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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我们见到了路镇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医院的时候,蔡阿姨和路笑含早就等在门诊大楼的门口了,一见到舒晓羽,蔡阿姨眼圈一红,就想掉眼泪,我见状赶紧说:“蔡阿姨,你别激动,我们这么做是应该的,不就是抽点血吗?平时我们义务献血也是要献的。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晓羽,”我转过头又对舒晓羽说:“晓羽,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蔡阿姨,这是笑含,路笑含,蔡阿姨的女儿。”蔡阿姨拉住舒晓羽的手,忍住哽咽,说:“呦,真是个水灵灵的闺女,我早知道热爱的眼光不错。”边上的路笑含也插嘴说:“热爱哥昨晚都夸了你一晚上了,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晓羽姐姐,你比我想象的要漂亮的多了。”舒晓羽被她们一夸,高兴得不得了,满脸笑容地说:“蔡阿姨,热爱常和我说起您,说他在杭州就你最关心他了,笑含,你也别夸我,你先夸夸你自己吧,在你面前我都不好意思抬头了。”虽是初次见面,但她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一下子就亲热了起来,也难怪,尽管舒晓羽并不知情,但蔡阿姨和路笑含是知道的,她们其实本就是一家人。
    由于事先给路笑含打过了招呼,路笑含已经开好了两份化验单,我接过一看,每份有两张,一张是血常规血型,另一张就是HLA初筛,但化验单上写的名字却是两个陌生的名字,男的名字倒挺响亮,叫李天柱,但女的名字就有点搞笑了,竟然叫胡荷花,看我疑惑,路笑含解释说,由于她大伯就在这医院里上班,为了帮她们省点检验费,就拿了他同事的公费医疗证开了化验单,如果初筛通过了,接下来就要进行高分辨率配对,那费用可就高了,是一定要自费的,我知道这种事情在医院里很平常,蔡阿姨她们家经济也不宽裕,想占点公费医疗的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没有多说什么,就拉着舒晓羽去了验血窗口,本来抽血是件很平常的事,我们单位每年体检都是要抽的,但这回我却完完全全是属于陪绑性质,抽了也是白抽,护士将针头扎进我的静脉时,我心里虽觉得有些冤,但也有些为爱献身的意思在里面,所以也没觉出痛来。
    蔡阿姨和路笑含一直陪着我们,等我们抽完了血,路笑含就对我说,她马上要去找她大伯,让他盯着赶紧将检验结果弄出来,早一点知道也好,我用棉球压着手臂上被针戳出的那个小洞,扭头对舒晓羽说:“完事了,我们先回去吧。”舒晓羽听了就责怪我说:“你这人就是缺心眼,既然都到了医院,我们应该去看一下路叔叔呀。”我和蔡阿姨她们听了都一楞,我心想,终于来了,这不可避免的、如同宿命般的会面终于还是在这一刻悄悄地到来了,我能想象出会面的情形一定是平常而客气的,不明就里的人不会觉得有些许异常,就连路镇和舒晓羽也不会有什么异常,但是在我们旁观的知情人心中,一定会风生水起,波涛汹涌,而且一定会久久地难以平静,我暗暗地叹了口气,说:“我真是糊涂了,应该去看一下,蔡阿姨,我们走吧。”蔡阿姨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舒晓羽,嘴角微微牵动着说:“晓羽真是客气又懂事,阿姨谢谢你,也替老路谢谢你。”边上的路笑含低下了头,说:“那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还要去找我大伯去,热爱哥,晓羽姐姐,谢谢你们了。”
    去病房要穿过门诊大楼和病房大楼之间长长的过道,要挤进人满为患的电梯一层停一层地上到15楼,听着舒晓羽的高跟鞋在病区走廊光滑的地板上发出的那清脆而蕴涵着回音的扣击声,我仿佛觉得我们在这段路上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恍然之间一晃就是二十几个年头了。
    虽然我从没见过路镇,但我还是能从病房里的六个病人中间一眼就将他辨认了出来,他正安静地躺着接受输液,可平躺的姿势却无法掩盖他有些佝偻的身子,多年的压抑岁月不可避免地在他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刻出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沟壑,而新留的、短短的头发也过早地显露出与他的年纪并不特别相称的花白。看见蔡阿姨领着我和舒晓羽过来,他挣扎着似乎想坐起来,蔡阿姨赶紧将他按住,并介绍说:“是笑含的朋友来看你了。”路镇对我们笑了一笑,用他苍凉的嗓音对我们说了一声谢谢,可是他长年养成的卑微而谦恭的眼神却让我感到一阵夹杂着些许同情的心酸,他的人生无疑是悲哀的,二十几年前的那次初出茅庐的疯狂也许就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即使深深自责也无法化解的耻辱;他的人生无疑是幸运的,历经艰难却有一位爱着他的女人自始至终地等侯着他,希冀着在他的晚年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他的人生无疑是复杂的,有四个人因为他而伤心痛苦,有三个家庭因为他而暗藏波澜,有两个孩子因为他而在这世上相遇,有一个男人因为他而倍受委屈。
    见面的一切都没有悬念,舒晓羽客气地微笑着,没有说一句话,蔡阿姨的眼睛红红的,和我一样也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那一刻在她的心中一定也和我一样会涌出对路镇的别样的悲哀,虽然他与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本不该有的、错误的亲情,但一脉相承的血缘已经无法抹杀,咫尺天涯,相见不识,这世间还有多少事能比这更为悲哀的呢?
    就在我们打算告别的时候,路笑含忽然出现在病房门口,见了我和舒晓羽,好象有点焦急又有点歉疚地说:“晓羽姐姐,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常规血样试管不小心被他们打碎了,恐怕你还要去挨一针,真是对不起。”我不快地说:“这医院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试管也会弄破的。”可能是因为她父亲住在这个医院里,而她大伯又是这个医院的老医生,所以路笑含一个劲地替医院道歉,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倒是舒晓羽反过来安慰路笑含,说没事的,我再去抽一针好了,又不痛的。舒晓羽抽完了血,蔡阿姨和路笑含还要在医院里忙,我们就先告辞了,我嘱咐她们如果结果出来了,一定要及时通知我。然后我将舒晓羽送到了家里,就去上班了。
    这天单位里的事情不太多,我不紧不慢地做着一个文案,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正准备去领一份盒饭,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路笑含的,难道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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