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交往?”
三顺斩钉截铁地回答:
“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让我做了,这个梦可真够光怪陆离。”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三顺抱着酒醒后隐隐作痛的头这么想。如果不是梦的话,自己怎么会躺在陌生的房间里一张陌生的床上呢。可是梦应该是黑白的,无声无味的,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那么鲜明而生动。
三顺躺在青色的床单上。屋顶是浅杏色,阳光透过和床单颜色相近的绿色窗帘照射进来。这个梦太鲜明了!不只颜色鲜明,甚至还是有声的。
哗——
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澡。哎呀!看来我昨天确实喝多了。三顺和二姐共用的房间离浴室很远。也就是说,如果这是三顺自己的房间的话,应该是听不到水声的。想到这里,三顺一阵头晕,她傻笑着自言自语: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的话,会是哪儿呢?”
三顺心想,如果掐一下脸,然后睁开眼睛的话,看到的应该不是这个虽然整洁但是看起来有点单调凄凉的房间,而是墙边放着流氓兔公仔和梳妆台的自己的房间吧。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伴着开门声传了进来。
“噢,起来啦?”
声音听着好像挺熟悉——就是那个最近一次次应验了她的厄运的男人的声音。现在他竟然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即使是梦,也够气人的!三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一时间,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啊!——”的惊叫声。
那个给三顺提供了工作的恩人,同时又是把有可能和自己有下文的男人气跑的大恶人,此时,正边用毛巾擦头边走了进来,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就算是做梦,这也太可恶了!我的妈呀!
三顺用力捏自己的脸,想从这个恐怖的噩梦里醒过来。脸是被捏得很疼,可是眼前的噩梦根本没有消失,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三顺继续说道:
“起来了就洗洗吧。衣服送到洗衣店去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三顺这才低下头来检查自己的着装——难怪刚才一直觉得凉飕飕的——昨天穿着的一身正装不知去向,三顺只穿着内衣坐在这个陌生房间里的陌生的床上,眼前还站着这么一个大男人。
“这,这不是梦啊。你,你为什么在这儿?”
看着傻傻地看着自己的三顺,道营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三顺瞄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现在正是阳光明媚的大早上,七点钟。三顺一边在心里呼喊着“这是梦”,一边义愤冲天地问道: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躺在你家里?我的,我的衣服呢?”
这种情况下,换作是任何洁身自爱的女人都会大声喊救命的。可是三顺因为太过惊讶,已经错过了喊救命的时间。所以三顺没有喊救命,而是厉声质问道营。道营也狠狠地看着三顺,毫不示弱地问道: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么?你以为我想帮你脱衣服啊?”
道营一脸的不耐烦。看着他一丝不挂的上身,湿湿的头发,慵懒的声音……三顺不由得脸红了。难道?我和这个男人?
三顺的怀疑在下一秒就被证实了不是真的。
“只要你不吐的话,我们俩的衣服都会太平无事的。下次喝酒的时候先掂掂自己的酒量。哪有呕吐、发酒疯不到五分钟马上就入睡的女人?”
根据眼前这个半裸的、面对现在的情况纹丝不乱地擦头发的男人的话来分析,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喝醉了酒,吐在了他和我的衣服上,还撒酒疯,最后睡着了,被拖到这儿来了。这么看来都是我的错了?不过三顺还是觉得挺委屈,继续生气地说:
“就算是打,也应该把我打醒吧!或者用我的电话打电话回家叫我家人来接我!就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带到这儿来,像什么话?还有,我的衣服干吗要你脱?你是不是趁我神志不清对我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三顺看到道营长得很好看的嘴角微微扁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在三顺看来却像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别笑!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的笑看起来像是在嘲笑我!”三顺异常气愤地说道。
道营耸耸肩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把脸凑到三顺眼前,嘴上依然带着微笑,一字一句地说:
“你这丫头,能不能改掉看着人家的表情胡乱猜测的毛病?”
三顺想质问:“你怎么叫我丫头?”不过,一股浓浓的男人体香扑面而来,虽说恨他恨得不得了,三顺还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三顺愣了一下,道营继续说:
“我昨天不也告诉你了吗?我不是在嘲笑你。你是不是喜欢妄想被嘲笑啊?还有!可能你喜欢打人巴掌,不过我呢,向来是尽量不打人巴掌的,尤其是不打和我不同性别的人的巴掌。你倒霉的手机没电了,根本找不了电话号码。你往我昂贵的西装上吐了一身,我真想就把你这么丢在大街上,只不过念在我曾经对不起你的份儿上忍住了。还有,你不是说我趁给你脱衣服之机怎么怎么的……”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一大堆,三顺觉得挺新奇。
“你知道烧酒、鳗鱼、乌冬和胃液混合起来的味道有多难闻吗?难道让我把浑身散发着那样气味儿的女人就这样放到我床上?”
他说的话一点儿也没有错,不过三顺始终觉得挺委屈。在法国的时候,妈妈为了确保女儿洁身自爱,不惜花费昂贵的电话费,坚持每天打三次电话确认女儿的行踪。所以不管贤宇怎么乞求,三顺也没有和他过过夜。现在想起来真是万幸!不过,平生第一次在外面过夜,竟然是和这样的家伙这么狼狈地过的。三顺又气愤又委屈,本来虎视眈眈盯着道营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这是道营三十二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么金贵的泪水。以前在道营面前哭过的女人——虽说是一文不值的假惺惺的泪水——都有两颊各挂一串泪水,泪如泉涌的功力。一边哭还一边配合着抖肩膀,用手捂脸,以及各种惹人可怜的动作。
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可真是“惜泪如金”。三顺拼命忍着要掉下来的泪水,鼻孔深深地喘着粗气,紧咬着牙关压祝烘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哭声——道营近在眼前,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切。虽然没有泪如泉涌,不过还是忍不住溢出了一滴不大也不小的眼泪。
这难道是在坏男人和好男人面前哭的区别吗?
道营心里想着,话里的火气已经减了一半。
“没经过你的同意动你的衣服是我不对,我道歉。不过你也得向我道歉。”
听了道营的话,三顺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怀疑我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占你的便宜吗?我不是那种人!我如果真想怎么样,就像你说的,我会打你巴掌把你叫醒,征求你的同意的。目前为止,我只和百分百清醒的、身上没有酒味儿的女人做过,以后也是。你跟我道歉吧!”
“道歉?我凭什么……”
就在那时,门外传来十万火急的声响,仿佛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
哔哔哔哔。
输入密码的声音。接着门“哐”地一声打开了。玄关处出现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和看起来像她儿子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张道营?你到底又做了什么?申女士打电话跟我说……”
妇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半裸着身体,床上还坐着一个除了内衣以外什么都没有穿的女人。妇人脸色变得煞白。看到母亲的反应,道营也大惊失色,用发抖的声音说道:
“啊!妈,这个时候您来这儿……”
天啊!头疼!
捉奸在床?似乎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说法了。道营无可奈何地看着目睹这一切的母亲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稍过片刻,妇人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用仿佛要把整座公寓都震塌的声音厉声斥责道营:
“这,这就是你要搬出来住的理由?我还以为真像你说的,是为了离公司近点儿,方便工作呢!”
“啊!妈,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解释……”
“我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是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