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高闻张扬所言,却含笑不答,鹰眼定于巨画之上却有几分柔情。
目光从巨画上移开,张扬四周环顾,这才发现展览大厅中的一切物事的格调,竟然都与这油画那浓重的烈性风格相逆,而且完全是南辕北辙。无论名画、雕塑又或者是其他各类艺术品都是清一色的冷调,柔和软弱的一风被盖上油画那影射下来的黄红之色,强烈冲突的感觉,让人几欲呕吐。皱了皱眉头,张扬想:“以我这般庸俗之人都能感觉到如此搭配的严重不妥,博物馆那些精挑细选的精英又怎么会发觉不到?难道这就是艺术?如果是这样的话,真该上天饶恕我的浅薄。”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伊高,在众人的凝视之下,他那双锐利的目光应该更有锋芒才对,但看着油画的他,却隐隐透着顾虑。张扬的脑袋马上是一亮:“置身于这充斥着艺术的世界,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伊高阁下邀了这么一众的精英侦探,固然不会是带大家来游览这么简单。如此说来,这幅油画必然与他的目的有所关联了。”转尔又想:“世界上最具有盛名的大博物馆,竟然为了伊高的企图而不惜破坏展览馆的整体艺术平衡,里农家族的影响力实在是强大。”
张扬沉吟之间,伊高已经放开了握着张扬的手,双手一压,展览大厅马上鸦雀无声,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主人家身上,伊高清了清嗓子,再次以他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与大家客套了几句,然后正式道:“能站在这里的各位,都是经过了我里农家族详细调查后得出来的多多罗洲最精英的侦探。也许大家都会认为,里农家族一次性的召集了大家,是为了显示家族的实力,只会从中选取一位,为我家族办事。”众人都没有否认,而且从刚开始大家就都已经摩拳擦掌,看似沉寂的大家,其实都在暗中较劲。伊高这么一说,却让所有人都面有疑色。顿了顿,让大家稍微的冷静下来,伊高继续道:“其实,大家都错了,这次的任务,我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参与,当然如有不愿意的,也可以自行离开,我伊高绝不会难为大家。”说得甚是客套,但大家都明白这只是废话,人都来到这里了,而且能为里农家族效力是莫大的荣幸,大家没有放弃的理由。作势等了一阵子,伊高笑了笑,继续道:“到现在为止,大家的意愿,我老人家算是清楚的了,但请听我说出事实的全部,你们再次决定,是去,是留。”众人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伊高举手往墙上的那幅巨画指了一指,然后才慢慢的道出了事情的全部。
“墙上这一巨大的油画名叫‘三界’,其中的故事,老夫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我家族九代都是大不绝教的虔诚信徒,也就是从我祖辈开始,直到了我女儿爱丽丝这一代无一例外,这一‘三界’原本是圣地洛沦威马的大教堂中安放的,我先祖一辈出于一片虔诚之心,几经艰难才把它从圣地专程请来,每天膜拜。虽然经济价值确实不菲,但我们所看重的其实也一直只有对神明的尊重。另外,它也见证了我里农家族数百年的兴衰,是我家族最为珍贵的传家之宝。”说话之间,一阵家族的荣誉感让本来矮小的伊高身形也显得高大起来,双眼间神光闪烁,言语也甚是恳切,看来所说不假,而且他也没有欺骗大家的理由,众人只是听着一个庞大家族的偏史,只有张扬嘴角有了浅浅笑意,似乎已经发现了某些端倪。伊高的神色从神往一瞬变得凝重,还没有说话,但众人的心情已经跟随着变得紧张起来。
“但上两个月,我家族突然收到了来自洛沦威马圣教廷的书函,说道是圣物已经在我家族安放了数百年的时间,虽然我们把它保存得与借来的当时别无二样,当圣物长年流失在外,也终究是教廷的缺憾,希望我家族能在明年神祭之时送回洛沦威马……”说到这里,四周的人已经开始议论起来,各自心中的推敲其实也都是一个版本:“里农家族,看来是想要我们设法把这圣物留在他们家中了。” 大家虽然极力隐藏,但他们的想法又那能逃出以洞察力著称的伊高那一双鹰眼?本来他的声音也就已经极其震撼,这展览大厅是世界级的设计,消音的措施又岂会马虎?但伊高的一番阔论没有经过任何核动力和仪器的加工,却能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各人的耳中,这种音频是固然有天生的成分,但同时也是他多年的向下属发施号令而练就。现下的伊高神色一下子严厉起来,声调也猛地升高,震得人耳根发痛:“如果各位是少看我里农家族,就请马上离开!我家族对于大不绝教的虔诚是不容他人亵渎的!教廷要求我们做的任何事,我们都不会有哪怕一刻的迟疑!”短短的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不见愤怒之色,却饱含压迫的气势,众人的心灵被瞬间震慑。张扬也不禁在心中赞叹:“就单凭这号令天下的气势,已经足以证明里农家族的成功绝非幸至。”见众人神色定然,伊高一脸严色也有所收敛,叹了口气,神色又显得有些许无奈,他道:“现在离明天神祭的时间尚有半年之久,但我家族是绝对不容许因为自己的一丝怠慢,而耽误了教廷的大事,在收到信后的第二天,老夫便组织起我里农家族最精锐的一行百人,让他们作好护送圣物回洛沦威马的准备。但就在当日,管家却匆匆的给我带来了一封信。正确来说,是一封血书。”说着,向身侧的黑人使了个眼色,道:“比斯,把血书给侦探先生小姐们都看看。”那名叫比斯的黑人保镖向伊高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胸间拿出一用塑料严密封存的物事,便一个接一个地往众人展示。轮得到张扬的时候,他利眼一扫,包装内封存的其实就是一羊皮粗纸,其上以潦草的艾语就简单地写着几行细字:“白日之下,无神之前,我自凭六角为傲,皓月之下,无道之前,魔独以妖途作径。刀裂吾身,岩化吾血,自在逍遥永无极处,吾本无道,当亦无神,一朝飞脱,灭绝天下。三界一图,吾之所居,加楼之后,欲犯吾身,生定以血虹贯耳,死该当肉泥加身!”乱七八糟的一堆胡言乱语,直教张扬一头雾水,若不是在艾美列根住过一年,他甚至连这直接龙国语翻译都力有不逮,要理解那更是天荒夜谈,摇了摇头便让了过去。
好容易,让在场的一众都浏览完毕,张扬这一环看,才发现除了自己,在场的所有人竟然都面有得色,张扬更是疑惑:“难道除了我以外他们全部都明白这个中含义?这一次可羞到家了。”手将渔夫帽子再拉了一拉,张扬便退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自个儿郁闷去了。这一切,伊高都看在眼中,却不做声,含笑又把目光放散到众人身上:“大不绝教的教友广布全球,相信大家对于教中的一切就算不甚清晰,起码也知道个大概,但这三界的故事,我还是必须向大家都说上一说,也不是老夫抛书包,只是也不排除各位之中有无神论者的存在。”张扬心中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感激:“伊高阁下,这实在是为了我而说的吧。我就是说嘛,怎么除了我之外,这里没有一个人不明白。原来这竟然就是大不绝教的故事,你叫我这个从未研究过西方宗教文化的人怎么知道?”
伊高微一沉吟,把心中的故事整理了一下,然后娓娓道来:“大不绝教素只以灭绝无神为尊,与其他所有教派不同,此教的信仰中并没有任何一支足以与神族抗衡的敌对力量,包括类似其他教派恶魔的‘冥族’也早已经臣服于神的力量之下。”说着指了指巨画上那第三个恶形恶相的怪物,他继续道:“但这一年,灭绝无神终于遇到了一个令他也头痛的角色,就是一只来自怨气池中历经万年劫难降生的邪犬‘无道’,灭绝无神向来所向披糜,所依靠的就是那支无敌的精锐之师——六翼天王军,可是面对无道,他们全一筹莫展,因为无道有着它一招令千军万马无法发挥威力的技能‘决斗结界’,在他的身体四周100米范围内,每一次都只能有一个人进入与其交手,单打独斗之下,无道几乎是无人能敌,于是神王下达旨意,任何人只要能把无道击败,他便会实现这个人任何一个愿望。于是有3个生物自告奋勇的向灭绝无神请缨,他们分别就是六翼天使中最强的百斩天使,人类中最杰出的加楼领主以及冥族中最为邪恶的六角妖途,灭绝无神欣然答应,百斩天使理所当然地作为第一号主力,但无道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横了,百斩天使与它苦战两百个回合终于落败,卑鄙的无道希望其屈服以羞辱灭绝无神,但天使也是一条汉子,无论身受何种折磨都誓死不肯屈服,气恼的无道召唤万箭加于他身,最后还用利爪割去了他的一双翅膀。第二号上阵的便是大不绝教中先天性恶的人类,人类在灭绝无神面前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谁知他心底之中原来早已经有了另外一个打算,以百斩天使的实力尚且落败,他哪里能有胜算?徒一进入‘决斗结界’,加楼领主这个没骨头的家伙便马上拜倒无道脚下,歌功颂德,这便归顺了无道,无道笑笑,然后让他先出去把灭绝无神羞辱一番,加楼领主飞身出去,接连一番话把灭绝无神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又闪身进入无道的结界之内,哪知道原来无道本来也就旨在羞辱灭绝无神,在加楼领主再次跳进决斗结界的一瞬间便将他一爪分尸,然后得意地开始嘲笑灭绝无神的无能。终于到了第三号选手,灭绝无神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对于这个形容猥亵的冥族,他本来就不抱期望,果然,无道三招下来便把六角妖途压于脚下,无道故技重施要求六角屈服,六角眼中闪过诡异的神色,然后说要告诉无道关于灭绝无神弱点的秘密。无道本身也对主神十分忌惮,明白到这冥族过后必然就是灭绝无神出手了,因此便容许六角悄悄地告诉自己,哪知道耳朵没有防备地靠近六角的一瞬间,六角马上从地上拿起百斩天使的配剑,直从无道的左耳插入右耳穿出,带着奸笑远远的逃开,鄙夷的看着无道倒在自己脚下,然后转身便向神王邀功去了。”张扬听得甚是着迷,对于恶魔的奸诈心中却很是欣赏,实力不足便应当以自己的智力取胜,恶魔这一着的确是高。
但其实,这只是故事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