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西尔佐娃洛米纳泽。
你,是我最后的缪斯!由于你,我才重新拿起了笔,他这样说道,但是,他拿起的不是笔,而是我,他很激动,他求我,让我完全开诚布公地对待他,让他在地上爬,跪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一脚踢开他,宁愿打架也不让步,于是,他把一根带子塞到我的手上,又更加严实地锁上了门,以防万一。总之,我看出:这是一场告别剧。在这之前,我不瞒你们说,我曾不止一次地抽打过他的两肋,甚至还从中获得了快感,因为他毕竟是个大人物,一件宝物。我是个罕见的废物,他叫喊道,比我还坏的人,你们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蝴的叫喊并没有使我惊慌失措,我朝他那张心满意足的脸狠抽了一下,也大声喊道: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恶棍还是废物,你害过什么人,侮辱过什么人,你满身的臭大粪,我不在乎!你骗了我,你践踏了我们的协议,你不敢和我结婚,你这个该死的奴仆#蝴尖叫着,因为我说的实话而狂喜不已,他喜欢这样,而我却在想:你这样开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以为,我打算和你捉迷藏,我也需要一个丘特切夫!这个赤裸着的老人,他爬过来,歌颂我的美丽,你真美,伊林娜,你就是完美,我配不上你!我是个年老的、骗人的胆小鬼!
我回答:住口,你这个喜欢鸡奸的家伙!
他跪在我的脚下,浑身颤抖,你是我的女神,等等,等等,而我对准他的后背,抽了一下!又一下!——我不太相信他:我自己也常常怂恿他发出野兽般的叫喊。喊吧,我常对他说,把你心中那份庄重全都吐出来,你的拉撒路就会活过来。我背叛了你,他疯狂地哭喊道,我配不上你,但是,你就最后一次开开恩吧,——让我舔一舔你吧,从脚指甲舔到头发,就用我这个可恶的、虚伪的舌头,来吧,伊林娜,让我舔舔你!——他被口水给呛了几下,他把嘴唇噘得高高的,嘴唇上满是白沫,好吧,我想,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在撒谎,这一次你可逃不出我的手心了!挠他,揍他,打他,抽他,——与此同时,他却在不停地舔着,他全身通红,喘息着,小声地说道:最后一次,原谅我,伊拉!这其中曾有过我们的合作:他给了自己以允诺,我也给了自己以允诺,也就是说,我也不感到无聊,若清醒地想一想,离开我他又能到哪儿去消磨时间呢?——他会肚皮贴地爬回来,或者成为一个杀手,因为,和我在一起,他是无所顾忌的。
后来,他对我谈到过这一点,因为,在他前来吓了我之后,他说道,我在你身上立即就感觉到了一颗亲近的心灵,我俩就像是未婚夫和未婚妻。你是我非人间的未婚妻!在人间我错过了自己的幸福。就传统的观点而言,我是一个天才,我却把天赋都献给了社会和自己的安宁,我本想,就这样生活,打发掉这一辈子,但是,我却在生命的暮年见到了你,我的未婚妻,我急忙摘下手套,不再在意一切,并高声叫喊道,我是个恶棍!而其他那些人,伊丽莎,却在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是好样的,——瞧,他说道,我的辩白中有一个小小的区别,因为就是用这双眼睛,——他用难看的指甲戳了戳一只眼,戳得那只眼差点儿流出泪水来,——就是用这双眼睛,我看见了许多事情,非常多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去碰那些伤口,因为我爱我的人民,这是实话,我的人民是不爱发怒的,是不爱记仇的,不应该!不应该去打扰他们,让他们不安!
我没有记祝葫有的话,也没有过多地发问:我不是女间谍,也不是爱听掏心话的人,这是娜塔莎的长项,她也许能套出他的话,不过他也许不会对她敞开心扉,不会让她进家门,有一次,他想见一见丽杜拉,可是在最后一刻他又决定不见了,我和丽杜拉在他面前会如何行事,我全都对他解释了,他迷糊了一阵,提出一些要求,喊叫了几声,最后——还是拒绝了,——不需要丽杜拉,于是,鼻子上已经抹了粉的丽杜拉就留在了家里。
他颤抖起来,我想:你抖吧!抖吧,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他全身颤抖,不停地扭动。待我缓过神来之后,我说道:莱昂纳狄克!你怎么啦?——可他却在呼哧呼哧地喘气,那呼哧声很可怕,似乎他的内脏已经爆裂了,应该去叫医生,我想抽出身体来,可我觉得他的身体已变得沉重起来,但是,他依靠惯性还一直活着,我想抽出身体来,却无意中碰上了他的目光。他看着我,就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于是我马上明白了:他不想死在我的身边,因为,无论如何,他毕竟没有和我一起生活过,这是我的感觉,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他是否想见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也许,他同样不想见,安东契克他也不想见?不过,他看着我,眼中甚至带着某种仇恨,他要死了,我看了出来,他就要死了。我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腮帮,我喊道,你的救心丸放在什么地方啊,硝酸甘油什么的,他不想回答,我跳了起来,我该往哪儿跑呢,混蛋,快回答啊!——他的一只手稍稍动了动,他似乎是在说,用不着了,也就是说,晚了!我朝电话冲了过去,他有一部很奇特的电话,你不需要去拨拨号盘,而只要去按按键,他教过我怎样去按那些键,我常常拨打号码100,查询时间,时间已经很晚了,将近半夜一点,外面是春天,我记得,是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他的一只手稍稍动了动,他在呼哧呼哧地喘气,似乎是在说,用不着打电话,于是,我突然想道:他不想叫救护车来,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他还在操心他的名声。他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满脸是血。我说:药片在哪里啊?应该去打电话。而他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着我,什么话也没有回答,无论如何也不说出最后的话,在他完事之后,而他像一个小伙子那样完了事,有力而又热烈,只不过,他已经受了内伤,他体内的一切都彻底破裂了,我一看,他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了,你们知道吗,就像一只即将死去的小麻雀的眼睛。
我跑过去拨打急救电话03,我的解释很不连贯,我无法说清楚:地址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给他写过信,我对他说道,你的地址是什么,可是他已经顾不上地址了,他已经没有地址了,他已经像一只小麻雀那样,小眼睛渐渐暗淡了下去……谁也不想遇上这样的事情,可是他们还是要强迫我解释:怎么回事情,是怎样发生的?陆续来了很多人!在亲属中间: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在特鲁斯卡维茨治疗膀胱,安东契克在出差。我在电话里解释了一通之后,马上向他冲过去,我一看:他已经死了!要赶紧在医生到来之前穿上衣服,衣服破烂不堪,他满身是伤。门铃响了。我跑到门口,出现了一个新的难题——门打不开,废物!我无法打开门,门锁很复杂,就像铁路道口的拦木一样,很长很长,有五个弯头,我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我冲着门外大叫:我打不开门!——他们在门外大骂着,跑来跑去,他们发现问题很严重,于是开始砸门,可是,这门也同样不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长话短说,在他们砸门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收拾整齐了,而他我已经不去碰了,他就躺在那里,看着我的忙乎。
他们破门而入,跑到他身边,把他翻来覆去,不知为何开始往他身上涂碘酒,对我他们也立即有了意见:你要是及时把门打开就好了!……如果我开不了那种门锁,这叫我有什么法子,瞧,我说道,你们看,这种门锁,而他们却说道:你们俩怎么弄成这样一副破烂不堪的样子,像野猫一样,怎么,你们打架了?我当然会说,请问,我们干吗要打架呢?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上帝啊,写到这里,我又激动了起来!今天,外面刮着寒冷的阵风。怎能不想钻到商店里去大吃一顿呢!……
我对那几位医生说:你们最好也给我一些镇静药,给我打一针,行吗,而医生们却问道,您是什么人?不过,这已经不再是医生们了。似乎,我偷了这家的金银财宝,你怎么去对他们解释呢?我爱他!我爱过他!而他们却坚持着他们的思路:为什么会有这些淤斑呢?唉,好吧,我不好意思起来,我俩玩了一会……做游戏……——你们的游戏很有意思,他们说道,仔细地翻看我的护照,穿着风衣一直坐到天亮,他们不相信我,但早晨他们还是放了我,他们说,他们还会传唤我的,因为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正在飞回莫斯科的途中,执行任务的是一架轰炸机,很快就到,要进行技术鉴定,我脑袋里一片混乱,但他们还是放了我,我原想他们是不会放我走的。
可是,当我带着那张被我的莱昂纳狄克挠得满是伤痕的脸刚刚回到家里,他们就又向我提出了问题:扔橙子的人就是您吧?我高兴地回答:是我!是我!整个莫斯科的音乐界都知道,可是他们却说:您干吗老缠着他?那些高官们仪表堂堂,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可怕,我爱他,我重申,你们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我经历了一场悲剧,我爱他,他答应娶我,他恨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这个老傻瓜,他爱了我两年,他打算写一部关于我的电影,我这里有他送给我的下列礼物:两枚金戒指,上面镶有无花果叶形状的小块蓝宝石,一个带有金链的处女座徽章,数不清的香水,空空如也的糖果盒,两双鞋子,你们别碰我,别来欺负一个女人,最好让你们自己也碰到这样的事情,让一个人当着你们的面在不恰当的时刻死去!我不得不说出那些有损他名誉的细节,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为了他那些奇怪念头去坐牢?而安东,那个混蛋,也想害我,他说他不认识我,而我却说:他怎么不认识我呢!我到别墅时他也在场啊。幸运的是,我立即想到了守门人叶戈尔,于是,他们又折磨起叶戈尔来,他们认为,我们也许是同伙,他们也折磨了叶戈尔的妻子柳霞,那个女仆,那个醉鬼,波尔多酒的爱好者,他们说,他们似乎认识我,就因为这句话,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立即把他俩赶出了别墅,关于橙子的事也马上彻底搞清楚了,那些橙子对我有利,找到了一些证人,如果说,他们还不能确定我们的爱情,那么至少,我们曾一起坐在包厢里听布里顿,——于是,他们似乎不再纠缠我了,而刨完了园子的爷爷,却扛着铁锹回来了,还没进门他就说道:你知道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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