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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人穷志不短
    毛泽东与警予一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康记布庄”和“唐记布庄”,生动地配合着他的念白,四周的工人们就算不认识这两个字,也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得又是一片哄笑。
    开慧:“这才两个月工钱,还有一个月的呢?”
    蔡和森:“(念板)昨天我送货又去结账,有个老板他冒得名堂。一共他要哒三次货,每回欠厂里八块光洋。三八是好多我又算不清账,只怪我细时候冒进学堂。他一看我算账不里手,硬讲三八是一十九。一下就少收哒五块钱,厂里头又要扣我工钱。学徒一个月才四块五,赔光哒下个月我还要补。认错一个字,算错一回账,三个月的工钱全泡汤啊全啊全泡汤。”
    斯咏:“(白)海哥哥,你明晓得冒读过书,厂里何式还喊你去送货喽,未必冒得别个哒?”
    蔡和森:“(白)大姐,你有所不知——(念板)厂里的工人有三百整,刘海我水平已经算蛮狠。斗大的字,还认得几箩筐,我就算厂里的状元郎。换哒别个更不得了,认字算数都摸风不到。写个一字他当扁担,写个二字以为筷子一双。”
    斯咏:“(白)那要是三字咧?”
    蔡和森:“(念板)写个三字他更眼生,还以为两双筷子跌哒一根。”
    这一段又让四周的观众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蔡和森:“(念板)讲得出口,写不得,别个写哒又认不得。厂里的规矩随老板讲,扣你的工钱冒商量。一世人做哒个睁眼瞎,人不读书就把亏吃。做工的生来命最苦,千苦万苦只因冒读得书。列位工友都在此,你们讲我讲得是不是?”
    满场的笑声戛然停了,一番话深深地引起工人们的共鸣,许多人都在默默地点头。
    斯咏:“(唱)听罢海哥话一场,秀英我心里好凄凉。人不读书遭白眼,夫受欺凌妻亦无光。千事万事先放下,海哥你今天就上学堂。”
    蔡和森:“(白)我也想读嘞,只是学堂这样贵,做工的哪里读得起喽?再说我只晚上有空,白天还要做事,大家讲,我这个书何式读得成器喽?”
    “谁说你读不成书?”一旁的警予与毛泽东突然插了上来,“我们给你指条路怎么样?”
    蔡和森、斯咏、开慧:“(白)哦?愿听端详。”
    警予:“眼下就有一个机会:第一师范新办了工人夜学,专门方便列位工友读书学知识。”
    毛泽东:“每天晚上两节课,不耽误你白天要做工。”
    警予:“你若担心晚上戒严,夜学还发听讲牌。”
    毛泽东:“凭牌就能畅通无阻,军警一概都放行。”
    蔡和森、斯咏、开慧:“当真?”
    警予、毛泽东:“当真。”
    蔡和森、斯咏、开慧:“果然?”
    警予、毛泽东:“果然。”
    蔡和森:“(白)但不知学费好多?”
    警予:“免费夜学,一文不收。”
    毛泽东:“课本笔墨,按人发放。”
    警予:“如今夜学正招生。”
    毛泽东:“要想报名你赶紧去。”
    众人:“对,要想报名你赶紧去!”
    “当当啷当,当当啷当……”观众的一片叫好与掌声中,伴奏的张昆弟、萧三等人打起了快板,走上前来,加入演员中,众人齐声:“嗨,嗨,这正是——
    “刘海砍樵的新故事,工人也要学知识。”
    “学写字,学算术,学了加减学乘除。”
    “能读书,能算账,我们和别人要一样。”
    “莫说人穷没人管,我们工友人穷志不短!”
    毛泽东扯开了嗓子:“列位工友,我们第一师范的工人夜学正在招生,过几日就正式开课,有愿意读书学知识的,现在就可以向我们报名!”
    “我报名……我也报……”
    呼啦一下,上百工人们争先恐后涌了上去,顿时将负责报名的张昆弟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望着那一张张渴盼的脸,一双双争抢着报名表的手,毛泽东兴奋得与蔡和森、开慧用力一击掌。
    转身,他又一把握祝汗咏的手,用力一紧。
    “谢谢你,斯咏!”
    紧紧握着毛泽东的手,斯咏一时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成功的喜悦。就在这时,她蓦然一呆:涌上前来的观众群后面,露出了王老板夫妇,两口子脸色铁青,正狠狠地瞪着人群中的斯咏!迎着那两双气得简直要喷血的目光,斯咏不由得一慌,她下意识地正要放开毛泽东的手,想想,把头一扬,反而更紧地握住毛泽东的手。
    “润之,”蔡和森拿着一叠报名表挤过来,“不行呀,人太多了,昆弟他们忙不过来,你这边再开一个报名点吧。”
    “要得,交给我了。开慧,斯咏,来,一起帮个忙。”
    “好!”斯咏一把抓过毛泽东手中的报名表,仿佛示威般迎着王老板夫妇的目光,拉开了嗓子,“后面的工友们不要挤,这边也可以报名,请大家一个一个来,人人都能报……”
    几十名工人一下将她与毛泽东等围住了。
    一向很注意保持风度的王老板,这个时候都快要被未来儿媳给气疯了,他拉住同样目瞪口呆的王夫人,颤抖着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1917年11月9日,第一师范工人夜学正式开学。
    因为是第一天上课,也因为毛泽东的军令状,孔昭绶带着杨昌济、方维夏、徐特立、袁吉六等先生特地来看教学效果。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一块“工人夜学”的牌子挂在教室外面,不用说,大家都知道那是毛泽东的手笔。
    站在窗外,他们看到教室里讲台一侧挂着课程安排的粉牌:“今晚授课:第一节,国文,毛泽东;第二节,算术,陶斯咏”。毛泽东穿着一件灰白的长衫,颇有教师的风度,正在教工人读:“我是一个工人。”
    挤得密不透风的教室里,130多名工人捧着简单的油印课本,神情专注地跟着读:“我是一个工人。”
    “我为我们的中国做工。”
    “我为我们的中国做工。”
    ……
    孔昭绶点点头,目光投向了袁吉六:“仲老,如何啊?”
    望着眼前的盛况,袁吉六彻底服气了:“袁某是老了,对他们年轻人,不服不行啊!”
    几个老师也纷纷断定,这个毛泽东,以后准是个好老师啊!
    那一刻,只有杨昌济却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老师是个好老师,就不知道这门教书的本事,他用不用得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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