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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新任校长
    周末,天空中阴沉沉一片,大雨倾盆,打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一师校园里,毛泽东光着膀子,在双杠间上下翻飞,雨水从他的头发、身体四处淋下,他全然不顾,任由大雨冲刷身体。萧三、罗学瓒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直接找到毛泽东。
    萧三迫不及待地说,“润之哥,教育司给咱们一师派了个叫张干的新校长,听说是纪墨鸿推荐的。”罗学瓒也说,“你想想,纪墨鸿推荐的角色,能有什么好人?”“好人坏人要来了才知道,现在担心?太早了点吧?”毛泽东不经意笑笑,继续他的双杠动作。
    “那今晚读书会的活动还搞不搞?”看到毛泽东的笑容,萧三稍稍放心了些。毛泽东停下来,“搞!怎么不搞?”
    “可是——”萧三正想说点什么,一转眼,看着黎锦熙伞也没打扬着手匆匆跑过来,溅得长衫上又是泥又是水。“黎老师,您这是干什么,也来学润之雨中修身?”黎锦熙为人向来不拘小节,萧三这些学生最喜欢跟他开玩笑。
    黎锦熙一把拉住毛泽东,“那个……那个,张校长很关心你,要你以后下雨天不要出门,以免淋出病来。”
    “张校长?”毛泽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黎老师是说新来的校长,他来了?看来他还管得蛮宽的,刚来就管到我头上来了。”“润之,张校长这也是关心你。”黎锦熙说。
    毛泽东见黎锦熙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遂从双杠上跳下来,抬头看了看对面楼上校长室紧闭的窗户,笑着说,“这张校长刚来,怎么也得尊重尊重,黎老师就不必为难了,大不了以后找个张校长看不见的地方修身。”
    当晚的读书会上,杨开慧听说此事,笑得直不起腰,用拳头捶着毛泽东结实的脊背,“毛大哥会被雨淋病?这校长长没长眼睛啊?”斯咏拉住开慧的手说:“人家也是关心润之的身体,应该也是出于好意。”
    毛泽东:“大概吧?就是管得也太宽了一点。哎呀,不管他,我们搞我们的。”他站起身来,将手里一本《青年杂志》创刊号往桌上一放:“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我们讨论一个新的内容。《青年杂志》发刊词——陈独秀先生的《敬告青年》!国人而欲脱蒙昧时代,羞为浅化之民也,则急起直追,当以科学与人权并重。陈独秀先生的这番话,真正讲到点子上,中国的问题在哪里?就是不重科学,就是不讲……”
    “这是在干什么?”突然推开的门打断了毛泽东的慷慨激昂。一位身穿紧巴巴的日式文员制服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脸色苍白而瘦削,戴着一副略略有些老式的金丝眼镜。
    毛泽东放下了手里的杂志问,“你是谁?”“本校校长——张干!”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只有毛泽东还坐着。蔡和森解释说:“张校长,是这样,我们正在搞读书会的讨论活动……”
    张干打断他,“男男女女,半夜三更,讨论?——谁发起的?”毛泽东这才站起身:“我发起的。”听他喉咙还蛮粗,张干瞟了他一眼:“你哪个班的,叫什么?”“本科第八班,毛泽东。”
    张干打量着毛泽东,显然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马上解散!”“为什么?”毛泽东不服气。
    “学校是读书的地方,不是给你搞什么讨论的地方!”张干看了一眼斯咏、警予这几个女生:“你们几位是哪里的?”警予头一扭,没理他,还是斯咏主动回答:“周南女中。”“第一师范是男校,外校女生深夜滞留,多有不便。”张干向门口一指,“几位,请自重吧。”警予脸都气白了,开慧也是一脸忿忿,斯咏赶紧拉了她俩一把,几位女生都气呼呼地向外走去。
    张干又冲其他人呵斥:“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回寝室!”众人无奈,纷纷散去。毛泽东气得把杂志往桌上一拍,一屁股坐下了。张干一眼瞥见,“毛泽东,你怎么还不走?”
    “我住这个寝室,走什么走?”毛泽东收拾起桌上的杂志和笔记本,气呼呼地起身往外走。“你不是住这个寝室吗?怎么又出去?”“不让讨论,我去阅览室看书可以了吧?”“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阅览室早就关门了,你还去什么去?”“我有钥匙。”“学校阅览室,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钥匙?”“我看书看得晚,以前孔校长照顾我,特批的。”张干手一伸:“把钥匙交出来。”
    毛泽东愣住了:“这是孔校长给我的。”
    “我是张校长,不是孔校长!熄灯就寝,这是学校的校规,你不知道吗?交出来!”
    毛泽东万分不情愿地把钥匙放在了张干手上。张干顺手又把他手里那本《青年杂志》拿在手里:“这种跟课业无关的杂书,以后不要再看了!没收!”
    张干离开之后,毛泽东愣了半晌,一拳砸在墙上,满肚子火不知从何发起。
    第二天一大早,大幅“第一师范增补校规条例”一张接一张,贴满了整个一师公示栏。章下有则,则下有款,款下有条,条再分一二三,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洋洋乎大观,最后落着校长张干的签名和大印。众多学生围在公示栏前,眼前如此纷繁庞杂的条例规章把大家都给看呆了。
    “学生不得经营一切非关学术之事业,不得入一切非关学术之党社及教育会。润之兄,这是不是在说我们的读书会啊?”周世钊扶着眼镜读着校规。
    “不得散布谣言,发布传单,或匿名揭帖,鼓动同学,希图扰乱……虽盛暑严寒,必着制服,不得用妖冶华丽之时装,不得裸体、赤足……润之兄,这分明是在针对你嘛,你那天打赤膊雨中修身,他不是还让黎老师管你来着。”萧三也说道。
    “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毛泽东懒得再看后面的内容,扔下一句话,排开人群就走。
    张昆弟继续读着条例,“不得干预外事,扰乱社会之秩序,不得有意破坏校内一切规则。不得停课罢学,不得私自开会演说,什么嘛,这分明在说孔校长反日反二十一条反得不对,不行,我得找他理论去!”张昆弟越读越觉得恼火,蛮劲上来,撸起袖子就要跑去校长室辩个究竟,周世钊、萧三等人也跟在后面跃跃欲试。
    “昆弟,不要冲动!”蔡和森一见情形不对,一把拉住张昆弟,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我们先去问问黎老师,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众人来到黎锦熙的办公室,发现方维夏、陈章甫等几位老师居然都在,脸上还一副苦相。
    周士钊眼尖,一眼看到方维夏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第一师范教职工工作条例》。他随手拿起,正要翻开看。方维夏要阻止,黎锦熙却拦祝蝴,“让学生们看看也好。”
    周士钊翻开手册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本条例计总则14条,下分各项职务细则14类,计校长11条,学监58条,庶务21条,会计11条,教员13条,事务员6条,文牍5条,管图书员5条,管仪器员6条,校医7条,实习主任8条,校园主任7条,工场主任6条,膳食主任5条。具体条例如下:校长,一,主持全校事务,聘请各职教员;二,督率全校职教员忠实尽职;三,规定本校一切规程,并执行政府官厅所颁布之法令;四,酌定学生入学、退学、升级、留级、毕业、休业及赏罚各事项;五,视察全校管教状况,审查教本,并核定学生操行、学业、身体各成绩……
    张昆弟摸了摸脑袋,惊呼:“天啊,方老师,你们的规矩定得比我们还多。”
    方维夏对同学们说,“这个条例我们也是刚刚拿到,这样吧,你们回去上课,这些事,让我们老师出面跟张校长好好谈谈。”
    劝走学生之后,黎锦熙、方维夏来到校长办公室,外面雨下得正大,黎锦熙把还在滴水的雨桑烘手放在了墙角,水流在地板上。张干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拿起那把伞,小心移到门外,黎锦熙不禁有些尴尬,打量着这间熟悉而陌生的校长办公室。
    孔昭绶性格豪爽,喜欢结交朋友,畅谈交心。老师也好学生也罢,甚至一师的勤杂工人,他都能打成一片。他在的时候,校长办公室常常是人来人往,笔墨、书籍、报纸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略显零乱倒也不失方便。相比之下,张干则内敛严肃得多,公事之外少有谈笑的时候。即便是公事,也常常是三言两语命令了事。他来了之后,这间办公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笔墨纸砚,书籍报纸都分门别类,各就各位。办公桌上,孔昭绶钟爱的那方刻着“知耻”二字的镇纸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那一方,上面刻着个“诚”字。
    方维夏一见这个情形,临时改变主意,条例的事还是不要开门见山的好,他正在考虑怎样委婉措辞之时,只听见张干说,“黎老师,方老师,你们来得真好,我这里有个通知,麻烦你马上下发全校。”
    黎锦熙接过通知一看,顿时愣住了,“月考?还每门都考?”
    黎锦熙激动起来,正要说话,一旁的方维夏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出了校长办公室之后,方维夏说,“张校长刚来,不了解一师的情况,以月考的形式摸摸学生的底,履行一校之长的职责,这没什么不对吧。”
    方维夏一席话点醒了黎锦熙,“月考算什么,考就考,别的不敢说,一师的这些学生,我对他们有信心。等考试成绩一出来,我们再把校规条例的事摆一摆,张校长也是搞教育的,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什么,月考?”学生宿舍里,听到消息的毛泽东瞪大了眼睛。
    罗学瓒等人都是一脸的不满,说:“刚宣布的,这个月开始,每月一次,门门功课都要考!”
    周世钊说:“这个张校长,期中期末还不够,是不是想把我们考死?”
    易礼容说:“难怪听说他是纪墨鸿推荐的,现在我才明白了,还是因为孔校长得罪了那个汤屠夫,他故意派这个张干来整我们一师的。”
    易永畦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张校长可能是想抓好学习……”张昆弟打断他,“只有你老实!抓学习?他张干来了才几天,你看看出了多少花样?加校规加校纪,取消读书会,增加晚自习,连润之兄出去搞锻炼他都不准。现在又是什么月考,不是整人是什么?”
    毛泽东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看啊,不能让他把我们当软柿子。”
    罗学瓒眼前一亮:“润之,你有什么主意,我们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吧?”张昆弟、周世钊等人都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毛泽东的主意。
    谁知毛泽东轻描淡写地说,“怎么办我不知道,反正他考他的,我就不理他那一套,他能怎么样?”说完,他拿起饭碗,“走,吃饭去。”
    张昆弟、罗学瓒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很显然,他们从毛泽东这句话中受了启发,两个人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勾着肩膀出了宿舍。
    月考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按照张干的吩咐,按分数排出名次贴在了公示栏,前十名写在红榜上,后十名写在白榜上,中间的名次写在绿榜上。与往常不同的是,同学们这一次关注的重点不是红榜,反而是白榜,在那里指指点点,高声大笑。
    一个同学说,“我原以为我够厉害的了,原来还有比我更猛的,唉,居然让你上了白榜。”
    另一个同学一拍大腿,“早知道我就干脆交白卷。”
    人群里,也在看榜的黎锦熙和方维夏两个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两个人悄悄出来,低着头闷声朝办公室走去。果然,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张干嘶哑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一次月考,全校三分之二的学生不及格!这……这些题目并不难呀,怎么会考成这样?难道这就是一师的教学质量?这样下去,一师还能出几个合格的毕业生?不行,全校补课!马上补!方主任,黎老师,你们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增加两节晚自习,星期天全天补课,还有,取消课间操,把做操的时间,并进上午第二节课。”
    方维夏和黎锦熙都愣住了,方维夏说,“校长,这样怕不妥吧?”张干说,“有什么不妥?学生成绩都成这样了,还不补怎么得了?”黎锦熙急了,“可补课也没有这样补法的。学生也是人,连课间操都不做了,哪有这样压着学的?”
    张干说,“读书就是要有压力!不压哪来的成绩?”黎锦熙反问,“可张校长压来压去,压出成绩了吗?”张干指着黎锦熙说,“你是说——倒是我害学生成绩变差了?”方维夏拉了黎锦熙一把,黎锦熙却把他的手一甩:“反正孔校长手上,一师的学生,从来没有这么差的成绩!”
    “你……”张干腾地站了起来,颤着声音说,“黎锦熙,我是第一师范的校长,第一师范的教学怎么进行,我说了算!”黎锦熙也站了起来:“那我也可以告诉张校长,这样的教学方式,我绝不赞成!”
    黎锦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中犹如有一团火在烧,拿起笔,辞职信一挥而就。但完成之后,他又坐了下来,看着辞职信发呆。方维夏从后面追过来,推开门,看到黎锦熙手里的辞职信,脸色都变了,一把抓起,揉成一团,“锦熙,你……”
    正在这时,蔡和森、毛泽东、张昆弟、罗学瓒等几个同学也闻讯起来了,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口,一个个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看着地面,不敢进来。
    黎锦熙笑笑,对同学们说,“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递给方维夏。方维夏打开一看,都是来自北京大学文学院的邀请信,最早的一封日期是半年前。方维夏抬起头,“锦熙,这……这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提倡言文一致,国语统一吗,这可是实现理想的大好机会,你怎么不早说?”
    黎锦熙笑着说,“我现在不正在说吗?”他转过头,对毛泽东说,“润之啊,老实说,这一次的事件,是不是你的主意?”毛泽东莫名其妙,“我的什么主意?”
    蔡和森忍不住质问,“润之,敢做就要敢当,这次月考的事,我听说是你发动同学,让大家通通不要考好成绩,给校长一个下马威,是不是?”
    毛泽东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这矛头怎么一下子都朝着他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要冤枉我了啊,月考我是反对,但我也没有发动同学顶着干啊。”
    罗学瓒一见势头不对,忙上前解释:“黎老师,方老师,这件事真的不怪润之,他只是对月考有意见,说了几句,我们觉得他说得在理,所以,就悄悄联络同学顶着干了。”
    黎锦熙连连叹气,“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对月考有意见,你可以提嘛。哦,串联同学,故意考差,这就是你们的办法?为了目的,为了结果,也不能不讲方法,不讲手段吧?用这样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你们知不知道?”他又转向毛泽东:“你也是,他们这么干,你不可能事先不知道,大家平时都听你的,你要是劝阻一句,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毛泽东不服气,挺着脖子说,“张校长定的那些校规,是不合理嘛,我凭什么要劝阻啊?再说,顶他一下天也不会塌下来!”
    黎锦熙深深透了一口气,这才心平气和地对毛泽东说,“润之,不管怎样,我也要批评你几句。这次的事,张校长抓学习的方式可能是急了一点,但他终究还是为了你们的成绩,纵容大家串联同学,跟校长对着干,这算怎么一回事。你们对新出来的校规不满,本来我跟方老师商量,等你们月考成绩出来,跟校长坐下来好好谈,现在被你们这么一闹,唉……这样吧,杨老师出去讲学,也快要回来了。对学校的一些做法,你们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得等他回来,请他出面来解决。在此以前,不管张校长有什么要求,大家还是要服从,要记住自己是第一师范的学生,都记住了吗?”
    同学们依依不舍,一直把黎锦熙送出校门很远,眼见快要上晚自习了,这才返回学校。此时天色已暗,深秋的晚风颇有些刺骨的意思,吹到身上带着寒意。他们经过公示栏时,猛然发现那里又换了新花样,刚挂上的“距期末考试35天”的鲜红大幅警示即使在夜色中也赫然在目。罗学瓒几个对着警示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满。张昆弟四处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走上前去,打算搞点破坏。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公示栏,另一只手比他动作更快,挡在了前面。张昆弟定睛一看,原来是毛泽东。
    “润之哥?”张昆弟不解。“黎老师刚才说的话,你就忘记了?”毛泽东说。张昆弟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得沉重起来,不再说什么,把手收回来,跟着大家进了教室。
    教室里,手里抱着厚厚一堆资料的易永畦看见他们几个进来,连忙说,“你们来了,资料我都帮你们领了。”
    “什么资料?永畦,你病才好一点,这些事让我们来做就行了。”毛泽东连忙接过资料,拿在手里翻开一看,是厚厚一大本油印的《补充习题集》,再看课桌上,已经堆起了好几门课不同的补充习题、辅导资料等……毛泽东越看越心烦,“叭”地一声合上,正要发火,一旁的蔡和森推了推他,原来张昆弟他们几个,比他还冲动,一个一个正在用力把习题集砸在桌上,只差把它们撕成粉碎了,他赶紧大喊一声,“昆弟,你们几个做什么?!”
    “我撕了这些破玩意。”张昆弟话一出口,看到毛泽东、蔡和森等人一脸的不赞同,遂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门,“好了,好了,我做就是了。”
    张昆弟乖乖坐下之后,同学们也一个一个坐回位置,开始忙着那一本本习题集。做题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毛泽东忍不住想打哈欠,他本来还要忍,但见好几个同学也都疲倦得在打哈欠,也就不客气地伸起懒腰,大大打了个哈欠。
    另一张课桌上,易永畦咳嗽着,眼睛里全是血丝,好不容易做完了手中的一科功课,又伸手拿起一本作业来。就在这时,一阵咳嗽突然涌上,咳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用手帕捂着嘴,身子几乎弯成了一张弓。同学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来:“永畦,怎么了……永畦……”
    毛泽东扶住易永畦,拍打着他的后背:“永畦,没事吧?”易永畦拼命忍着咳嗽,挤着尽量轻松的笑容:“没事,我没什么。”子鹏端来了一碗水:“永畦,喝点水吧。”
    “谢谢。”易永畦喝了口水之后,轻松多了:“好了好了,我没事了,谢谢你们了。”毛泽东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易永畦说:“真的没事,只是刚才呛了一下,润之哥,还有功课呢,你去忙吧。”
    等大家纷纷散去,各自捧起了书本,易永畦才悄悄展开一直攥在手里的手帕,偷偷一看——手帕上竟然沾有血丝#蝴赶紧攥紧手帕,胡乱塞进口袋,生怕被同学们发现……
    好容易熬到晚自习下课,同学们总算松了口气,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正在这时,教室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张干走了进来,径自走上讲台,“从今天开始,晚自习之后增加一堂课,今天补解析几何。”张干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数学公式。
    同学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只得强打精神继续听课。讲到一半的时候,电灯突然熄灭,教室外面传来校役的梆子声,“电灯公司拉闸了,各室点灯,小心火烛。”众人心中又升起隐约的希望,眼睁睁看着讲台上的张干。
    只见张干取出油灯,点燃之后,又拿出一个袋子,“前面的同学上来领蜡烛……我们继续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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