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药之后我被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带到治疗室,那是一间比较宽广的房间,靠墙摆着十几张扶手宽大的单人沙发,沙发上已经坐了七八个输液的人,看他们的年龄大多是中年和青年,还有一个6、7岁的小孩。他们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着壁挂电视里的节目,看来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我被安排到靠近门口的那张沙发上,护士为我挂好液体,用一颗酒精棉球在我手背上轻轻地擦着。
“兄弟,你头一天来吧。”我右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上下打量着我。
“是呀,您输了多长时间了?”
“六天了,大夫说还有一个疗程。”他冲我笑笑,又望望我输的液体,“我刚来的时候和你用的药一样!”
“我在这里都输了一个月了,这药有副作用。”对面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和我们搭讪。
“兄弟,你是怎么得病的?”她问那个男人。
“唉,就是上次在澡堂里泡了一次,回来就得病了。”
“我也是,我们家男人从外面带来的,把我们娘两个都传染了。”她抚摸着依偎在身边的孩子,一脸苦涩。
天真的孩子不知道大人们正在谈什么,还是带着天真的笑容注视着精彩的电视节目。
于是,更多的人加入了这个聊天的小圈子,大家都在表现着自己的无辜。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可怜的人们,用谎言欺骗着别人同时也欺骗着自己。
这些人中只有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穿着入时的女郎沉默着,她的存在似乎与这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烫的金黄的卷发,白净的脸庞上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修饰的黑而长的睫毛,雾一样的眼影,高挺的鼻子,绯红的唇,昂贵的首饰,档次不低的红色短裙配一双黄色鹿皮长靴。从这身打扮我就看出她和琼一样是靠自己的容貌吃饭的。在我这样肆无忌惮的注视下,她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冷艳,从她匀称的身体上散发着高傲,冷艳的气息。
她的液体输完了,护士轻轻为她拔出针头,她站起身,按住刚刚输完液的手,对我和病友们视若无睹,径自离开了房间。
“她……傍大款的……就在我家旁边……那大款玩够了她,又让她染上了病…不要她了……”她的身影刚刚从屋里消失,那位爱好宣传的大姐就与邻座开始了悄悄私语。
自古红颜多薄命,我又想起了琼,心里一阵难受,对冷艳女郎也生出了深深的同情,但这种同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第二天那位专家就为我加大了药量,为此我付出了6倍的药费。交完钱,我想起自己听过的一个故事:把一只青蛙放到开水里,它肯定会被烫得跳出来,但如果把青蛙放到冷水里,再慢慢把水烧开,青蛙就会傻乎乎的被煮熟。我此刻正像那倒霉的青蛙,在被人用小刀慢慢的宰割。
望望大厅里挂满的锦旗,什么“妙手回春”、“救死扶伤”、“仁心仁术”都成了可笑的谎言,这些锦旗一定是医院自己做来欺骗像我这样自投罗网的傻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