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芷姗早已立在厅门口,见洪和天虹法师回来忙从门阶上走下来,洪,有个朋友来看你,来了有一会儿了,正在客厅里。
洪一听,心中好是纳闷,会是谁知道我在这里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门阶,进了客厅一看,竟然是卫。
卫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洪忙上前拱手道,卫兄,真没想到会是你来这里,白日门与苍月岛相隔千里之遥,卫兄此次前来必是鞍波劳苦,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
卫也还礼道,实不相瞒,弟并非从白日门专程赶来,而是随师祖天尊到盟重土城后,顺便前来拜访。
此时天虹法师也已经走了进来,洪向天虹法师引荐道,师兄,这是弟的朋友卫。说罢又向卫引荐,卫兄,这是我的师兄天虹法师。
卫听罢先行拱手道,天虹法师的威名在下早已听闻,今日幸得一见,幸会幸会。
天虹法师倒是平淡,只抬起双手作以还礼,嘴里道,客气。就先坐到桌边的凳子上了。
卫站在那里便有点尴尬,洪见状忙说道,卫兄,且坐,且坐。
芷姗从门外拎着茶壶进来,替三人斟好菜水。
三人喝着茶水,在洪与卫闲聊的当口,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天虹法师突然就问了一句,贵客此番前来,必有事由吧。
洪听罢,虽觉师兄此话问得未免显得太过生硬,不过也觉有些逻辑,便在一旁也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卫。
卫听天虹法师这一问,眼光有些闪烁不定,镇定了一下才回道,哦,只为拜访,并无他事。
天虹法师也不答话,顾自拉下眼睑,端起茶杯,去吹那飘在茶水上的茶叶。
三人又喝了一会茶,一杯茶水见底,洪拎起茶壶刚要再续,卫用手挡在茶杯口上道,洪兄,今日一见弟心已甚宽慰,弟这边还有些事,就先行告辞了。
洪一听,起身诧异道,卫兄远道而来,怎能这么快就走,理当在此住下,与弟长叙几日才对啊。
卫微一笑,弟确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离去,他日再来拜访。说罢,向洪拱了拱手,又扫了天虹法师一眼,转身出门而去。
天虹法师仍然坐在那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洪还想说什么,卫已诀绝而行,回过头看了天虹法师一眼,随即追出门去。
在院门口,洪追上卫,拉住卫的手道,卫兄且等一下。随后回到屋中端出两杯水酒。一杯交与卫,一杯擎在手中。卫兄此来,洪未尽宾客之礼,深觉惭愧。此一杯水酒,愿与兄一饮而尽,祝兄此去,一帆风满。
卫听洪说完,点点头,也不答话,将水酒一仰而尽,看了看洪,道了声,保重。转身大步而去。
洪立在门椽,目送着卫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林木之中,仍久久凝望着。芷姗从厨房中走出来,看到洪站在院门处,上前问道,洪,你怎么在这里,不去陪卫兄饮茶。
洪回过神来,看看芷姗,你说卫兄此次前来,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怎么来去如此匆匆?
来去匆匆?卫兄走了吗?芷姗一脸的疑惑。
洪点点头,没说什么,顾自踱回了客厅。客厅里,天虹法师一杯茶已经喝完,正立在窗前,手里摆弄着那只竹笛。
师兄,想必你并不知道这卫兄和师弟的关系。若不是卫兄,洪恐怕早已命丧白日门密林中了。洪觉得天虹法师对卫似有嫌隙,便把白日门丛林中被卫搭救那一幕详详细细地说与天虹法师听。
天虹法师听洪说完,闭了眼,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你觉不觉得这个卫此番前来,有什么事隐在心里?
洪听天虹法师这么一问,也微蹙眉头道,确是有些异样,但卫兄既然不肯相告,必有为难之处。
天虹法师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向着窗口,继续摆弄着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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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就是三个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洪与天虹法师每日研习魔法,天虹法师所授的魔法招式和咒语洪已经能够做到熟记于心。天虹法师还帮助洪和芷姗挨着其宅院另建了三间房子,同样的石头码底,芦苇扎就的蓑顶。更让洪高兴的是,芷姗还怀有了身孕,每每看到芷姗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洪就有一种即将成为父亲的满足。
这一日,洪与天虹法师坐于牛头山顶,探讨法学要旨。那牛头山因山体在夕阳的影映下酷似牛头而得名。当说到法力的修为与提升时,洪问道,师兄,弟曾听闻这世上有诸多神秘法件散落各地,如果有幸获取即将使自己的法力修为时间缩短几年甚至几十年,不知这一说可否属实?
此说确是属实。天虹法师说着,把目光投向山下的百鸟林,那林中树木繁密,郁郁葱葱,不时有各式鸟雀从树梢掠起。神秘法件中有极少数可谓极品,一经获取,瞬时提升的法力怕是几百年也不止。有多少各路勇士一生都花在苦苦寻觅这些遗失的神秘法件上,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在来到这苍月岛之前,师兄也是曾一度为之神往啊。
师兄可知道,对于我们法师来讲,哪件法件是最为出色的?
恶魔铃铛。
恶魔铃铛?
对,关于它的传闻有多种说法,师兄也不知道应以哪个为信。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的是,恶魔铃铛本身带有一种股邪恶的意念,佩带人的神志会因此受其左右。
那么师兄可知道这个恶魔铃铛现在身在何处?
恶魔铃铛几经辗转到了魔尊的手上,魔尊死后,将恶魔铃铛交与祖玛教主保管,传闻祖玛教主对此神秘法件倍加细心,每日挂于项间。在此之前,恶魔铃铛曾在法玛大陆上出现过两次,每一次对众生都是一场浩劫。劫难过后,恶魔铃铛会像完成使命般从世间蒸发,等待着再次被寻觅,被召唤。
哦。洪在一旁应了一声,便随着天虹法师的目光一道看那山下的林木。看了一会,洪忽然像想起什么了似的问道,师兄,谈起我的身世的时候你曾说在等时机,而那个时机就是实力。如果我从祖玛教主项间摘得这串恶魔铃铛,这个“时机”是不是就成熟了呢?
天虹法师听洪这么一说,急扭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太危险了,不要去。
我只是去试试,量力而行。况且久居这荒岛之上,身子骨也闲得痒痒,想去积累些实战经验。
那祖玛神庙可不比死亡山谷,有多少法师为寻恶魔铃铛将生命永远留在那里。实在是太冒险了。
师兄还没告诉我那时的“时机”可否已经成熟?
天虹法师沉思良久,方才回道,应该可以看做是成熟了,不过,还是不要去试的好。
这样就可以了。师兄放心,师弟不是一勇之夫,遇事自会多加权衡,此行一是试探实力,更是积累实战经验。说到这,洪停了一下,不过弟媳芷姗就得烦劳师兄多加照顾了。
师弟,你这是说哪里话,你若出行照顾弟媳师兄自不在话下。只是这一行太过凶险,师兄甚是担心。
洪笑道,师兄放心就是,师弟能则进,不能则退,只是小试而已。
天虹法师叹道,师弟既然话已如此说,师兄也不便再横加阻拦,想你将来也是要在法玛大陆上有一番大作为的,此时正是磨炼身手的时候;毕竟法力的提升与实战经验积累是分不开的。但愿师弟确如所说那样行事,能则进,不能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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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往山下去的小路在夕阳的余辉下灰坨坨地延伸开去,像一条清洗过的猪肠。洪下山的步子很急,脚似乎已经离开了身体在独自飞翔。洪的神经在那一刻亢奋起来,带着初醒的抖擞和兴奋。他仿佛看到一点希望,一个有着星火燎原之势的一点火光。在这片即将可能的燎原之势背后,是一个久远的秘密,一个困扰自己十余年的迷团,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了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