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我来北京电视台新闻部已经三年了。三年来,我从一个实习记者,已经慢慢地成为了台里新闻部的业务骨干。
我先后独立或与别人合作完成很多重大的新闻采访,稿子也多次被评为全国好新闻。我不仅拿到了一笔笔很可观的稿费,还在新闻界和大大小小的市长们的眼中,声名远扬。
有一次在北京一家企业采访,中午结束后,我们几个记者到楼下餐厅用餐。
当我和中央电视台,中国新闻社的几个姐们儿说说笑笑地离开会议室时,我发现莫白坐在那里没有动,我就喊他:“哎,莫白,吃饭去。”莫白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不饿,你们去吧。”我知道他要抢着发稿,就没有理他先下楼了。但是到了餐厅,我还是找到了负责招待我们的工作人员,说楼上会议室还有一位记者在赶着发稿,给他打个包送上去。
那天回到单位,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写好的稿子放进了抽屉里,跑到别的办公室聊天,到了晚上下班我才发稿。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领导找到我说:“小陈啊,你是怎么啦,居然让人家领先啦?”
我笑了笑说:“领导,我再有本事也不能总领先吧。”
那天,莫白第一次主动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里他说,谢谢我昨天中午让人给他送午餐。我说没什么,就挂了电话。
从那以后,每次再采访碰面,他对我的态度好多了。他常常会凑过来和我坐在一起,还时不时侧头看我龙飞凤舞的采访速记。
我当时虽然已经找了不少男人,但是,我给自己定了个原则,那就是新闻圈子里的男人不碰。但是,我这道防线很快就轻而易举地被莫白给攻破了。
那次,我们一同去一个沿海城市A市,采访房改的进展情况。主意是他出的。
因为当时A市在全国率先全面推行城市住房制度改革,成败与否,对下一步全国的城市房改,甚至整个中国经济体制的改革进程,都将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为了能够掌握真实第一手资料,我们俩去之前,没有和A市的有关领导打招呼,算是微服私访吧。
到了A市,为了暂时不暴露身份,我们俩没有用记者证办理登记,而是用莫白开出来的介绍信和我们俩的身份证,住进了靠近海滨的一家公寓。
这是个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楼下是客厅、厨房、洗手间,另外还带间卧室。楼上是一个也带卫生间的大套房。和莫白商量过后,我住楼上,他住楼下。
安顿完之后,我们俩就搭乘公交车,进了市区。
我们走访了几个街道居委会,还有几家商店,学校,机关,详细询问了A市全面住房制度改革启动后,他们经济上乃至心理上的承受能力。从他们的言谈中,我们准确的掌握了这场改革,对当时整个A市社会带来的震动和影响。
当时我们表明的身份是作家,想写报告文学。我们俩一直走访到晚上人们下班,才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坐下来。等到吃完结账时,莫白说这顿他请,我心里很高兴也就没有和他争。
回到了宾馆,我们俩就各回各的房间,整理白天的采访纪录。
到了十点多,我才从楼上下来。已经洗过澡的我,穿着件半袖白色文化衫和棉麻休闲裤,披着还有些湿的头发,身上还洒了点儿香水。
当时,莫白也早已经整理完笔记冲过澡,正斜靠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听着舒缓轻柔的音乐,一边在看下午路过一家书店时,买来的两本新书。
我们俩东拉西扯地随便聊了一会儿,突然没有了话题,我们陷入了沉寂。
听着房间里回响的轻音乐,我突然想到了跳舞。
我打破沉默说:“莫白,你会跳舞吗?”
莫白说:“大学时跳过,工作后就没有了。”
我说:“那我请你跳一曲怎么样?”
莫白笑了笑说:“好吧,那我去换双鞋,穿拖鞋怎么跳啊。”很快,他就换好了一双皮鞋。
在他去换鞋时,我起身把客厅的灯光调暗,音乐声调小。整个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变得很温馨,很浪漫。他轻轻地搂着我的细腰,握着我稍稍有些发凉的手,我们俩一句话不说,随着隐约的轻缓音乐,跳了起来。我感觉到莫白有些微微激动。
柔和的灯光下,我看见他的脸泛着红光,双目微垂,气息如丝,久违的男人气味扑鼻而来,我没想到平时工作十分干练硬朗的他,也会变得如此温柔。一只曲子还没有跳完,我就隐约看到他的下面硬了起来。
一不小心,我的大腿碰到了它,我感觉到他周身一颤,他像触电一样马上躲开了。
一次,陪客人喝酒,由于莫白不能喝白酒,等客人一走,他就扑腾一下倒在沙发里。
我去洗手间投了条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又扶起他软绵绵的身子,喂他几口刚刚晾凉的茶水。我虽然感觉自己也有些晕晕乎乎,但是,我还是扶起莫白,跌跌撞撞的到了他房间,把他放倒在床上。
我给他脱去鞋和袜子后,又用湿毛巾为他擦了擦脚,给他盖上了一条薄薄的毛巾被。当我要关掉床头灯走开时,莫白突然醒了,他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柔声地说:“留下来陪我,好吗?”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流出了两行泪珠。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莫白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闭着眼睛,还在不断地流泪。虽然我已经见过不少男人的眼泪,但是我还是被他弄懵了。我不明白莫白今晚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过了好一会儿,莫白突然起来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他说:“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说完,他就哭了起来。或许是酒,或许是莫白的眼泪,那天晚上,我和莫白一丝不挂地睡在了一起。
从莫白的身上,我深刻体会到了,无论是一个女人想要征服获得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男人想要征服一个女人,根本不用使出太大的力气和全部的看家本领,只要看准机会,恰到好处地送块热毛巾,递杯温茶,或者帮盖盖被子,往往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令他感动。
不过,我和莫白的这一夜的风情,虽然给我带来了一时的享乐,但却把刚刚从过去痛苦和不幸阴影中走出来的我,再次无情地推进了无边的黑暗和无底的深渊。
如果说山本是我人生悲剧的导火索,那么,莫白就是当我已经身心疲惫伤痕累累时,在我身旁的一颗定时炸弹,这次我被炸得粉身碎骨。
从A市回到北京后,我和莫白的那篇通讯,很快就在全国各大报刊上发表,很多大报还配发了特约评论员文章,一时间轰动京城。从那儿以后,国务院体改委和房改办再召开什么关于房改的专家会议,一定点名让我们参加,俨然也把我们列为了专家之列。
我认识莫白快三年了,还从来没有看见他那样高兴过,快乐过。人逢喜事儿精神爽,那阵子,莫白频频出击,妙笔生辉,很快就在新闻界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