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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当美女,更别当有所作为的美女,有多少人会将她的容貌与行事拣来拨去,强挑出不符规范的丝丝缕缕,最可气的就是找出了绯闻,将之与人比,与己比,最终得到的无非是个人自信的基石,幸福的依据。
    绯闻有真的也有假的。
    真的,是人心头上一滩或鲜红或暗黑的血;假的,是背上刀砍后留下的疤。无论真的还是假的,不得不面对的时候,绯闻主角都要露出红红的血,粉粉的肉,森森的骨,为人以目观瞻,以舌翻滚。什么时候人们找到了新的对象,绯闻主角才能得以空闲,像野生动物一样自己舔伤。
    不信吗?有几个像那些影视圈里初出茅庐的荒生子,亦或期盼东山再起的昨日黄花,将希望寄托在模糊不清的床上私事,结果,如意与不如意,定会是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笑柄倒是百分之百地留下了。
    深深懂得。
    所以,作为裕城市两年一度“十大杰出青年”之一的美女兼才女冷子虞站在颁奖台上,听到团市委书记在讲话中特意提到“冷子虞是此次‘十大杰出青年’中惟一的女性”时并无沾沾自喜之色,倒是在心里反复地提醒自己:平淡视之。
    台上的灯光和不时闪过的镁光灯使冷子虞白晰的皮肤显得有些透明了,也有些发青,她的眼睛看着台下的人群时耀出两束亮光,脸是瓜子型,嘴小唇薄。今天,她并没有刻意地打扮自己,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白色欧版收腰尖领衬衣,衬衣的下摆掖到裤子里。就这,也掩饰不住冷子虞的风采,那风采有外部的,更有从里到外迸射出来的,有让你说得清的,也有让你说不清的。
    她平静地听着台上麦克风里传来的自己的事迹:冷子虞,女,31岁,城市之光杂志社编辑部主任。去年,她出版的《特困大学生心思就这么多》图书不仅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强烈反响,还分别荣获全国、省、市“五个一工程奖”,裕城市文联金笔文学新人奖,以及省优秀青年作家的称号……
    其实,冷子虞在这座城市里早就是文化圈里的名人。
    最初,人们还津津乐道于她的事迹,也就是她出名的原因:她虽有财务中专学历,在人才济济的文化单位里却只能当上一名勤杂工,还是临时的。一天,她心血来潮,把编辑扔在垃圾筒里的废弃稿件拿回家,费了很大的劲改编,有的还重新写过,自己编了整整一本“杂志”,送到了总编那里。正为杂志质量和发行量发愁的总编一看,大喜过望,拿着“杂志”立刻召开编辑会议,从副总编到编辑轮番批过,大家不服,接过冷子虞编的“杂志”一看,虽个个恃才傲物,在真才实料面前却不得不酸酸地说:“还行吧!偶一为之而已,让她干长了试试?新鲜劲一过,就凭她那文化底子,哼!”总编让大家伙将了一军,心里非常不痛快,脱口而出:“试试就试试,如果她要是行的话,就证明你们没有努力工作!”
    冷子虞这一试,试出了自己的水平,试出了正式员工的身份和裕城市户口,试出了住房,试出了部主任,还差点试出了副总编。
    很快地,流言登场,渐次不断。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她做得好的,在别人眼里和口里,都得和姿色扯上点关系。
    冷子虞并不敢期然得到的东西得到了,上帝就挥舞起公平棍,当头一下,让其他的人保持心理平衡,让世间的人们多些希望。
    这个道理,她明白。于是,站在台上的冷子虞心里盘算着用什么样的语言和行为来应对光环之后的氤氲。
    十个杰出青年从一开始就站在台上,要站到会议结束,冷子虞站到后来,两只脚时不时地换个姿势,怎么站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怎么,她蓦地觉得这个并不太大的颁奖大厅里有些异样。
    最后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过之后,冷子虞惦记单位里的工作,只想快快离开。等市里领导退了会场后,她一下子就蹦下了台,脚还没有站稳,团市委书记就开了口:“大家先别离开,认识一下今天颁奖大会的赞助商,环宇家居城的老总简先生,他刚下飞机就来到现场。”
    冷子虞的心跳个不停,她的直觉是准确的,也就是会场让她感到异样的原因。
    高高瘦瘦的简先生一一和其他九个杰出青年握手,最后他才走到冷子虞的面前,握住了冷子虞冷湿的右手,微微一笑。
    他握她的手有几秒钟的停顿。
    冷子虞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杂志社编辑的背包,不同于报社记者的包,通常他们用的都是大些的,为的是能放下杂志,背大包的杂志社编辑也有一个体型上的毛病:常背包的那个肩膀比另一个要高些。《城市之光》杂志去年年底从月刊改为大32开本双周刊后,冷子虞特意买了一个比以前背的更大的包,包是绛色长方形的,正面有个装饰白钢扣。包换了,冷子虞的脚步也换了,频率更快,背包的右肩膀提得更高了。杂志社在市中心,和新闻出版局共用一幢六层老式楼,楼的正面临着街,本来应该走正门,因为底层出租出去,正门就被封死,员工们出入就在侧门。侧门前有一条小道,冷子虞转至小道,看见部下严初霜也往门口走。她唤祝蝴:“小严,你什么时候从山里回来的?”
    “我刚回来。”小严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怎么搞的?不是让你上午务必赶回的吗?”冷子虞刚想批评他,一看他的衣服上有血迹,吃惊地说,“怎么了?”
    严初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没事没事。跟人打了一架。”
    冷子虞说:“我等了你一上午,下午出去开会,也是刚刚回来。这样吧,你先上去,把相机给我,我去洗照片。今天晚上你就辛苦点儿,把稿件赶快写出来,明天一早就交给我,这期杂志正在出版部设计,可能都快完事了,就差你这个重头稿了!快上去写吧。”
    冷子虞从严初霜的手中接过相机转身要走,被他唤住:“冷姐,你注意一下,把最后三张照片的底片单独剪下给我,照片也给我,上面有跟我打架的人,他让我把底片和照片交给他。”
    “我就是为了你才出的20万赞助费,你高兴吗?”冷子虞家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阴阴缓缓的声音。
    她觉得那声音就像没有开灯而外面又没有月亮照进来的房间一样幽秘,声音裹着每一个字不轻不重地敲在她的耳朵里,她的心上。对方等着她的答话,好半天,她才说:“我明天就把我的那份奖金送到希望工程办公室。”
    “啪”#糊撂下了电话,随即扯断电话线,沉沉地坐在地上。
    她凝视着自己的房间,总觉得黑黑的房间里有细细小小的灰尘在飞,在跳,渐渐地,它们聚拢过来将她环绕,她怕极了,生怕被它们埋住。她赶紧起身接上电话线,打给严初霜。
    “小严,我问你,后面三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是我无意中拍下来的,本来我想拍的是黄昏落日景,恰巧有一对情侣站得姿势特别美,我就给拍下来了,被那个男的发现后,非要我毁掉胶卷不可,那怎么行?胶卷前面就是我拍的学校。我好说歹说,他也不肯,打了我几拳,我只好答应回到市里冲洗完底片再交给他,让他留下地址,他才作罢。”小严还在单位写稿,他的住处没有电脑。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男的我认识,我交给他吧。”
    “好像不太妥当吧?”严初霜试探地说,他没敢说得太肯定,“冷姐,那个男的说一定不要把照片外传,否则他对我……”
    “哦,你不用怕。这件事情有我,我会处理好的。”
    “冷姐,好像、好像,那个男的特别怕人知道这件事,他还让我把单位和联系电话给留下了。女的看上去和他的年龄相差不小,我觉得他们不像正经情侣,可能是婚外恋什么的。”严初霜说。
    “有我呢,他不敢怎么样。你快点回家吧。”
    “我也写完了,冷姐,这就走。”
    冷子虞打开了床头边上的落地台灯,灯罩是羊皮的,白炽灯管里发出来的光经过灯罩散发到外面便有些昏暗。冷子虞拿出一张照片,仔细地看着,上面一男一女正面对着镜头相依着,能清楚地看清二人的长相,还有一张照片他们在拥吻,女的很年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男的能比她大十岁左右。
    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句话:“子虞,我会带着你走进……”
    先是一句一句地响,然后合声般地齐响,响来响去的,冷子虞的耳边除了“嗡嗡”声,再也没有一个清楚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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