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甚至说得上恬适的生活,持续了大约一周左右。
这天午后,在邱友南的大床上,我和他照例分被而睡。
睡梦之中,我却感到了一阵陌生的窒息。惊醒之后,才发现自己被邱友南紧紧抱在了怀里。他的喘息声很大,皮肤很潮湿。我以为他对我产生了冲动,立即吓得浑身哆嗦,一动也不敢动。
他就这么紧抱着我,好一会儿,忽然猛地把我放开了。只见他惊魂甫定、面色苍白、满身是汗,额头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根本不像是对我产生了冲动,却很像是做了个可怕的梦。
“你怎么了?”我坐起来,用被头擦掉他额头上的汗珠。
“对不起……做了个梦。”他抱歉地说,声音有些发颤。
“恶梦吧?”
“算恶梦吗?梦见小时候弄死了邻居的南瓜,邻居发现后追我呢,我使了好大的劲,就是跑不动……”
“睡觉时蜷着腿的吧?”
“小时候,我可是个孩子王呢。”他脸上露出了很纯粹的笑。
“是吗?”我好奇起来。
“有机会讲给你听。”他说罢,便下楼去洗澡。
吃过晚饭,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很快就下起了大雨。邱友南点上一支烟,走到餐厅的窗口旁,痴了一样地往外看。指间的香烟燃烧着,火光红红的,明明暗暗。
“冬天的广州,下这么大的雨,真有些蹊跷。”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倒是没有在意,气候风雨总有反常的时候。我倒是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从骨子里讲,我并不是个安于平静的人,而是更喜欢梦想奇迹。
“想去酒吧坐坐吗?”他转过身来,神情有些不安。
“还是等雨停了吧?”
“要不,我一个人去?”看来他去意已定。
“那我也去吧。”我确实有些不放心他。
很快,他打电话叫来了司机。
他先上的车,还是坐在前排。
我拉开后门,正要上去,他却说:“如果你不想去……今晚就别去了。”
听他这么说,我越发疑惑了。他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看来今天心里有什么事。于是,我执意上了车,他也没再说什么。
酒吧的中央音响里播放的是小提琴曲,忧伤得扯不断,挣不开,和着窗外的绵绵的雨,似乎把我的心也刺痛了。也许是邱友南的不安感染了我,加上这阴雨天,我感到了一种不知该怎么宣泄的郁闷。邱友南痴迷地望着我好一会儿,目不转睛,看得我非常不好意思。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研究着他。
“讲讲我刚才的梦吧?”他征询地说。
“好,关于你的,对我都有吸引力。”我笑了笑。
他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轻易地就进入了状态。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开始说道:“现在,我老了,你可能根本看不出我身上的锋芒了。其实,我从小就是个争胜心极强的人。七、八岁时最调皮,是个孩子王。一次玩弹弓,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那个男人就把我们恶骂了一顿。我们不服气,就把他种的一片南瓜给毁了……你猜我们是怎么把南瓜弄死的?”
“拔的?”
“不,是把刀子插进土里,连根切了。”
“够狠的呀!”我笑了起来。
“现在想想很可惜,南瓜秧上都结不少小南瓜了!”
“邻居知道是你们干的吗?”
“不知道。”
“那你们不是侥幸了一回?”
“不,今天这个恶梦,可能就是报应。直到现在,我还在心神不安。”他倒抽了一口气,越发低沉地说,“这个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报应。这一辈子,为了赚钱,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我可做过不少要遭报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