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业务的铺展，人手增多，公司的办公场地显得局促，在诸子虚一手操办下，三鸟图书策划有限责任公司重新找了办公室。诸子虚请了风水先生，办公常葫租在靠江的小区里，虽是旧楼，但可以望及一线江景，尤其办公室那一侧，可以看到江水滚滚涌来，意寓财源广进。另外室内的摆设也有讲究，从门的朝向，到盆景植物的放置，都是风水先生一一调教。一切妥当，职员们才过来上班。
    当方永兮把请风水先生的事情说了，花了一万多钱。齐城虽感浪费，但是既然做了，也没做理会。关于风水这类玄学，信也罢，不信也罢，都当不可妄加评论。但是想到诸子虚一个自诩的流浪者，还有如此细致心机，自是另看。
    趁星期天，召开了一次股东会议。四人在文心斋选了望月阁，一边喝茶水，一边讨论公司的有关情况。诸子虚把公司的运作计划做了详细说明，陈文是和方永兮提早看了计划，没什么疑问，也就没说什么。齐城翻看厚厚几页计划书，随后逐条过目。
    在股东方面，因为方永兮在政府工作，所以其股本都挂在齐城名下，相关利润划分也有齐城代受。这样齐城是第一股东，任公司的执行董事，诸子虚任总经理，陈文是任监理。三人按股本了领一份工资，所以齐城3000，诸子虚、陈文是各1000，另外诸子虚专职，加1500，月领2500.这是原来大家讨论好的，齐城没有详看。
    其下聘了一个财务，一个文书，一个编辑，八个业务职员。财务每月工资1500，文书每月800，编辑每月2000，编辑另根据月工作量加100－500不等奖金。业务职员暂不分级别，分成两组，一组各四人，各一个组长。前三月，组长工资1000，其他职员800，这三个月当见习期。第四个月，组长工资600，其余职员400，另根据各自的业绩情况，加计提成。拉来的赞助一单在三千以内，按2％提成；超过三千在一万之下，全额按2.3％提成；一万三万之间，全额按2.5％；三万十万之间，全额按3％计提；十万以上，全额按5％提成。职员迟到早退按次扣十元，请假按日计扣基础工资。员工纪律制度附后。
    齐城看到见习期工资高于聘用期工资，着实少见，但想到业绩超过三万，计提的奖金也是不菲，不觉点了点头，感到诸子虚确实不简单。
    关于利润分红，齐城认真看了。诸子虚计划书中，公司利润按股本比例分红，但是不同项目，根据项目负责人的贡献，把项目业绩在扣除相关活动费后，均摊当期各项财务费用后，按5：5分成，其中一份划入公司利润，另一份按奖金划归项目负责人。其中活动费包括各项招待费，还有相应回扣。回扣金额在一万之内由项目负责人决定，超过一万由公司董事会决定。
    齐城看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所谓的活动费他自是知道其中奥妙，回扣更是不易说清楚，处理不好就是行贿。行贿5000就构成行贿罪，届时他这个执行董事就不是那样容易当了。但是如果不要什么活动费，想和政府机构、相关学会搞好合作，也不是太容易。齐城这样想，就拿了笔把这一部分圈住，要详细推敲一下。
    其下就是关于各个项目的操作，齐城看了看，也就没有深究。众人看到齐城如此细致，虽没说什么，但心中都想他过于谨慎。诸子虚颇有微辞，感到齐城似乎对他不太放心一样，当然这事起因在与对财务人员的聘任上，齐城介绍一个亲戚来担任，自是监督之意了。既是合作，如此猜疑对方，今后该怎样开展工作呢。
    “计划书基本没什么问题，但是关于利润划分这一块还要商榷。”齐城一时没有想起什么好方法。
    “你是说关于项目利润的比例划分的问题，5：5你不赞成？”诸子虚问道。
    “项目利润？不是那个问题，而是活动费用的处理上。”齐城喝了口茶，脑中却在思量怎样处理这些费用，入帐已是不可能，因为没有相关凭证。
    “我也注意到了，因为这些活动费用很可能没有什么凭证，就不能入帐，财务那方面就不好处理。”陈文是插了话。
    方永兮这几天正在和行政学会的几个领导打交道，自然知道活动费用的份量，所以也就没有插言。
    项目利润？齐城想到诸子虚说的这个名词，眼前一亮。
    “好了，有了。我们把利润分成公司利润和项目利润。公司利润按股本比例分红，项目利润还是5：5，一份归公司，一份归项目负责人，这个比例暂定，等在实际操作中在找更合理的划分比例。至于活动费用，招待费每个项目只有固定数，超过部分不入帐，由项目负责人个人承担超过部分，而且入帐都要相关凭证。另外其他活动费用可以公开的，有凭证的分情况入帐，不能公开的、无凭证的全部由项目负责人个人承担。还有，对于部分项目出现亏损、或者难产，则只对固定数入帐，其他费用由项目负责人自己承担。”齐城感到把相关活动费用转为个人承担才合理，不然何来之5：5的分成？
    齐城这样一说，众人一时无话。诸子虚记录下来，感到也是办法，只是有些活动费用由个人承担怕是数目太大了。例如和省教育厅合作，那个厅长暗下要了三成，这样活动下来，十成也只有两成属于自己的。但是诸子虚也没说什么，如果每个项目都可以像这次几百万入帐，即使拿出30％也有赚头，而且数额不小，况且真的拿出30％，对方也不敢要那么多，最后给那个厅长也不过10万，全用到他女儿出国上学的活动费上。
    齐城见大家没有说话，知道要每个人承担相关费用多是不愿，他就笑了笑。“好了，我也只是提议，下去我们再讨论。现在到点了，先吃中饭吧。”
    方永兮就按了服务铃，等一下就来了服务小姐。齐城把菜单递给诸子虚。“诸兄，这些日辛苦你了，由你来点菜。”
    诸子虚笑了笑，接了菜单点了一汤一菜，把菜单递给陈文是。大家各怀心事，也就没多言语。齐城为了热闹，也就要了两瓶低度泸州特曲。每人都有酒量，所以喝了一瓶多，才话语多了。
    饭后，方永兮和诸子虚坐陈文是的车回去，齐城往大学城，途间分手后，齐城接到沈灵慧的电话。
    “我们已经回去了。”齐城笑道。
    “过来吧，随便聊聊。”沈灵慧上午知道他们谈生意，所以中间没去打扰。
    “那好吧。”
    齐城挂了电话，就转了头又回到文心斋，沈灵慧亲自煮了咖啡，在别墅等他。齐城看了别墅的摆设，都相当精致，多是藤器、竹器，带着怀旧气息和乡野韵味，不觉赞不绝口。
    “听说你买了房子，也是豪华别墅啊。”沈灵慧见他夸奖房间摆设，自是高兴，因为所有器皿的购置和摆设都有她一手操办。
    “我那里可是有些媚俗，当时太注重舒服，也就没有在格调上下功夫。”齐城笑了笑。
    “舒服就行，房屋自是为自己摆设的，只要自己看着舒服、住着舒服就行了。”沈灵慧为他倒了咖啡。
    “说也是。”齐城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怎么，终于购置了房屋，准备在这里安家立业了？一个男人的开始都是从有了房屋开始的，说明他的心也开始停顿下来。”沈灵慧满有见地。
    “哪里话？似乎有些意思。”齐城笑了笑。
    “你想，已经在这里买了房子，自是不会再想着别处了。你在F市应该没有买房子吧？”沈灵慧深有感触一样。
    “说也是，该会到那里呢。”齐城想想也是，再也不会顾盼其他了。
    “只不过你现在也挺好，大学城开发的不错，住在那里也是一种享受。生活吗，只要不是太累就行，何必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呢。所以我看来，教师自然是最好的职业。”
    齐城笑了，至于教师是不是最好的职业，他也感觉不到。“是啊，生活多少在于享受，要不就会找不到方向感。”
    “你现在还有迷茫感没有了？上学时，你好像疑惑挺多。”沈灵慧笑笑。
    “都三十多岁了，快到不惑的年龄，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齐城感到沈灵慧问得好笑。可是话说完，他就沉默下来。似乎自己在疗养院的那些日子，过滤去自己对生活的期望，以至于现在自己什么都看开了，也就没有什么疑惑了。
    “说也是，都三十多岁了。”沈灵慧也沉默下来。
    “周先生近来很忙吗？”齐城问了一句。
    “他吗，也是没什么忙的，只是应酬多。”沈灵慧笑了笑。
    “也是，男人都是事业为重，有些事情都是岔不开面子，所以应酬多些。”
    “要不你怎么会想着开公司呢。”沈灵慧附和一句。
    “开公司？我们这那里是公司，小打小闹，大家都是朋友，拿出一些钱就当是游戏罢了。”齐城呵呵笑了。
    “游戏？不会都是有钱发烧了吧。”沈灵慧才不信他的鬼话。
    “你以为呢。反正又浪费不了几个钱，能挣到钱就算酒钱，不能挣到钱就算谋些事情做做。都是无聊的家伙，凑在一起找乐，不是游戏该是什么？”齐城确实不在乎那几个钱，只要不惹出祸来，随他们怎么操办经营。
    “干事业的有你这份心态那是再好不过，也不会有什么钩心斗角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市场法则了。”沈灵慧来乐了。
    “那也不好，毕竟有人要干出成绩来，这样社会才会进步。”
    “那是说，你是不要什么成绩了？”沈灵慧看着齐城。
    “不是那样说的，只是就事论事，在生意上我不想花那份心机罢了。”
    “那你在什么上花心思？学术上吗？”
    齐城愣了一下，随后一笑了之。“看你，还像以前一样，喜欢刨根问底。”
    沈灵慧便咯咯笑了。
    “怎么，该见到雁门雪了吧？”沈灵慧为齐城又倒满咖啡。
    “见到又能怎样，孩子半大了。”齐城迟疑一下，随后淡淡说道，似乎一切都遇自己无关。
    “也是，孩子都半大了。”沈灵慧想起自己的儿子，自己去美国就结识了周志毅，不久就结婚了。
    “也不知道她人变没变？”齐城没带任何感情说，似乎感情真的很遥远了。
    “你们还没有见面？”沈灵慧吃惊地看着齐城。
    “没有。”齐城苦笑一下。
    “为什么不去找她，难道你不好奇？”沈灵慧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为什么要找她，现在彼此见面只能是遗憾。”齐城显得平静。
    “也是，见面也不能挽回什么。只不过毕竟爱过，就如我，当时离开你时对你成见颇深，可是再看到你时，心间仇隙顿时冰释，你就像一个知己朋友一样。”沈灵慧笑了笑。
    “有时我也是这样感觉，但是谁知道见面会是怎样呢？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无从说起；似乎不在在意，可是想起来心里有很郁闷。”齐城喝口咖啡。
    “对，就是这种感觉，就像现在这样，喊你来，却又说些无聊的话。”沈灵慧感到开心。
    “喝杯咖啡就行了，能说什么，不是唧唧我我的年龄了。”齐城也感到开心，两人竟然说到一处了。
    “你是这样看的吗？好像你已经不对未来抱什么期望了。”沈灵慧另种眼神看着齐城，感到他不再有什么斗志一样。
    “也算是没什么期望，只不过还好，我可不是行尸走肉地活着，毕竟是日渐健康地生活，向平常人生活靠拢。”齐城还是想和沈灵慧交流一下。
    “向平常人靠拢？你是说以前过着不平凡的生活？”沈灵慧笑了。
    “不是那样，以前只是以为自己不是不平凡人，现今却明白谁都如此，没有什么伟大与龌龊之分。”
    “没有伟大和龌龊之分？你这是偏激。”沈灵慧不赞同。
    “我是说我个人，仅仅是个人这样看的。”齐城不想争执下去，至于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看法，他也不确切。
    “那感情生活呢，有没有情投意合的女人什么的？”沈灵慧笑道。
    “没有，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了。”齐城迟疑一下，端坐了身子，他想起了梁以西，她下午和晚上都有课，说好下课他好去接她。
    “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这也该是没有期望的表现。欲望可是人最根本的期望啊。”沈灵慧说完就会心笑了。
    “经历过了，什么都会看淡了。”齐城笑了笑。
    “那爱呢？经历过了，总该有更明确的想法吧。”沈灵慧像一个记者，想挖掘很深层次的东西。
    “爱，不过是人想证明自己不是像动物样生活的借口，自欺欺人的借口。”齐城忽然有了这种看法。
    “是吗？你真的这样看吗？”
    “该是吧，只是我已经不会爱了。”齐城干干地笑了笑。
    “爱无能？这种说法倒是听说过。”沈灵慧斜靠在扶手椅上，笑着看齐城，审视自己以前爱过的人。当年那份爱的感觉记不起来了，似乎眼前这个爱无能者更有趣。
    “爱无能？挺新鲜的名词。”齐城若有所思，感到有趣。
    “是有一位哲人说过，记不起来是谁了。在他眼力，爱是生活的导向，所以爱无能者是很悲哀的人。”沈灵慧记不起是谁创造了爱无能这个名词。
    “那你以为我是个悲哀的人？”齐城看着沈灵慧。
    “你该不是，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制造悲哀的人，会让别人为你悲哀的人。”沈灵慧没有那么认真的说。
    “制造悲哀的人？”齐城注视地看了沈灵慧一眼，随后眼睛又搭蒙下来。
    “算了，喝咖啡。我们似乎不再探讨无聊的人生，而是在探讨深奥的生存哲学。”沈灵慧见齐城沉默的样子，就转移话题。
    齐城喝口咖啡，脑中却是一系列的人，雁门雪、沈灵慧、雪妹、宋倩似乎都被伤害了，都有过哀伤。如此看，我真是一个制造悲哀的人。那梁以西呢？最后呢？齐城忽感到很绝望。
    话已至此，在谈论其他都有些苍白无力，所以都沉默下来，一下找不到话题，拼命喝咖啡。沈灵慧起身开了音响，放了音乐听。扭头看到齐城在看着她，随即相视而笑。
    “我该走了，晚上还要背背课。”齐城站了起来。
    “怎么，不留下吃晚饭？”沈灵慧没有刻意留他。
    “又是吃饭，好像生活之中除了吃饭没有其他一样。”齐城笑了笑。
    沈灵慧就送齐城出来，两人在芭蕉回廊走了一阵，齐城就让她留步。
    “那好，下次有什么关于生存的深刻看法我们再交流。”沈灵慧呵呵笑了。
    “好啊，只要思索，我们总会找到。”齐城招了招手。
    “是啊，只要思索。”沈灵慧附和一句。
    齐城转出芭蕉林，穿过竹林，那时扭头看，沈灵慧已经往回走，在芭蕉叶间若隐若现。齐城到了停车场，也就开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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