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跳崖的楚楚姑娘,一头栽下绝壁,却没有落进深渊,于半空被一个物体大力截住,巨大的惯性使头部受了伤,顿时摔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小怜苏醒过来,却躺在一间舒适的小房子里,从周围的陈设和眼前晃动的景物来看,像似个船舱。楚楚紧张地坐起,惊恐地打量周围,以证明自己是否进入阴曹地府。
“我在哪里?”
没有人说话,当她扭身向旁边观瞧时,惊奇地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
“你是谁?”
公子微笑不答。见楚楚醒来,公子端来一盏热汤,递给她,然后高兴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楚楚甚感意外,她想弄清这一切,但是头昏昏沉沉,已经记不起自己从前的事,尽管拼命地回忆,可除了感觉自己好象从山上摔下来外,却怎么也无法搞清发生过什么。她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她要弄清自己究竟在哪里,便踉跄着爬下床,剧烈的疼痛,使她跌倒在舱板上。
公子闻声再次跑回来,将她抱起,依旧没有说话。楚楚疑惑地望着他,这次,她没有动。
听到舱内有跌倒的声音,外面急匆匆进来四个年轻人,个个头戴斗笠,平民打扮,身手敏捷,手中持剑,竟自肃立在公子身边。楚楚觉得眼熟,却也不知在哪里见过。
“九王子,没事吧!”
公子摆了摆手,四人顿时改口道:
“五爷,要不要请个郎中?”
公子摇摇头,表情坚定,那几人见楚楚已经醒来,似乎没有性命之忧,便知趣地再次出去了。
“九王子?”
楚楚瞪着大眼睛,依在床头,怯懦地疑问道。
公子微笑,蹲在她身旁,亲切地望着楚楚,然后从一个皮囊中取出一些药粉,示意给她敷上,楚楚顺从地躺下,头部的血痕依旧,公子利落地为她敷了药。
“我好象从什么地方跌下来,是您救了我吗?”
公子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点点头。
“谢谢恩公搭救,请受小女……”
楚楚眼前再次昏眩,伤痛无法让她施礼。公子有力的大手扶在她肩头,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告诉她不要动。楚楚感激地点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恩公!”
公子闻言脸色陡然一沉,没有回答,而是将脸扭过船舱外。
楚楚似乎明白了,原来眼前的救命恩人不能说话……他是哑巴吗……
公子很激动,他撩开船舱的窗帘,一股清爽的北风刮进来。楚楚举目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这条船正摇曳在浩瀚的大江之上!一望无际的长江,让姑娘的心绪涌起回忆的热浪,渐渐地,她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在五风坡,她曾经跳过悬崖。
“在五风坡的客栈,我好象见过你们!”
楚楚回忆起被肖金尚调戏时,五个头戴斗笠的人。
“你能告诉我钟膺大哥的下落吗?”
公子没有回答,扭过身,目光注视着女孩。从他忧郁的目光判断,钟膺凶多吉少。
“我们要过长江吗?”
公子背影,点点头。楚楚明白,江北岸便是蒙古人的天下。
过江后,楚楚和公子被蒙古将军杜峪率领的一万大军隆重接应,前呼后拥一直行到中原大都,皇后察必亲自出宫殿外三里等候。楚楚才弄清,搭救自己的公子是蒙古帝国九王子蒙罗,因为蒙古国皇后膝下无子,当年随母亲流浪在蒙古的汉族少年,被收养为义子在宫中抚养成人。只因他是个哑巴,所以皇后对他格外疼爱,多年来寻访海内名医,为其治病,怎奈顽疾已久,谁都无能为力,因而至今蒙罗不能说话。
这次九王子私自下江南,只想去中原寻访习武名师,才在临安郊外遇到楚小怜受难,身手不凡的王子和四位护驾高手在五风坡出手相救,同时秘密处置了六个追击楚楚的军爷,将楚楚带回大都养病。
蒙古统帅得知九王子私自去了临安,非常焦急,这不是一桩小事,万一有个闪失,皇后察必那里不好交代。况且两国交战,王子万一被擒,后果不堪设想。蒙古帝国上下紧张了一阵,皇帝才派重兵接应。好在蒙罗王子安全返回,皇后察必非常高兴,亲自为义子接风,并亲切召见楚小怜。因为蒙罗与楚楚在临安五风坡的巧遇,皇后认为是天赐良缘,便对这位亭亭玉立的汉族女孩格外喜欢。
楚楚从此在蒙古帝国宫中养病,后来,蒙罗的生身母亲见到楚小怜,也深为喜欢。九王子每日煎汤熬药,寸步不离,楚楚病情很快好转。虽然他不能说话,可睿智和善良的秉性深深打动着楚楚的身心,两人从此相爱至深。但是,随着病体痊愈,楚楚那颗惦念回临安的心开始复苏,没有完成姐姐和十一妹的使命,女孩心急如焚。她要去寻找杜十娘,要去牡丹花会。
蒙罗王子见楚楚在宫中日渐忧郁,便领着她去了一次蒙古草原,他的四个武林护卫也跟随在后。等到了漠北,小怜才知道,原来王子为了她能够与她再回到家乡,使了金蝉脱壳的计策,摆脱了皇后的担忧,和蒙古统帅们的视线,想绕道往南,再次回到南宋临安。
且说栖霞郡漪红轩,那一日门外锣鼓喧天,早有先行探马报与鸨儿,递上红贴和聘礼,栖霞郡督头狼午诚要迎娶榕歌儿为妻,用六百两纹银赎娶三姑娘,那鸨儿吓得着实不轻,后台梅令夭进京赶考已经数月,不管他能否高中,国舅爷恐怕是回不了这小小的栖霞郡了。所以鸨儿最担心的是失去保护。狼督头给面子,鸨儿喜煞得了不得。
这几个月,生意虽然还红火,可栖霞的那些官宦子弟、酒囊饭袋和绿林强人也少不了骚扰,不是小妓女被拐骗毒打,就是嫖了不给淫资,没有后台梅花恶撑腰,她小小的漪红轩实在是难以维持。如今督头看中了榕儿,她哪敢怠慢,不仅少收了三百银子,还吩咐人净街泼水,红毡铺地,轩内停业一天。
作为娘家人,鸨儿还亲自送给榕歌儿大红锦缎一匹,总算最后装了一回做鸨母的大头蒜。其实也是给狼督头十足的颜面,日后在酒肆红坊里也有的混,狼督头也有个照应。
十一娘早已听说督头今日要娶姐姐,便一大早叫醒了姐姐,二人在轩内欢天喜地,抱头哭泣了半个时辰。自从七妹楚楚走后,姐妹两人日夜惦念,相伴为生。现在三个月过去,连小怜的一点音信都没有,焦急中二人含辛茹苦度日。
二人每日接客不停,又多了楚楚离开要背负的额外银子,她们经常接活通宵达旦,在血色罗裙和纨绔嫖徒的淫乐股掌中,含泪求生。好在这些天狼督头偷偷传来话说,他正在筹集银两,不日就可给榕歌儿一个惊喜。果然,良辰吉日,狼午诚的花轿到了漪红轩的门外。
榕歌儿像小鸟一样,飞出了二堂,她哪里还顾及姑娘出嫁的羞面,扑倒在黑面星宽大的胸膛里泣不成声。
“哥哥,小妹日夜盼望夫君,只当是今生没得见面!”
“我的爱妻,狼某对天发过誓,不娶榕儿,今生何以为丈夫!”
“今天就带为妻回家吗?”
“正是今日,夫君纵然没有金玉之屋,以栖梧桐彩凤,却也有茅屋三间,薄地五垄,足以颐养我夫妻恩爱天年!”
榕歌儿幸福地依偎在狼督头的怀抱里,督头将娇妻抱上阁堂,交由伴娘十一妹,然后竟自披红戴花,等候在三阶门外。很快,在十一娘羡慕的泪光中,榕歌儿穿上了新娘的红妆,受了红盖头,上了幸福郎君的红顶花轿,一串悠扬的唢呐,锣鼓齐鸣中,两个有情人离开了漪红轩。
渴望幸福的女孩,终于圆了她的红妆梦,红彤彤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荡漾着青春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