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在不知不觉间来临，临近放假是大学生比较忙的时间，搞笔记、划重点，然后就是死命的自习和自习。准备了半个月后的考试一闪而过，几乎没有什么话题。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收卷两个字一从老师的嘴里说出，教室里立刻乱起来，有的赶着收拾东西，有的赶着在别人那捞过几个答案。周小落把一只圆珠笔装进口袋里便起身出了考场。这是他从小的习惯，他不喜欢在考试的时候带那么多东西，只带一只笔，来去如风。就因为他这个习惯，几乎没带什么东西的他在高考考场上差点被认为是枪手，身份证、学生证、准考证反反复复地被查了好几遍。
    “嗨，落落。”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过来，呼闪呼闪的眼睛下一副可爱的笑容显出几分幼稚和无瑕。
    “苏橙橙！”周小落略显几分惊讶地说：“怎么你们也在教1楼考试啊。”
    “是啊。”苏乐呵呵地说着，脚下轻飘飘的，像是掂着脚尖走一样：“怎么样，考得还好吧？”
    “一般吧。不过你看上去考得不错。”
    “那当然拉，你天天看着我上自习，能学得不好么。”她得意地笑着，轻轻掂了掂身后那个大大的书包，不听话的书包反而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生气，她嘴撅得老高，一把将书包解下来抱在手里，轻轻拍了一下说：“小样，看你再跑。”
    “哎哎，什么东西在跑，在哪呢？”一个脑袋冷不丁从周小落的肩头露出来，吓了他们两个一跳。
    “死苏章，你有病呀！”苏橙橙的脸上泛起红韵，气呼呼地说：“差点被你吓死了。”
    周小落回头，宿舍里几个人都跟了上来，张岩和海涛在争论着考试的答案。
    “结果是3V！”张岩显然觉得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
    “1.5！”海涛毫不留情，他似乎认为自己的答案才是正版的。
    “3V！”
    “1.5V！”
    ……
    “考都考完了，有什么好争论的？”周小落停下脚步，笑着说。
    “没你的事，我们打赌呢。”张岩红着脸，对周小落摆了摆手说。
    “不用打，你准输！”海涛一脸不屑。
    “凭什么？”
    “因为那题前年也考过呀。”小军插了一嘴，忍不住纂起右拳头挡住嘴偷笑。
    “考过么？！”张岩失声尖叫起来，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向他投去鄙夷的眼神。苏橙橙倒是很好奇张岩的表现，饶有兴趣地睁大了她呼闪呼闪的眼睛看着这个有意思的人。
    “当然考过了，谁叫你不做前年的考试卷。”劲海眯着眼睛后边的小眼睛冷冷地说。
    “哇靠，你个死苏章，”张岩冲上来掐着苏章的脖子大叫道：“打赌之前你们怎么不跟我说？！”
    “你说的啊，输了请宿舍吃火锅，说出来这赌还打得成么？”苏一边死命掰着他的手一边嘟囔着回答。
    “不过，今年的题目好象把一个电容从200欧姆改到100欧姆了，答案应该是3V吧。”周小落忍不住安慰张岩说：“虽然被阴了，但是你没输啊。”
    “真的？！”张岩吼道，但这个改变的意义他似乎还没有反映过来，手仍然掐着苏章的脖子。
    “啊？不是吧。”刘海涛带点疑惑地问：“有这回事？”
    “是啊是啊！”苏章坏笑着点点头，“小落看得满仔细呢。”
    “那么说我白白丢了10分呀，”刘海涛惋惜地说道，接着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把手上的书放到小军的手上，慢慢地撸起两只袖子说：“苏章，你害得我陪了夫人又折兵……”
    “死张岩……哇靠，放手！”苏章的脖子还没从张的手中解放，急得直跳，“TMD，我又没怂恿你们打赌，怎么都和我过不去！”
    张岩刚刚反映过来，他的手一松，苏章象兔子一样瞬间便消失在人群中。“靠，我看你跑哪去！”海涛也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哥们，不打扰你们，我们去看看热闹。”劲海和小军拍拍周小落的肩膀也走了，临走的时候拍拍张岩的肩膀，没反映，劲海一把把张岩拽到身边，拖进了人群。
    “哎哟，你慢点，你捏着我头发了……哎哟……哎哟哟……”
    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拐弯的地方，周小落禁不住摇了摇头，再转身看看苏橙橙，她已经乐坏了，灿烂的笑容从她脸上的每一个器官里流溢出来。
    “我们宿舍挺有意思的吧。”
    “恩，他们真逗。”她眯着眼睛问道：“你们在宿舍天天都这样么？”
    “是啊，有时候是笑个不停，有时候是骂个不停。”
    “没有打个不停吧？”
    “有，怎么没有。”周小落在走出教1楼的时候点了根烟，笑着说：“什么降龙十八掌，天马流行拳，我们都会。”
    “落落……”苏橙橙板起面孔，“你又抽烟。”
    周小落一楞，把烟盒拿出来打开说：“你看，今天第一根。”
    “切，你当我小孩子，每次都这样。”苏橙橙用劲挤了挤手上抱着的书包嘟囔着说：“这盒子只能证明里面比昨天少一根，不能证明这是你今天的第一根。”
    “我保证……”
    “不信！”她还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那怎么样你才信？你又不能24小时看着我。”周小落饶有兴趣，很想知道她想说什么。其实周小落的身上有两包烟，一盒已经抽了一半，而这包烟一般是不动的，只有在她面前想抽烟的时候才拿出来。这些日子，眼前这个小师姐更象是他的保健医生，对他抽烟喝酒总是愤愤不满。虽然周小落不大习惯有人约束自己，但是看着她一天天高兴起来，也就随她去了，酒可以不喝，但是烟却可以在宿舍里抽个够。
    矿大校规里有这样一条——不准躺在床上抽烟。大家几经参透，终于明白了，可以坐在床上抽烟！
    “哼。”她撅起嘴，不再说话。考试的日子里矿大人都很忙碌，来去匆匆的人们似乎都满怀心事，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就要放假了。”周小落说完这句话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腾起，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轻轻弹了弹烟灰。
    “是啊！”苏橙橙低下头，也好象突然有了心事，揉起手里的书包来。
    “你想好寒假怎么过了么？”
    “没有呢。”她抬起头对周小落笑了笑，“你呢？打算怎么过？”
    “我？还不知道呢，我的寒假不会由我来安排。”他的嘴角动了动，他想起呆在家里的感觉，压力好象随着天上的云一起变得沉重，再沉重。
    “为什么？”她皱着眉头，不大明白寒假不会由自己来安排的意义。
    “没……”他顿了顿，看着天空说：“你看，今年可能是个多雪的年份呢。”
    “是啊，都下了好几次雪。”苏突然跳起来说：“还记得云龙湖的那个雪人么？要不要看你们照的相片呀。”她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就象是身上藏了好大一颗糖果的小朋友，骄傲而得意。
    “好……”他欣然接受了这个小女孩的炫耀，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她那可爱的虚荣，也因为不用再提及那些不愿意提及的东西。有些东西用一句两句话是没有办法解释给她听的，生活在其中这么多年，有很多为什么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她乐呵呵地拉开手上书包的拉链，仔细地寻找那个小小的手机。估计是带的书比较多，找了半天才翻出来。她把机子里的照片高高地举起，“怎么样落落，照得不错吧，看我把你照得多帅气！”
    周小落凑过去，小小屏幕上的自己傻呼呼地把手搭在雪人身上，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旁边的雪人将鼻子高高地翘起，脖子上挂着的周小落的围巾那么鲜明耀眼，似乎在向他炫耀。现在想想那天被她折磨的感觉，周小落还是心有余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很不高兴，嘟囔着：“不好看么？”
    小落抬起头，突然发现和她的距离那么近，她身上的香味淡雅清丽，令自己忍不住希望这种感觉停滞下来；她的眼睛那么清澈，长长的睫毛下乌黑的眼睛里闪着可爱和清纯；她的头发不长，却细如丝屡，顺如清溪；她的皮肤竟然那么稚嫩，没有半点瑕疵……
    “落落？”她看着呆呆的周小落好生纳闷，忍不住把机子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你生气了？”
    “啊……没……”周小落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心跳加速让他不得不把眼睛看着来往的人群。
    “你怎么了？”她眨着眼睛的眼睛似乎希望从他那里看出什么答案。
    “没什么，”周小落想去抽一口烟，这才发现那半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
    “你……想起她了？”
    “没……我们去食堂吧，下午还要考试呢。”周小落说着话，人已经走了出去。这次他没有撒谎，他的脑海里真的没有想起小敏，不过他不敢再让苏橙橙继续问下去。
    这种感觉好奇怪，突然间出现了，是偶然么？他不知道，他好久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象刚才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苏橙橙。就是因为这种感觉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所以他避开了。
    被甩在身后的苏橙橙很不开心，叫了两声他也没有回答。狠狠地把手机摔进书包，她跺着脚对这种待遇表示不满，但人还是跟了上来。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我等到花儿也谢了……”张岩手上端着茶杯，在窗台上放声高歌，楼下是考试归来的人流，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
    “我说哥们，”苏章把汤匙往饭盆里一丢，不乐意地说：“你就不能安静一下？你的歌声实在是不敢恭维呀，少唱会，好不？”
    “不乐意听你把耳朵塞上呀。”张岩不屑地抿了一口茶，继续唱道：“我知道我不敢给你任何诺言，是我知道我们太年轻……”
    “哥们，听口音他好象是贵州人呀？”小军打趣地看着苏章说。
    “去，聋子都听出来了。”苏轻蔑地眨了下眼睛，从抽屉里撕了点纸揉成团，真的把耳朵堵上了。
    “张老大，停会吧。”刘海涛也受不了了，紧锁着眉头近乎哀求似地说。
    “别管他，失恋后遗症。”潘劲海挑挑眉毛说：“让他唱吧，在宿舍里唱总比割腕徇情的好。”
    “最近我们421怎么拉？”小军的这个问题似乎纳闷了很久：“怎么个个都在为爱情烦恼啊？”
    “哎！有句话说的好啊，”张岩把被子“砰”地一声放到鲁小军的面前，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小军说：“自古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错！”苏章大声更正道：“这叫‘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象我们军哥这样没有爱情的人生，真的是枯燥乏味呀。”
    “什么叫没有爱情的人生啊。”小军不乐意地说，看看苏没有反映，两只手一边一个地拽出塞在他耳朵里的纸团重复道：“你说谁没有爱情啊，什么叫没有爱情的人生啊。”
    “这么说来，你也有喜欢的女生？”苏章睁大了眼睛象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鲁小军说：“你小子搞地下活动啊。”
    “去死，你才搞地下活动呢。”小军的脸上略带不悦地说：“我这不叫没有爱情，我这是宁缺毋滥，懂么你。”
    “哟，哟，哟，还宁缺毋滥呢。”苏章咂着嘴唇，充满不屑地继续吃自己的饭。
    “哎，我说，你们就没发现有人不对劲？”潘劲海看看苏章，看看小军和海涛。大家这才注意到，周小落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眼神呆滞的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大家热火朝天的说话。桌子上放着他刚刚从食堂带回来的午饭，带来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小落？”苏章跑到周小落的面前叫了一声，没有反应，于是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三晃。
    周小落心里很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冷不丁有只手在自己面前晃悠，他不高兴地一把抓祝赫章的手，问道：“干嘛？”
    “想你的橙橙呢？”苏坏笑着。
    这话虽然是开玩笑，但是这会说出来实在不是时候，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周小落顿时火冒三丈，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哦……”苏章识趣地缩着脑袋，耷拉着肩膀做作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怎么样，找骂吧？”海涛幸灾乐祸地说。
    “记住一条，恋爱中的女人是充满阳光的，而恋爱中的男人就不一定拉！”劲海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狗屁不通的理论……”苏嘟囔着自言自语，悻悻地拿起自己的汤匙继续吃饭。
    他们还在讨论着关于恋爱的什么话题，但是这些周小落半点也没有听进去，也不乐意去听。不管这些家伙怎么说，说什么，他现在都不在乎，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周小落身上发生了什么，在想什么。
    奇怪的感觉，他竟然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字不停地在眼前打转，消不去也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