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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只有两种人(二)
    一个月后,法院第一次庭审,庭审结果不明朗,因为,在当时,法律是不允许转包的,而且,这个局长在公检法的实力也不容轻视。如果官司败诉,微姐将面临300多万的损失。她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这时,她的丈夫何总,给她介绍了一个灰色人物,真名不知道,道上的都叫他四哥。此人,手眼通天,在北京别人办不了的事,他都能办。何总的公司,曾有几千万的走私货物,被工商查出扣下,公司请了各级领导去疏通说情也没用,因为对工商他们一向比较忽略,他们对海关,上级管理部门和中央,北京市政府的关系比较密切,这次工商接到一封举报信,就积极行动了。
    举报信,是质检局的一个处长的老婆写的,当时让那个女的进来,是为了照顾她刚从商场下岗,一个高中水平的女人,在这个高科技企业能干什么呢?
    公司以每月3000元的工资养着她,上不上班无所谓。
    年终时,女人忽然对她所在部门的主管说,漏发了她半个月的年假奖。
    主管说没有。
    她说,别人有,我为什么不能有?
    主管说,一年365天,你有300天在休假,你还要年假补助?是不是太过份?你天天和我们一样奔波卖命,我就给你。
    主管还年轻,早看不惯,这种凭着老公的一点权力,作威作福的女人。
    女人说,好,你有种,你以为我稀罕你这3000块,有你们知道我的时候。
    女人回家就写了一封举报信。没寄海关,寄工商,当然是她算计好了。
    面对说情人,工商说没办法,已作为案件上报了,撤不回来了。
    最后只有请四哥去摆平它,公司避免损失几千万。
    见面后,四哥听了她的介绍,他拍着胸脯说,没事,这是小事,我处理的比这难得多,大得多的事,多了去了,包在我身上。
    微姐按惯例,给了他一笔活动经费。
    两个多月后,官司判下来了,微姐赢了。她也作了个大的让步,退回了50万的押金,但经营权收回。这是个折衷方案。
    四哥说给法院和局长一个面子,大家才好做,顶得太死,让对方死磕到底也不好办。
    微姐答应了,此时她只想尽快了结此事,因为缠在官司中,和那些人搅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另外,酒楼收回,它还可再租。
    这事是摆平了,但事却没完。
    四哥却三天两头跑来,话里话外试探微姐,说他有个朋友做餐饮很有经验,看中这酒楼,想包,请他做顾问,他来罩着,问多少钱愿意租。
    微姐知道是他自己想做,他不明说,是怕微姐拒绝,到时面子下不来。
    微姐不想招惹他,这种人比那个张局长会更麻烦,她心里明镜似的。
    于是她把承租价开得高高的,120万一年,先交半年押金。
    四哥说太贵了,五十万一年行不行。
    微姐说不行。
    四哥这样说时,他已经掉价了,按他的处世风格,他在听第一次微姐的报价后,应该不露声色,不说话就走。
    这说明他太想要这个酒楼了,他喜欢这种不在路边,全封闭隔音的装修,何况她的音响,装修都是那么高档,开个带黄色性质的俱乐部,一定大发。这是他的算盘。
    但微姐回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微姐已按规矩谢过他了。基本上,四哥还是一个守规矩的人。自此之后,他不再提起此事。
    没过多久,微姐带她的助理小王出席一个朋友的酒楼开业酒会。在二楼,她意外的碰到了四哥和几个朋友也来喝酒,心想,这个人的路子确实广。
    俩人热情打过招呼。微姐邀请他一起坐,他说他另外有了一桌在等他,婉言谢绝。
    他没有撒谎,一会,果真有人从楼下上来叫走了他。微姐和小王继续吃饭。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喝的半酣的四哥,端着酒杯上来敬酒,说了一气客套话,微姐也站起来端着酒杯听他说,她没敢大意,热情应对。
    敬完酒,四哥故作神秘地说:“微姐,你知道下面包间谁来了吗?
    微姐好奇的问:“谁?”
    四哥有点坏坏的说:“你老公公司的人”。
    微姐说:“他们吃他们的,我去干吗?”
    四哥更高兴了说:“小刘秘书也来了。”
    他有点小孩干坏事,捣点小乱的兴奋感。
    微姐听到这明白了,这个小刘秘书是她老公的情人,四哥今天专门来借敬酒说这事,明显的他还记着上次那事,来找补回来的。
    微姐想到这不动声色地说:“四哥,我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世界上不就两种人吗?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她们吃她们的,我吃我的。来,我敬你一杯。”
    俩人碰杯,四哥见微姐毫不尴尬,方寸不乱,倒显得他自己小气,像个小女人似的,他有点发愣,心想这女人处乱不惊,不简单,是个人物,能成事,一时倒生出些佩服的感觉。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坐在微姐对过,一直低头不语似吃非吃的小王,站起来,接过微姐手中的酒杯说:“微姐你不会喝酒,今天过量了,我替你喝吧。”
    微姐递过了酒杯。
    四哥哈哈大笑,爽快地一口干了杯中酒,对小王说“你微姐是个女英雄,好好跟着她干,错不了,佩服,我说何总怎么那么听老婆的话呢,多少美女都抢不走他,有道理,有道理,不简单。”
    微姐见他这样把话说回来,也及时跟上好听的话说:“四哥见笑了,我哪有那么大魅力,他最多也就是心疼儿子,我是老啦,也没年轻人那么多想法了,凑合着过吧。”
    话既谦让,又不卑不亢。
    气氛终于活跃轻松起来。
    四哥找回了面子,微姐也不丢分,他们以前因为酒楼的那点芥蒂终于解开。
    其实,四哥不知道,微姐之所以今天能这么应对有度,处乱不惊,是因为她和何总的关系,早过了小男小女拈酸吃醋,小猫小狗的时候。
    微姐和何总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微姐是一个被打倒还没平反的部级干部的女儿,何总是一个小县城来的清秀、文弱的年轻学生。
    微姐长相平平,但处事风格泼辣大胆,果敢有为,让这个清秀的书生深为佩服,不久就爱上了她,处心积虑的追她,那时他并不知道微姐的家庭背景。
    微姐比他大三岁,说死了也不愿意跟他,但慢慢的被他持之以恒的诚意打动。而且,在追求的过程中,微姐发现这个男孩很聪明、有手段、一个聪明又本分善良的男人,在中国是可遇不可求的,何况他还那么清俊、漂亮、微姐喜欢漂亮男孩,这是天生的。终于,微姐答应了。
    到毕业时,微姐的父亲官复原职,当了某部的部长,发还了她家以前住的一座大宅子,几屋子的古董,还有多年的工资补助,微姐家又是深宅大院,车水马龙,警备森严了。
    知道这情况后,班上那些男孩子都羡慕何有福,后悔自己有眼无珠,早没发现,这颗被埋在尘土中的明珠,让这小子拣了便宜,做了乘龙快婿,从此飞黄腾达。
    何却不高兴,他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交往。他很不喜欢人们看他的那种深藏意味的眼神,好像一切是他处心积虑谋划的。
    他是一个要强的人,相信靠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取得成功,而不是靠女人,靠什么部长岳父。
    思虑再三,他提出分手,这对微姐是一个大的打击,恋爱三年,他早已牢牢拴住了她的心,带给了她非常多的开心快乐,现在,他猛然要把这一切抽刀,斩断,把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剥离,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她能理解一个有志气的男人的自尊,但她受不了没有他的生活和日子,她坚决不同意分手。
    这时,她的倔劲上来了,她几乎用尽了一个女人的所有耍泼,耍赖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
    何终是不忍心她为他把自己折磨成那样,没有她每天的日子也难过,答应和好。
    这一次,也把何折腾怕了,在以后二十多年和微姐的婚姻生活中,不管俩人闹到多不愉快,不管别的女人让他多么心动,他从来都不敢再跟微姐提分手二字,准确的讲,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性子烈,这个女人的一生中不能没有他。
    人到中年后,他们夫妻生活逐渐减少,一是微姐“老来得子”,三十岁才生孩子,身体发胖,两人太熟悉,做起来也无多少激情;二是,何总在这方面,本来就不太强,再加上他的事业已发达到世界各地开分公司,常年在外跑,开疆拓土,身边总是有各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相陪,照顾生活,要解决问题也方便,自然,他们要的就少。
    微姐心中自是疼痛,但也奈何不得,她还不会蠢到跟踪追击,去捉奸的地步。
    而且从她爷爷,爸爸身上,她早知道,成功男人,欲望强,占有欲强,那些整天守着一个老婆的,大部分是没出息的男人。
    好在只要何总在家,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后来她也搞起了自己的事业,做的不错。
    她在国贸地下一层买衣物时,看到了一家出售古董装饰画的店,经过重新装饰,衬托的一些小古玩,民族饰物,民间手工艺,竟然闪烁着华丽神秘的光彩,买一幅挂在家中,一定非常提气,有品位。
    一瞬间,她想到了,从她爷爷起就开始搜罗传承的那几屋子古董,和她自己这些年走南闯北搜罗的各式古董,民俗风物,除了好些大宗、名贵古董外,也有不少别致玲珑,偶尔遇见,一时喜欢买来的。
    如明清时的朝服秀衣,凤冠霞披,古时女人的步瑶金钗等等,往往是买回来,把玩几日后,就丢到库里了,任它们寂寞蒙尘结网,只有一年春秋两次的清库,才在堆积如山的古董中见到它们,实是可惜。
    再看,那些古董装饰画,价格不菲,是个利润奇高的买卖,一看就知道,它的客户大都是在京大商社、跨国集团的高管,各使馆工作人员。总之是有钱的外国人。
    做有钱人的生意,永远是好买卖。
    她甚至想到了,将来开了一定时日,积累了一定的客户后,可以把这个小店开成沙龙形式,结识更多的高层次的外国人,她可以获得做更多,更大买卖的机会。
    她是极有生意头脑的。
    说干就干,没多久她的古董装饰画店就开起来了。
    她在一些针对外国人看的报刊、杂志上宣传,做广告,生意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但问题也来了,请了几拨师傅后,发现最难的是师傅太难伺候,要不就大手大脚,浪费原料,不愿动一点点脑筋,要不就是要的工钱太高。
    有的做事不小心的,进库挑选材料时,还踩坏两件古董,让她心疼不已。
    痛定思痛,静下心来她想问题出在哪?后来,她终于明白,这种装饰画好坏,有无新意,是否独特,有无意境,靠的是师傅的手艺和他的灵性,灵感,而且,还要看他是否用心,同不同心。
    不同的心境,用不用心,同不同心,出来的效果,可能有天壤之别。所以他有资本骄傲,要高价,摆谱。
    想明白这些后,她决定到劳务市场去找几个生手,自己培养,让他们和自己一心。
    那几个大师傅在这工作时,她常常守在旁边看,以她的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在崇文门劳务市场,她先后领回了五个小伙子,半年后,只留下了一个,就是现在的小王。
    小王是河北人,家在农村。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和朋友一齐来北京打工,两年了,换过好几个工作,都不满意、确实,让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去扛大包,做架子工,泥瓦工,去做勤杂,会是什么感觉和心情?
    但这两年的打工生活,在穿着打扮,言谈举止方面,也使他完全都市化了,如果他独自走在街上,看见的人,一定以为他是公司白领,或大学生。
    微姐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夹杂在乌央乌央一大群等待雇主挑选的失业者中。尽管掩藏在一群肮脏,灰头土脸的人群中,他的光辉还是闪现出来了。
    看见他的时候,微姐心中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劳务市场,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等着找工作。她不是以貌取人,但从一个人的外貌,体态,穿着打扮,大致能掂量出这个人的分量、内涵。
    她隔着几步远,打量着这个小伙子,他剪着文雅的小平头,五官端正清秀,身材适中,高矮胖瘦恰到好处,衣裤鞋袜干净整洁,象极了她老公年轻时的样子。她不得不相信,人世真有缘分这事,她在心里三秒钟就决定带他走。
    正式工作之后,她发现,小伙子极有灵性,上手快,美感好,有创意,她几乎只教他一星期的一些基本程序,他就能独立操作。
    并且,能根据不同的材质、不同的物件,用不同的造型、底衬、不同的装饰框重新装饰后的古董,效果总是出人意料的好。
    小王做事十分尽心,一点点裁减下来的边角料,他也会琢磨着,重新组合,再装饰成一幅幅上等的好画。把废料创造出新的价值。
    自他来之后,微姐的成本直线下降,营业额却直线上升。
    每一次进到库中选料时,他都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从来不曾碰坏过半点库中的古董。看得出来,对于艺术的东西,他是发自心里的珍爱。
    微姐佩服欣赏他的聪明机巧和忠诚。
    微姐有一次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学过画画,他实实在在的说:是。
    他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对着连环画临摩画画,直到高中也一直是学校的业余画画小组成员,但由于没有专业老师指导,只能停在喜欢的层面上。
    小王平时话不多,一天到晚在工作间埋头干活,琢磨,画画,微姐决定花钱送他上中央美院的成人班,上工艺美术班,这样的孩子,不让他趁年轻学出来太可惜了。
    她喜欢有才,有天分,又踏实做事的人。
    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小王,小王自是感激。
    第二天,微姐就把支票给了小王,让他去报名。
    这样小王白天上班,晚上上学,为了感谢微姐,他主动早上六点就上班,周末也不休息。
    他的知恩图报,让微姐感动,后来在外有应酬,她都带上他,有意让他见世面,再后来,一天两顿她和儿子和他在一起吃,反正保姆做两个人的也是做,做三个人的也是做。
    小王在微姐两次撞车之后,主动学了开车,学会后,又替微姐开车。
    他们什么时候睡在一起不知道,重要的是,两人互相牵挂,互为欣赏,互为信任,互为帮助,相处愉快而融恰。
    难得的是,小王和微姐的儿子相处也很好,他们象兄弟一样,在一起打球,吃饭,玩乐。
    微姐的儿子十三四岁了,什么都懂,开朗活泼,母亲和小王的关系他自然清楚,但现在的孩子,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
    他自然支持母亲要拥有自己的幸福。何总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就是快乐的三口之家。
    何总没半年就知道这事了,没有人跟他明讲,他也没问,但男人是很敏感的动物,他回来后,微姐不再像饿极了的狼似的缠着他要,看她容光焕发的样子,他就知道她有了满足的渠道,他脑中第一个反映出来的人影,就是小王。
    何总知道微姐不会像那些有钱的太太那样花钱去买“鸭”,一定是要有感情,感觉好的,他能感觉到微姐和小王之间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想到那个清俊的、秀逸的、少语的、和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青年,再看看镜中的自己,一张怎么看,也显得有些象没洗干净、龌浞的脸,松垮的肌肉,圆圆的肚子,半秃的头,何总心中有一些失落,一些伤感,感到自己确实老了。
    微姐还是微姐,脾气和年轻时一样,一点没变,做自己想做的,要自己想要的,一点妥协也没有。连掩藏也不掩藏,敢作敢当,还是活得那样真实。
    想到这,他倒心生佩服。还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在他心中升起,就是他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心中轻松了许多。
    他想,夫妻做久了,没有了爱情,还有亲情,能做朋友,彼此都理解,都希望对方过的好,也不错。
    这是一种比爱情更高的胸襟和更高的境界,那就是爱与宽容。
    小王在老家定了一门亲,每年过年,他都回去一次,但他从不向微姐提起想结婚的事,微姐也不问,因为不知那女孩的脾气、品行如何,怕惹来了麻烦,不好处。也怕小王一结婚,就会倾向媳妇,到时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来,反而不好。
    微姐想,等到小王三十岁的时候,给他一笔钱,结婚、买房成个家,再做个买卖。自己也算对得起他。那时自己五十多了,更年期一到,就不会再有什么需求。
    微姐:四十多岁,中关村某著名高科技集团公司CEO的夫人,这家企业,在全国的IT企业中排名前三,她自己的企业也有几千万资产,涉足餐饮,装饰装修,进出口,古董装饰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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