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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我为何不能随风翱翔
    回家以后,冲了冲凉,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一口气喝下去以后,道营拿出数码相机一张一张地看着今天照的照片。
    “她在照相机面前有一点紧张,这张照片照得不错,我还是显像两张独吞一张吧……”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会,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可笑又让自己惊慌起来。和照片上的她分手的这段时间,自己竟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对这个女孩的想念。分秒不停地想念一个人,张道营以前也有过的,但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是家人以外的另一个人。
    ——这样可不行,至少现在。
    金三顺这个女孩儿对张道营说过,他有幸福的权利。但是现在什么都决定不下来,难道可以就这样胡思乱想吗?可以再做这样的行动?“幸福2”,根据她的话,我有资格去做吗?
    刚才还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就这样被打乱了,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道营一边看着数码相机,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这全是因为你啊,金三顺。”
    自己心中默默地一边念叨,一边觉得自己好无耻。他的深思被旁边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一声两声三声以后,录音电话的提示音发出以后,好一阵都没有人说话,这是谁呢?
    过了好长时间,对方也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以为是打错电话的道营刚要按电话按钮,一直沉默的电话发出了声音:“道营……”
    说话的语气中浸着叹息,五年以前,他睡觉以前一定要当催眠曲听的声音。
    “是这样的,道营啊,是我啊,柳希真,还记得吗?”
    这个声音通过电话机传到了住在这个公寓的他的耳朵里。五年以前,只留下了一句“五年以后我会回来的”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他的这个女孩,就是他茫然地等着的现在几乎要放弃这种等待的这个女孩。
    “我现在回来了,现在在韩国。”
    现在她回来了,就像她当初说的。她说话的声音是那样的安静,虽然他还在等着,即使是对已经不再等着的他。
    其实道营的主治医师说过,伤到这种程度还能够站起来走动,真是难以想像的事情,但是妖怪张道营做到了。他坚忍不拔地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手术,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治疗的痛苦。他终于扔掉了拐杖,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行走。不只是走路,状态好时,还可以跑跑步,甚至是爬山。但是现在往约会常葫走去的脚步是那样的沉重,木质的台阶踩上去时的唧唧嘎嘎的声音显得是那样的刺耳。和这种声音一起,柳希真的声音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虽然两年过去了,但是现在看到你我还是有一种想和你拥抱的冲动,在我身上从来都充满一种荷尔蒙,那都是因为你。
    ——现在你能够活过来,真是谢天谢地。
    ——“我为何不能随风翱翔”?我也有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精彩的权利。
    ——五年以后我一定回来。
    ——道营啊,是我啊,柳希真,还记得吗?
    还记不记得啊?她提的问题很好笑,他当然还记得。还不如把头撞到电线杆上,全部都忘了的好,总比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好。
    “当然还记得了,你是那样的可爱,又是那样的残忍。”
    奇怪的是,原本除了她最后的离去以外,他和她所有的时间都是那样的幸福,但后来在他的脑海里剩下的已不是幸福的回忆,而是希真的走给他带来的绝望。但是现在连这个——那种绝望、伤痛、愤怒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消失了。对伤痛变得麻木是一件好事,但是在感觉不到伤痛的同时,他也感觉不到快乐,已经变得对什么都没有了感觉。直到碰见了撞了他的车、一个人斟酒、发酒疯、被取款机的门关起来、做了所谓的爱情蛋糕的那个胖乎乎脸的奇怪的女人。金三顺和张道营都经历过恋爱结局的伤痛,但是金三顺并没有因此而厌恶过生活,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名字也很土气的金三顺这样地鼓励过道营:
    ——你经常提起荷尔蒙什么的老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我不是这样,我这个人,讨厌的契约到期以后再找更好的人,我喜欢的、喜欢我的好男人,我要过幸福的生活啊!
    想起当时三顺说话时的样子,惆怅的道营的一字形嘴角轻轻地弯了起来。我也想像你一样更有生命力,孤独的时候说出来,强烈地主张要有幸福的权利,也要有恋爱的权利。但是现在我马上就要见我以前的她。
    名字是那样土气的现在的她曾经问他:
    “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为什么等她等了五年?”
    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迷恋,还是傲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能够记起来的事情也只有等待,可能自己爱情中剩下的只是自尊而已。尽管柳希真可能不是,但是我是真正的爱过,我应该守约,即使这个约会是柳希真的很普通的宣告,但是我没有别的可以选择的余地。
    以这种方式结束爱情,用一种谁也不能理解的心情。按照妈妈的指示,必须重新选择别的类型的女孩,不能一味地模仿以前的生活,结束就应该结束得彻彻底底,重新开始。因为这个,尽管金三顺很可爱,但是他一直觉得她是柳希真的影子,没有办法和她重新开始。好像看出来了张道营的这个心思,金三顺用一句话概括说:
    ——道营原来是想知道柳希真是青绿色的海还是灰色的海。
    现在我要去见的这个女孩是青绿色的海还是灰色的海,我真的不知道。我所感受的爱情是我和柳希真之间的爱情还是我和三顺之间的爱情,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所面对的是个结局还是个开始我不知道。
    为了能够找到答案,道营一步步地走向事先约好的那个咖啡厅。
    推开咖啡厅的门,清脆的风铃声响了。四处张望的道营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一处。二十二岁见面,二十七岁时的某天分手,现在三十二岁的道营又见到了她。在相处五年、分开以后又五年的今天重新见到了她。
    “过得怎么样?”
    好像不是阔别五年,而是一个星期没有见面的朋友似的,柳希真伸出白皙的小手这样说道。手和记忆中的一样苍白,像花儿一样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蒸发——比喻人或者事物突然之间行踪不明地消失。
    根据词典的意思,因价钱很昂贵而闻名的Rivera餐厅的社长从游乐公园回来的第二天起连续三天蒸发了。老板张道营不在,地球也照样转,太阳也照样从东方升起来。从经理对每个职员说的自己分管的事情自己负责到底的话可以看出,他还没有死,还活着,但是三顺并不因他没有死而感到满足。
    “没有死,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出现啊,这个人真是的,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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