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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今夜我奉献了我自己
    在来把玩的三楼,齐城、雪妹、张伯逸和夏丽丽都要了咖啡,看别人跳舞。张伯逸原想和夏丽丽上四楼迪厅蹦迪,但齐城不喜欢那里的狂热,建议在三楼咖啡厅跳华尔兹。夏丽丽也不喜欢四楼那气氛,她跟张伯逸去过那里,十点多会有一两个冷艳的女人站在吧台上跳艳舞,她们穿着比基尼,展示自己美丽的肉体,时时搔首弄姿,舞厅的男女都为她们屏息,发出咽口水的咕噜声。夏丽丽看到张伯逸直愣着眼睛,心中滋味无法消受。
    张伯逸不想上去跳舞,搂了夏丽丽互相亲热嬉笑。雪妹和齐城没有出声,端坐着,偶尔喝一口咖啡。
    宋倩迟了好久才上来。她请齐城过来,就是希望能够和齐城跳跳舞,因为再过一月就要比赛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没有什么求胜的愿望,跳舞也懈怠了。但是既然报了名,还是要全力以赴。给齐城打了电话,齐城恰有案子需要出庭,要不就是晚上陪客户应酬。
    她有些不高兴,喊的是齐城一个人,他却把张伯逸、夏丽丽和雪妹带来了,人一多,不好在地下室的练舞房练习,只好将就在咖啡厅了。
    虽然没什么好的情绪,但是既然如此,还是要上来的。她在办公室换了衣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愣了好一会,最终耐不过,又换回去,决定不跳舞了,心里格外岔气。
    张伯逸看到宋倩过来,这才放开夏丽丽。“宋经理,我们可是不请自来,不介意吧。”张伯逸与宋倩熟了,不像当初那么拘束,或许他在心里已经放下宋倩了,那份庄重也就不必了。
    “来就来了,又不是请不起。”宋倩依然冷面相对,随后对齐城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也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尽情玩。”人说着就要下去。
    “唉,这怎样行,宋经理每次做东,都不陪客人玩到底,是不是不够朋友吧。”张伯逸站起来拦祝糊。“今个儿,和我跳一支舞,我听说你的舞跳得不错,只是轻易不与人跳,今天就赏脸吧。”
    宋倩想拒绝,但看到齐城不甚在意,也就对张伯逸笑了下,很大方地牵了他伸过来的手,两人就走进舞池。
    张伯逸学过交谊舞,还跳得不错,但是这次不知怎的,两人跳不到一块,相互踩了几次脚。也许因为握的是宋倩的手,她的手是这样冰冷柔润,像一块玉雕琢一样。张伯逸看了她一眼,她搭蒙着眼睛,心不在焉。这样,张伯逸心里就堵得慌,感到紧张,不觉攥紧宋倩的手。如此,又踩了宋倩的脚。
    “对不起,握了你的手,心情就紧张了。”张伯逸尴尬地笑了笑,额头竟然渗出汗水。
    宋倩见他这样,想不到如此随便的人也会紧张,不觉笑了。“不是你的错,我跳的是男步,自然彼此踩脚了。你会跳女步吧,那我们就换个角色再跳。”宋倩想逗张伯逸开心。
    张伯逸信以为真,他也奇怪今天怎么总走错舞步,听宋倩一说,茅塞顿开。“难怪,难怪。我们就换个角色,你男步我女步。”
    张伯逸不会女步,但悟性不错,凑合宋倩的推送拉拢,两人就跳到一块来,别有一番情趣。
    在宋倩的逼视下,张伯逸有些不自在,出了一身汗。宋倩握着他的汗手,感到不舒服,想中途下场,却看到雪妹拉了齐城也卷进歌舞中来。
    夏丽丽一人坐在那里傻了眼。她没料到齐城舞跳得那样生动,简直出神入化。更没料到雪妹也会跳舞,而且跳得如此优美和谐。这样看来,他俩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有些恼恨,自己什么也不会,张伯逸从不拉自己去跳舞。上次挤在人堆里跳贴面舞,一嘴酒气,还不时伸出舌头舔她的嘴唇,真是让人恶性透了,哪里像这种舞蹈来得高雅。妈的,就知道天天泡在床上扯蛋,男的女的在一起就没有别的生活一样。夏丽丽这样想着,眼前就是赤条条的两个人影。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真他妈无聊。夏丽丽心中憋得难受,不觉感到慌张。
    夏丽丽一边看着他们跳舞,一边想着,哀伤充满心海。自己一直追求的生活是这样了无生气,没有想象中花哨与激情。唯一的好,就是张伯逸出手大方,钱由着她花,可是我要的是钱吗?之前,夏丽丽对钱梦寐以求,早就想着标上一个款爷,也花钱如流水,风光一场。可是现在,似乎对额外的花销并不感兴趣,在乎的还是那么一个人。
    他张伯逸太自私了,他只考虑他自己,可为我想一想,他真的爱我吗?夏丽丽问住自己。以前她从没有考虑爱与不爱,只要自己爱他就行了。可是现在,她发现生活不是那样,爱情更不是如此。
    张伯逸他是英浚骇气,幽默风趣,可是他过的是什么生活啊。在他风光背后,还存在什么?当他做爱后急忙忙去冲凉,随后窝在床上一声不吭或是闷闷不乐地吸烟,是不是也说明他对生活有了困惑?我夏丽丽怎么都不知道啊。他悠闲坦然,可掩盖不了空虚寂寞,而我却为什么甘愿随他沉沦下去,我夏丽丽的自负还在不在?自从认识他后,自己竟然一次也没有参加村里科技沙龙的活动了。而金梅却在绘声绘色地经营起净菜社,效益日渐明显。三个女人,当时是怎样说的,要一起打出自己的天地,而自己率先退出,这就是我夏丽丽?夏丽丽想着心事,表情就阴郁下来。
    他们算什么?这群都市男人,貌似坚强,却是外强中干,经受不了一点挫折;貌似冷漠,却是最怕寂寞,受不住一时的冷落。看看楼上那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在声嘶力竭的狂吼中,忘我地跳舞,做着形形色色的怪行,是一场集体自虐,一场公开自慰。狗日的,你们都不会来点精神啊?夏丽丽实际骂的是张伯逸,她已经在乎了了张伯逸。
    你张伯逸每天沉醉在女人方寸空间里,口中说些下流的笑话,你难道不觉的自己的生活日渐苍白。难道你扪心自问,就不感到做人的恐慌吗?
    夏丽丽漫无边际地想着,愈感凄凉。她一时不明白自己怎么忽对生活有了如此深刻的体会。她不敢往下想去,不然会想出怎样的灰暗可怕的念头。她扫了一眼舞池,看到宋倩。在昏暗的灯光下,在转动的人群中,看不明朗,她只留下一个美丽的倩影。夏丽丽傻傻看着她带着张伯逸舞动,心中对她的嫉恨荡然无存,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这个女人。她美丽的面容浮在眼前。她留着一头短发,她的脸色那样苍白,如一截石化的象牙,只是心情好时才显现皓月的宁静。那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幽深,充满哀怨。难道她真是别人包养的情人?那哀伤的眸子瞪人,像古画中那些名妓,绝望忧愁,也楚楚可人,再没有什么女人比哀怨中的女人更动人,更能博得男人的心。
    当然这些都是夏丽丽一时的想象。一个女人为另一个女人设身处地,夏丽丽似乎懂了宋倩的心,知道了她的寂寞。她是很美,却美得残酷。夏丽丽这样想,有些怜悯这个女人来。她一直喜欢男装,只是用外在的坚强来掩饰脆弱的心。该三十多岁了,却空放着美丽不去结婚生子,做人家的情人那不是很累?女人做什么都不要做人家的情人,因为比起男人玩不起。女人过了三十,美丽就不会持久。她那么聪明,为什么看不透?
    她的鼻子不好看,太高挺了,有些尖薄,让人显得单寒冷俊,女人就在鼻山眼海,她这种鼻子一看就是一个薄命鬼。夏丽丽就这样傻愣着,胡思乱想,有时完全是猜测。也许有时想的是她自己,只是不敢直面自己,所以借宋倩的影子做幌。
    她又看了一眼舞池,见只有齐城和雪妹,张伯逸和宋倩在那里跳舞,其他人都在看。夏丽丽看宋倩握着张伯逸的手,跳得很欢快。不觉有些嫉妒。我是干吗,怎么为她想起来?她那么尖酸刻薄,不正眼看我,我又凭什么可怜她,说不定她做二奶的小日子有滋有味。这样想,夏丽丽立即对宋倩不满了,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握着,换了谁都是一肚子酸水。更主要是,张伯逸把她扔下了,跟别的女人作乐去了。这种冷落夏丽丽最受之不起。不觉骂道:“妈的,你狗东西,只顾自己快活,何曾顾及我的心情?”这一想,张伯逸以前的劣迹历历在目。他从不顾及我的感情,甚至没有尊重过我。夏丽丽不敢往下想了。
    她抬头又看宋倩,不觉有了敌意。“这个臭婊子,春心大发,不去找自己的男人压一压,拉着别人的男人不害臊?
    宋倩虽和张伯逸跳得随意,但受不了张伯逸那双汗手,早想下来。但见舞场只剩下齐城与雪妹翩翩起舞,就赌气与张伯逸多跳了一会。因为心中有气,脚下就慌乱了,张伯逸便踩了她脚,宋倩只好拉他下来,回到座位。
    齐城和雪妹忘我地跳着,人不感觉累。张伯逸很吃惊,没想到这个榆木疙瘩会在舞场这么出色,出尽风头,难怪雪妹会对他死心塌地。张伯逸看着看着,感到这个朋友有待彻底挖掘,不能小看的。
    齐城又点疯狂,也因为疯狂而洒脱。他沉醉在音乐中,仿佛在太空中遨游,步伐轻逸,舞姿优美。他跳着跳着,脸上的颓废在一层层剥落,像法国梧桐树脱落了老树皮,渐渐露出新貌,显得格外俊朗。他什么也没想,脑海中是片空白。他就像舞曲中的乐符,自然地流动在唱机里。
    齐城渐渐展现了自己的神采,张伯逸感到吃惊,仿佛又看到高中时的那个齐城,充满活力和朝气,坚毅中透出自信。宋倩也在齐城悠哉游哉的舞姿中看到这个怪人内心的那种情感,是流畅的河流,而不是沉寂的死水。
    最惊异的是夏丽丽,第一次看到另一个齐城。齐城也第一次刻骨铭心地感动了她。即使在齐城代理金梅离婚案子中,那滔滔不绝、言辞犀利的辩解,已经展示了齐城不寻常的一面。但那是他的工作,犹如一个人穿上制服可以是另一个样子,褪下制服便变的面目全非。齐城在法庭上激昂澎湃不过是另种形式的制服。夏丽丽看着齐城与雪妹在灯光流动的河流中飞扬,她看到他们的幸福,第一次这么深刻地嫉妒起雪妹来。
    夏丽丽不承认齐城是她最好的向往,他毕竟是她抛弃的二手货。她只不过期望是自己在翩翩起舞,或者干脆是她和张伯逸。她回望一眼张伯逸,他正木然地看着。坐得那么近,她可以看到张伯逸暗黑的眼圈,也能看清他的倦容。不觉沮丧起来,叹了一口气,疲倦是男人的致命杀手。
    雪妹也很沉醉,兴奋油然地流露。她与齐城越跳越融洽,感到有一个意念在支配自己,使自己步步相随。她心中什么也不想,闭着眼睛,随着心爱的人飞翔。身体也在变轻,最后成为虚无,像阵旋风一样绕着齐城旋着。旋啊旋啊,内心的幸福和甜蜜全从五脏六腑中逸出,升腾扩散,空气中仿佛可以嗅到蜂蜜的甜味,感染了每个人。
    宋倩看着看着,心不觉热起来。紧紧咬了牙齿,心中着了魔一样,痴迷其间。感到自己也虚无起来,滑了进去,是自己在和齐城跳舞,疯狂得有些贪婪。当泪水搔痒脸庞,她才明白失态,连忙起身走开。
    齐城和雪妹跳得出彩,当一曲结束,四周七零八落地响起掌声。有人喊再来一曲。齐城傻傻站在那里,如梦如痴,还没有晃过神来。雪妹看他出汗了,自己也感到热,便害羞地拉他下来。
    然而不待齐城坐下,有人便拉祝蝴。是宋倩,她换了衣服,紫色的晚礼服很合身,把她身体衬得纤细。齐城没有拒绝,衔了她的手,两人就走向舞池。舞曲响起,是激情伦巴,宋倩特意吩咐调音师播放,比赛这是主打曲。
    雪妹还沉浸在兴奋中,自豪感让她不觉太累,只是感到热,身心火热火热的。
    “丽姐,我跳得怎样?”雪妹靠近夏丽丽,她认为别人喝彩是因为齐城。
    夏丽丽故装生气。“鬼东西,什么时候学会跳舞,也不教教姐姐。”
    张伯逸歪头凑了过来。“雪妹,风头都让你出尽了,舞后桂冠非你莫属。”
    雪妹天真地笑了,心中甜滋滋的。稳了呼吸,静心看齐城与宋倩跳舞,渐渐入了迷,仿佛仍是自己在和齐城跳舞。
    齐城沉迷在乐曲中,忘记了一切。在那音乐中,宋倩和齐城渐渐融在一起。宋倩毕业于舞蹈学校,她在对齐城的梦幻中跌入音乐的深渊里。齐城沉在音乐之湖也没有浮出来。两人因音乐而相通,情感也油然而生,表露在音乐的神韵中。眼随手动,像两个音符自然地流动,便弹出一曲绝妙的音乐。
    张伯逸似乎看出什么,不觉笑了出来,感到有好戏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宋倩与齐城都有了感情。
    夏丽丽也没有步入艺术的殿堂中,她自始至终心情都不好,妒火在燃烧着,让她忍受的只是煎熬,又如何能够平静下来?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出绿光。她拉了一把沉醉在音乐中的雪妹。
    “当心,她会把你心上人抢了去。”夏丽丽压着声音。
    那声音极小,雪妹没有听清,但是她猛地反应过来。那声音一下子沉入她的心底,一丝丝开始上涌。开始还模糊,后来越来越清楚,在心海中旋成一个漩涡。雪妹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你说什么?”她紧紧抓住夏丽丽的胳膊。
    几曲舞结束,宋倩和齐城都出了汗。两人被新舞曲强劲节奏惊醒,是西班牙斗牛舞。两人愣了一下,这才专著地看着对方。宋倩见他出了汗,就拉他下来。众人欢呼再来一曲。宋倩再也忍不住,眼角沙沙的,滚出眼泪。她扭头对观众说声谢谢,放了齐城的手,便走了出去。
    齐城没有在意她的离去,他也流了眼泪。只是因为脸上有汗,别人看不出来。
    “你洗下脸吧。”雪妹小声说。
    齐城对她微笑一下,就起身去洗手间。
    张伯逸也称尿急,跟了齐城一起出去。这边夏丽丽拉了雪妹,嘀嘀咕咕说了一些。
    齐城洗了脸,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这时看到张伯逸嬉笑地看着自己。“真不错啊,连冷美人也对你动了感情。”
    齐城愣在那里。“谁?”话一出口便明白了。
    “谁?宋倩啊。我仰慕已久的心上人,不想被你几支舞就勾搭走了。”张伯逸挤巴着眼睛。
    齐城盯着镜中的张伯逸,一句话也不说。
    张伯逸继续说:“我跟她是无缘无分,因为她把男人看扁了。这次对你倾心,自是你前世修得的福分,撞了桃花运,自当珍惜哦,好好把握,千万莫错过。我局外人清楚,你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张伯逸表情严肃,显然是一本正经。
    齐城没有理他,擦了脸就往外走。
    张伯逸急了。“我可是说真的,你是我哥们我才这样说。我也真希望她是嫂夫人。”
    齐城在门口扭头回望。“爱又能怎样?”说完便走了出去。
    张伯逸愣在那里,后来站在便池前,拎了jī巴撒尿,不知怎地感到心中涩涩的。宋倩在他心中己经精雕细磨,已经成为挽救自我情感的最后防线,或许只有她,才能束缚了他那颗放纵的心。可是他也清楚,她太过完美,太过完美的东西最好像菩萨一样供着,而不能把玩。
    宋倩回到办公室,换下衣服,冲了热水澡,这才坐在镜前审视自己。心中的兴奋已随那身臭汗被热水冲去,冷静地想着齐城。她和齐城跳得太投入,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流淌了眼泪。就在两支舞曲衔接间,她看到他的眼泪,一个男人的眼泪,是懦弱吗?是坚强吗?自己那时眼角也流了眼泪,自己不是懦弱,不是坚强,只是好多年没哭过,现在就是想搂祝蝴痛哭一场。如果不是四周的掌声,她就会搂祝蝴,不再要什么坚强。
    齐城回到座位,感到累了,想回去。他喝了口咖啡,心中却是宋倩那双泪眼。他是在灯光闪换中看到她的眼泪。那眼泪流淌在她脸上,可是滴在他的心里。是啊,爱又能怎么样?他不相信,包括自己。
    夏丽丽内心一直很难受。“回去吧。”说着没理会别人就起来走了。张伯逸连忙喊她,见她不理自己,也便起身急急跟着出去了。
    齐城看着雪妹,见她低头不语,就喝完咖啡。“我们也走吧。”
    “好吧。”雪妹抬起头,灯光一闪,她的眼睛雪亮,竟然也流了眼泪。
    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在门口齐城拦了出租车,准备送雪妹回去。雪妹忽然说:“我——我今夜和你在一起吧。”
    齐城看着她,什么也没说。雪妹挥手让出租车走了,心在咚咚地跳着,忘了到齐城住处也要乘车。
    齐城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往前走。雪妹跟了上去。慢慢地,慢慢地,两人走在一起,最后倚在一处,齐城便搂了她。路灯次序地把他们的影子拉长、缩短,拉长、缩短。雪妹的心也随路灯次序地紧一阵,松一阵。
    宋倩在办公室看着夜色笼去一切,夜归人消失不见,那时她流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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