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继续与周晓琳僵持下去,我很快会爆炸。于是,我抓起床头的皮包,猛地朝大门口冲去。
站在大门口,我往脚上套高跟鞋时,还听得周晓琳在里面叨叨:“扫帚星,饿死也别再登这个门儿啦!”
听着四年同窗给我定义的这三个字——“扫帚星”,我的心凉到了极处,浑身开始失控般地哆嗦起来。很快,我的眼睛不争气地发起热来,眼前模糊成一片。
打开大门,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下楼梯,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
前面有一汪碧绿的湖水,非常诱人,我走了过去。湖边长着树冠硕大的榕树,树下有石桌石椅,不少老人在此休闲。
我找了一张石椅,坐下来喘气。一低头,看见了身上穿的睡裙,是刚到周晓琳家的那个晚上,跟她一块儿去夜市买的,十块钱。好在是格子图案,不太显眼,乍一看像太阳裙。情急之下,我忘了把晾在周晓琳家阳台上的那套裙子拿出来。
周晓琳的第一反应是对付我,而不是王平。从心理学上讲,她并不爱王平,而是一种占有欲。如果她真爱王平,一定会先对付王平的。我完全可以当面戳穿王平,让周晓琳彻底认清他的嘴脸。而我没那么做,此刻也不为之遗憾。他们不值得我认真,周晓琳和王平这对男女。
湖水在明亮的阳光下波光鳞鳞,而我的心,却和这被阳光割裂的湖面一样支离破碎。世上的所有景物,都按着既定的姿态展现,不会为任何人的情感而动摇。我的心里弥漫着沉重的阴霾,此刻的阳光却体会不到,波光鳞鳞的湖水也体会不到。很快,委屈的泪水江河决堤一样,在脸上奔流起来。我强忍着,不要自己哭出声来,只要不哭出声,就证明我还没有崩溃。
陡然,我发现手心里还握着那个纸条。打开来,上面写着:赵老板,XX保健药品公司总经理。下面附有地址和电话。
也许,这张纸条可以负载起我未来的生活,哪怕这个“未来”只有三五天,或者三五月。只要有一丝能给我带来温饱的希望,我都不能轻易丢弃它。我走到旁边的一个小售货亭边,拿起公用电话,拨下名片下面的手机号码。
“哪位?”对方的声音挺浑厚。
“是……赵老板吗?”我怯怯地问。
“对!你是哪位?”
“我是陈锁锁,王平的朋友……”我这么介绍着自己。
“王平?谁是王平?”
“你不认识他?他说托朋友打听到你公司招人……”我觉得事情蹊跷起来。
“他托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已经估计到王平是在说谎,可他这么说谎似乎意义不大。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问道:“你公司是不是要招人?”
“对啊,要来快点来吧。”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放下话筒,从皮包里拿出那一百块,递给里面坐着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支付五毛钱的电话费。捏着这一百块钱,我心里怯怯的,生怕小伙子会像那个中巴上的女售票员一样,误会我变着法儿赖帐。不料,小伙子看着这一百块钱,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要不我再买一瓶水吧?把钱换开?”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了……”他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脸红了。
我心里微微发热起来,处在绝境中的人,原来是如此容易激动。世上的好人还没有死绝,面前这个腼腆的小伙子就是一个,会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捧出温暖,令你惊讶和感动。
我上了一辆出租车,花了十五块的车费,来到了赵老板的保健药品公司,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临街大厦的十五层。
一进公司大门,就是一间小小的总经理室。正对门口是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的黑色皮转椅里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年轻男人,脸上长满了粉红色的痘痘,每一只都泛着浓头,触目惊心。做保健药品的人,长着这么一张面孔,真有些讽刺意味。
“你是刚才打电话的小姐吧?进来吧。”他对我叫道,比电话里热情。
“对,陈锁锁。”我对他点点头,机械地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看了看,名字叫“赵前进”,是个俗得令人丧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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