,你自己进行选择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第二个。我也不需再说什么了,所以,我想听一下你的意思。你爸爸也那么说。”
    “我——”由于事情太过于突然,苏冰张了张嘴居然没说出话来。
    “没事的!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你的决定,我不会反对的。”
    苏冰望着,脸色也渐渐庄重起来,说:“我选择凌兖!”
    “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凌兖的情况有些复杂,改变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假如你嫁给肖靖的话,什么事情也不用担心。对于凌兖,我现在已经给了他二十万,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足够补偿他了。”
    “补偿得了吗?”苏冰没想到姑爹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心里一阵不悦,鄙视般的笑着说:“对不起!我想我不配做什么肖家太太。我想我应该早点离开了!”她回头就走向了房门边。她没想到,身后居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她回过头,知道姑爹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脸上也浮起一片娇羞的红晕。
    “好!好。我想要与凌兖在一起,要想改变凌兖的话,你还必须有这样的勇气和信心。不过,你太冲动了,帮助凌兖做生意可得小心点。我现在很放心。我现在最为疑惑的就是凌兖了。”
    “凌兖怎么了?”苏冰很吃惊。
    “这么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好的,你和你表姐居然都喜欢他。”
    “姑爹!您……”苏冰没料到姑爹居然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脸蛋而刷地一下全红了。
    “好好好!看你喜欢的样子,还害羞呢?我现在可要说了。我是不必不研究他的,可你得好好研究呀,别哪天把他给弄丢了,我想学校里喜欢他的姑娘可能还不止你一个呢,特别是他有钱以后。你到时可别哭着来找姑爹要人,姑爹可就是没有办法了。”他似乎想起了自己年青时候的生活,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我才不担心他呢!”竟经他那么一说,苏冰的脸更红了,却又忍不住兴奋地娇嗔说:“他喜欢谁就让他跟谁去呗。他要是真跟着别人走了。我还不稀罕呢——”
    “唷!吹牛了吧。不知道刚才是谁还为了那个叫什么兖的来着,连姑爹都不要了。”他望着苏冰的样子竟然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我!我!”苏冰望了姑爹几眼,不知道怎么说,然后又机灵地笑了起来,一把子拉着他道:“我不和您玩了,姑爹您总是欺负我。我才不和您不玩了呢。我……”
    “好好好!你不和姑父玩了,你自己要找凌兖玩去了是吧——”房间里的笑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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