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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苏醒
    张伯逸和徐闻静借了张文元的名额,出国考察,实际瞎逛半个欧洲。这些日才回来,闻听齐城出了车祸,死了宋倩,不觉啧啧起来,感到这就是命,谁也违背不了命运的安排。那么漂亮的女人,死神也会为之倾倒,却还是把她收了去。他和徐闻静就买了鲜花,往医院看齐城恢复得怎样。
    齐城看上去好多了,眼睛不再暗淡无光,血丝也散去,好像经过恒久的沉寂,终于消去疲累。但是面无表情,对四周的事物没有丁点感觉。
    张伯逸坐在身边说道:“齐城,我来看你了。”
    齐城依旧靠在床头,无动于衷。他依稀可以看出是张伯逸,但不明白他身边的女人是谁。他胶着脑汁,但是最终想不起是谁来。
    张伯逸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对方心和说:“阿姨,我有个朋友在省城温泉疗养医院工作,据说那里医术高超,各种疑难杂症都有治愈的记录。在我看,齐城是受到刺激,所以一时懒得搭理别人,不会是什么失聪、失明。他福大命大,那里会赶上这摊子事。把他转到那个医院,静休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是吗,可有那家医院的资料?”方心和等不下去了,眼看快二个月,却没有好转的迹象,整个人都像木偶一样,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况且,方心和也不接受什么失明、失聪,换家医院重新检查,该是件好事。
    “我可以让他们传真一些,只要阿姨感兴趣,我可以跟他们联系,让安排上等的病房和医士。他们那里的针灸疗法,可了不得。我曾在那里消暑,看着一月不到,就给一个瘫痪多年的中风病人医治好,可以一踮一踮地走路了。”
    张伯逸没有说假话,他也很喜欢那个地方,青山绿水,有温泉,还有射击、网球、高尔夫等多项娱乐设施。更主要他在那里买了靠山的几间客房,原想着乡间有座别墅,可以消磨周末,呼吸新鲜空气,可是真买下来,一年在那里住不多久,还要搭上管理费。有意让医院打理,出租给度假的人,但又担心医院不知道安排什么样的病人住进去了,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那就不洁了。况且一年之间来度假的人虽多,可是医院那里就有豪华宾馆闲置。再到了春秋淡季,什么房子都有闲置,更不用说私家别墅了,租金贵了,没人舍得,贱了还不足管理费。现把齐城介绍那里,可以首先安排在自己的客房里,租金不要多,但多少可以减少损失。
    “那好吧,拜托你了。我回去再和你伯伯商量一下,这样下去不是一回事。”方心和这些日子夜不能寐,茶饭不觉其香。又想到雪妹怀着齐家的孩子,自是有些惶然。
    “阿姨客气了,我跟齐城是拜把子兄弟,不是外人。”张伯逸对齐城感情自不必说。
    “那你就联系一下吧,过后把资料拿过来。”方心和点了头。
    张伯逸就站了起来,拉了徐闻静。“那阿姨,我们先走,等一下我就让人把资料送过来。”
    “好吧,多谢你能来看他。回去,待我向你父亲问好。”方心和也站了起来。
    张伯逸就拉了徐闻静回去。徐闻静临出门对方心和轻声说了句:“阿姨,请留步。”
    方心和看着两人离去,她尤其注意看徐闻静,感到她并不漂亮,但很耐看,也有亲和力。尤其水灵灵的眼睛,柔和地看人,好像含情脉脉一样。方心和有些忌妒,自己的儿子何时能够娶上这样的女人就好了,方心和不觉叹口气。
    齐城听到母亲叹气,正如张伯逸所说,经受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不对这个世道寄予厚望。但是看到母亲这些时日,还有金梅、雪妹为自己担心忧虑,他的心开始恢复疼痛。这样想,眼泪不觉溢出眼眶。方心和傻傻地看着张伯逸和徐闻静的离去,失魂落魄,所以没有注意到齐城知觉的恢复。
    方心和傻待好一会,才走了进来,坐在齐城的床头看着儿子。“唉,何时你也娶上这样的媳妇,那妈妈也就放心了。”方心和爱子心切,眼泪不觉滚出。
    齐城看在眼里,心隐隐作痛。一切都是那样混浊,红艳艳地血又开始流淌,轰轰的声音余音不断,齐城嘴角抽动了好久,但是最终没说出话来。沉寂太久,以至于说不出话来,感到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人感到绝望。
    齐志欣处理完齐城律师事务所的一些工作,这才过来。父亲总是比母亲先接受现实,想到齐城已经这样,以后很难干工作了,他就想结束儿子的律师事务所。但想到那是儿子一手打拼出来,在S市,乃至周边的县市都小有名气,关掉实在可惜。好在是合伙经营,还有其他合伙人照应,眼前还能够维持下去。所以就过来做了安排,明确各项责任,也就放了心。
    方心和把张伯逸的提议向丈夫说了。方志欣一时无话反驳,妻子这些天的忧心他看在眼里,不想打击她最后的冀望。
    “换个医院做个检查也好,总不能偏信这里。钱也花了,却不见好转迹象,我不能这样等下去了。”方心和打定了注意。
    “也好,你看着办了。只是到了那边,往来照顾都不太方便。”齐志欣只好同意。
    “我准备留在那里照顾他,况且齐国离得近了,多少有个照应。”方心和救子心切。
    齐志欣吃了一惊。“那我怎么办?”这些年月都是方心和操持家务,离开她,不仅衣食是问题,自己也一定适应不过来。
    “你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真的不行,就找个保姆吧。”
    “那怎么行,找个保姆照顾他了。”方志欣不大情愿妻子受累,倒不是想着自己。
    “让别人照顾,我不放心。我看城城也只是受了刺激,需要细心照料,才有可能恢复。”方心和不放心别人照顾齐城。这些时日照顾齐城生活,虽然脏累,但是母性重新被激发,俨然把他当成孩子。
    齐城听在心中,感到热乎乎的。“妈,你不用管我,我好着呢,我只是想一个人休息一段时间。”齐城这样想,嘴巴张了几张,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嗓子眼似乎堵了一块石头。
    那天,当他从交警大队回来,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躺在床上,他对自己说再也不原谅这个世道了,所以他装聋作哑。
    齐城眼泪默无声息地滚下,齐志欣看在眼里,愣了好久才返过神来。“老太婆,我们的儿子有反应了,你看他流眼泪了。”方志欣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
    方心和也看着儿子,再也忍不住,搂了儿子哭出声来。
    唐博远给人寿保险公司省分公司的经理李明祥打了电话,把自己的疑虑一五一十说了。李明祥听了,感到存在保险诈骗的可能,立即给S市分公司的经理卫风凯通了电话。卫风凯马上派人去了解详情。当得知详细情况,卫风凯便不想深究。因为不管怎样,保险公司都要赔钱,只是受益人变成法定继承人,你受害人家属不去追究,我们保险公司追究算怎么一回事?吃力不讨好。
    卫风凯委婉把意见反馈给李明祥。李明祥听了,感觉是那回事,就又回电话给唐博远,如此这般说了。
    唐博远见话不说明白,保险公司也不会出面,就坦白说了。“李经理,我是受害人的父亲,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儿冤死,但我不便出面,所以希望你们保险公司能够出面,控告他。”
    话说到这份上,李明祥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与唐博远多年老关系,这个忙自是要帮的,况且举手之劳,届时由公安部门出面,保险公司也无甚牵连。
    “是吗?是谁?倩倩吗?”李明祥跟唐博远是战友,自然知道唐博远前妻的事情,况且唐博远前妻宋子淑也是他的战友,这些过往他自是知道。
    “是。”唐博远有点激愤,强抑制自己的感情。
    “唐省长要节哀,我这就把情况反映给公安局,让他们立案侦查。”李明祥语调立即深沉许多,好像也很忧伤一样。
    “那就拜托你们了。”唐博远说完挂了电话,两行老泪滚出眼帘。
    李明祥猜想唐博远想继承保险赔偿金,所以来借刀杀人,排除受益人的受遗赠权,好在只需报案,其他没什么影响。他就给卫风凯打电话。“风凯啊,这件案子不能放松,你让公安机关查个水落石出,不能纵容这类违法事情,要不我们保险公司那里承受得起。”
    卫风凯不知李明祥为什么转了口风,虽然公司都是独立,但是业务上还是有联系,所以也不再坚持己见。“那好吧,我立即向公安机关反映情况,让他们侦查。到时我把情况反馈给你。”
    “那好,辛苦你了。据说对方有些背景,所以受害人报案,公安机关不了了之。你可要跟紧些,省里正在抓这些诈骗典型,以告诫投保人、受益人。”李明祥说得有板有眼。
    卫风凯听了,感到没什么不妥,就答应了。挂了电话,就给法律顾问司马文玺律师通了电话,让他来一下公司。
    司马文玺正是齐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到保险公司了解了详情,倒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交通事故,更知道齐城主任为此失聪、失明。他暂且说回去研究研究再说。回来后,他就跟齐志欣通了气。他前些天才认识齐志欣,彼此留了电话。
    齐志欣在医院正在庆幸儿子有了直觉,接了电话,才知道六百万保险赔偿金的事,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的兴奋消散无形。挂了电话,立即拉了齐城,给了一拳。“你小子,真不是东西,你缺钱花啊,作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看你,暂且还给我装聋作哑吧。”齐志欣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了再说。
    方心和住了哭声,一时不解,以为丈夫生气齐城这些时日装聋作哑,胡弄了大家。想想也是,这些天,多少人为他焦心积虑。
    方志欣这才压低了声音,把司马文玺的话转述一遍。方心和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我不信我们的齐城会作出这种事。”
    齐城原本还有些懵懂,但一听到这些,想到宋倩已死,还有这种道听途说,一激愤,醒了许多。“谁说的,这是谁说的?”齐城眼中蹦出怒火,无意间话说出口,嗓子眼顿时顺畅许多。
    方心和见到齐城说出话来,不知多高兴。“齐城,你说话了,你说话了。”禁不住搂了齐城又哭起来。
    齐志欣不了解实情,此时忧心忡忡,连忙关了房门,这才回来问道:“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为了赔偿金而杀了人?”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保险金。”齐城斩钉截铁。
    齐志欣看着自己的儿子,多少相信自己的儿子。“好了,这些天,你还是装聋作哑,我先打听明白再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方心和一旁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儿子刚好,却又被人冤枉杀人,她接受不了,手紧紧抓着齐城的手不舍放下。
    “不用,我定要追究到底,怎会空穴来风。”齐城原本绝望的心忽地填满激愤,整个人又灵活起来。
    齐志欣看着齐城眼中崩射出愤怒,一时无言。瞬息的悲喜交集,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似梦非梦。他能说什么,原本以为儿子真的为之残废,却不料骤然好转,然而又捞到这一摊子事。
    “我去找张文元。”齐志欣落下话,就急匆匆地离开。
    齐城想喊,但是终没说出口。方心和傻傻地看着儿子,感到儿子欺骗了她,让她这些天心情焦炙万分,他太不争气了。“作孽啊,作孽,你何时才不叫人操心啊?”方心和捶打齐城的胸膛,随之眼泪再次滚下。
    齐城眼泪也滚落下来,他眼前又是一片嫣红,流淌的嫣红。她为我留下了六百万,她为我留下六百万。他的心像摔在地上的玻璃瓶,咣当一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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