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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只剩下了麻木的礼貌
    “花不完也不会落进腰包,这是规矩。”董骅说,“……你想象不出有钱人有多有钱。”
    他真懂行,也许他已经带过无数个邱友南的女人买过东西了。像我这样穷惯了的女孩子,心态一定都差不多。我的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被董骅这么轻易地看透,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开始从容地穿行于五颜六色的华服之中,精心挑选,边挑边为自己不平。邱友南这个半截入土的老男人为什么有钱?我这么年青,这么漂亮,这么风花雪月,为什么偏偏是个穷光蛋?为什么我必须得花他的钱,然后乖乖地把灵魂变相出卖?
    我虽没有挑选过于暴露的衣服,但起码是前卫的。身份已经是这样的了,还要去装什么淑女呢?落在了邱友南手里,我必须去探索张合锐以外的秘密、诡异、放浪、堕落、狂笑和痛哭了……没有了张合锐,我还淑女给谁看呢?没有了张合锐,还有什么人值得我淑女呢?张合锐——一个不开化的农村佬、土包子、混蛋、臭球、二百五、狠心狼……我揩了揩眼角的水雾,抱着三套衣服、一只皮包,走向收银台。
    收银员算过之后,总共是九千一百五十块。我忽然想起了我欠下的房租,还有,我还应该给阿美一两百块,作为对她的感谢。
    “还没有满邱先生给你的最低消费。”董骅笑道。
    “我还租着个小房子呢,房租……”我试探着说。
    “邱先生已经把你的房租结清了。”董骅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不回去了。”
    我听了董骅的话,简直惊愕了。这是廉价校旱中的情节——不知不觉间有人替漂亮女孩买了单;不知不觉间有人替英俊的穷小子还了债。在此之前,我还以为那是作者和读者一致需要的无聊噱头,原来现实中真有此事。有钱人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是我一直没有遇到而已。我只好狠狠心,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双漂亮皮鞋。
    离开商场前,我叫董骅等一下。
    抱着大袋小袋,我进入试衣间。把新买的一条淡藕色的晚装长裙穿在身上,又换上新皮鞋,最后把人造革包里的东西也掏出来,放进新买的皮包里。然后,我一身崭新地从试衣间出来了,被换掉的旧东西根本就没带出来。
    董骅再看到我时,不由得笑了。我看不出他的笑代表什么,也不需要去探究。我只是觉得身上的行头沉甸甸的,似乎要把我压垮,就像是一只牲畜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董骅紧接着把我带到了“晚风”酒吧——邱友南的地盘,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上。
    女服务生走过来,先对着董骅毕恭毕敬地叫“董助理”,之后热情地问他要喝什么。他只是要了一杯鲜榨苹果汁。这很显然,董骅需要和我保持一种刻意的疏远——他这种人绝对不会不喜欢酒的。女服务生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毕恭毕敬的成分就消失了,只剩下了麻木的礼貌。
    我要酒,我一定要酒。我不会理会那么多了,反正今天我一定要酒。
    我看着酒单,点了一杯法国葡萄酒。它的英文名字很长,对我来说非常陌生,叫不出,也记不住。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也从没喝过。事实上,一踏入这个酒吧,我就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我一直是个生活拮据的人,我的生活圈子和这样的高尚场合距离十万八千里。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喝东西。他喝得少,谈得也少,都是些乏味得不能再乏味的话题。他绝对不能深入,因为我是邱友南的人,因为他是邱友南的雇员。这一点我可以理解。我也谈得很少,并且也一直围绕在乏味得不能再乏味的话题之上。我不仅是邱友南的人,而且还是在邱友南的地盘上。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醉眼迷离之时,邱友南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董骅叫了一声邱先生好,就起身离开了,像是保姆把孩子交给了妈妈。
    “你不是说邱……先生去香港了?”我对董骅的背影叫道。
    可是董骅并没有回头。他一定听见了我的话,一定听见了。
    “我提前回来了,可以吗?”邱友南说着,已经在我身边的椅子上落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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