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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血煞
    “你可让我好找。……”
    沉重的黑暗中,依稀只有一点惨碧火光,飘飘荡荡,此外什么也瞧不见了,阴风阵阵吹过,吹得人直打寒噤。
    一个人能及时晕过去,实在是件很不错的事,锦绮没有这福气。她怕得要死,汗湿重衣,可是偏偏就没有昏过去。
    汗粘粘的衣服贴在身上,的确很不舒服。但锦绮却连“不舒服”也感觉不到了。她只觉得恐惧,对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只怕比世上所有的恐惧都要命得多。锦绮僵硬地站着,她整个人象是从冰窖出来的冰雕,关节已坏死。只能站着无边的黑暗中,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她根本不敢去想。她只敢想:“为什么她总是待宰的羔羊?”
    “是你,是你这个小娼妇把我害成这等模样!”
    这个声音是锦绮今生的梦魇——胡二娘的声音!
    紧接着锦绮鼻端嗅到一种混合着血腥与腐尸的味道,那味道越来越强烈,令人嗅得又要呕吐,又要发抖。
    那一点飞旋的荧荧绿火停了下来,那惨碧色的火光,甚至还没有萤火那么亮,根本照不出半尺。但可以让锦绮清清楚楚地看见胡二娘的那张灰白的鬼脸和一身红衣。
    胡二娘看着僵立的锦绮,眼里射出刻骨的仇恨,语声也变了,变得飘忽,尖锐,阴森,短促,那几乎真的已不复再似人类的语声:
    “我要你死,死了我也会让你每天接客!”
    地上凭空出现数条黑红的血流,象有生命的蛇一样往锦绮脚边蜿蜒流去
    锦绮的一双脚不能挪动,整个人却不知不觉地抽搐了起来,感觉好像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爬入她的裙子,爬上她的腿。
    锦绮呻吟一声,终于晕倒了。
    天已经朦胧亮了。
    屋里还燃著灯,灯光从粉红色的纱罩中照出来,温柔得如同情人的眼波。锦绮噌地坐起来:“胡大娘呢?那些血流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锦绮只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的跳著,声音很急。昨夜的那一切恐怕是个梦。还好是梦#糊又轻轻地躺下,觉得全身软绵绵的,连动都懒得动,可是口太渴,她不禁又想起了以前家里那用冰镇得凉凉的酸梅汤。
    外面传来一阵足音,“踢达踢达” 就好像雨点打在芭蕉上一样。一双描金的木屐停在床前,里面是一双雪白纤秀的脚。“屐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除了院子里的姑娘谁敢这样露肉?这里不是家,是天香楼。
    来的人是昨夜的小丫鬟:“小姐醒了?”
    “我昨夜做了个梦,很可怕……”
    “是梦就好了,锦绮你的麻烦大了!也不只到你得罪了什么,生生地把胡二娘变成了血魅来擒你!还好有我在,要不然,你现在就是一滩浓血!”三和向来都是施恩要图报的人,急忙忙的表功,以期接受崇拜眼神。
    “你听她吹,如果不是昨天有小青在,她能将那血魅来这里的分身消灭?我看多半是被消灭的多!”世界上永远少不了如元宝这样爱揭人老底的苍蝇。
    “别不服气!血魅是将人残虐至死之后,用血煞大法抽取血液,化血成魅。血魅不象是普通的恶鬼,它有点像方士养的小鬼,可是比一般小鬼厉害得多。它可以变出无数分身,最擅长搜人寻物。通常在制作血魅时,施法人会安排给它一个任务,完不成任务它将永不超生。在完成任务前,血魅时时刻刻都受着临死时的痛苦煎熬,不过随着痛苦煎熬的时间越久,她的法力就会越高。很是邪门!”
    “看来这只血魅的目标对象就是锦绮,如果不尽快找到血魅的尸身,那它会继续制造出分身来索命的!”
    “连这你也知道?”三和可是自诩博览群书。
    “要不然我怎么会是,过目不忘、思维敏捷、才能卓越。观察仔细、洞悉人事、睿智非凡。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办事周全。优雅自信,积极上进。从容镇定,应对得体。仪表出众、魅力超群、风华绝代的元宝呢?”
    真是白痴!人类的大多数知识来源于书籍,他元宝好歹也在人间混了那么多年,就不许他也读书呀。别把妖怪都想象成目不识丁,买东西不知道要交钱的蠢货。那是躲在山里不出来见世面的村妖。看长期活跃在人间的神鬼妖魔,哪一个不是学识渊博?毕竟在寿命上就比一般人要有优势得多!你读书读了六十年,它可以读一百二十年。世界如此残酷,谁人敢不读书?!
    读不到那些独门宗派的秘籍,难道不会骗骗那些小徒弟?是有点无耻,但是总先要想法活下去吧?不知己知彼怎么活?再说元宝还有一项优势:半妖。一半是人,一半是妖,普通人是看不透他滴,有几回他甚至还大摇大摆地装成求仙之人上门求教呢。只不过,读书容易修道难呀!
    最近三和给的那几本秘籍好象还挺正点,自我感觉进境倒是比任何时候都神速,怪不得子墨要捞书走人。只有三和这个懒猪,仗着有小青护身,说不感兴趣,一本都不看,一心只想开好天香楼,超过贪欢阁,完成从小开妓院的伟大志愿。看那样子不在性服务经营行业内做到龙头老大的位置,誓不罢休。
    “你那么能,你知道她的真身在哪里吗?”三和挑衅。
    “你难道又知道?” 元宝反问。
    “我知道!”三和扳回一局,很得意。
    元宝白眼以对,三对,六只!
    雷雨夜,荒冢累累的乱石山岗,两盏红灯笼,两柄桐油纸伞。
    灯笼是老王记的特制的灯笼,诨号“气死风”其实它不但防风,并且防雨。灯光照着他们的鞋,那是两双有唐时古风的高齿木屐,这种鞋只适合走在湖边平坦的芳草地上。伞是京城无雨斋的上品,小巧精致,上面绘着以西湖八景为背景的白娘子故事。这种伞过于精美,过于脆弱,不适合遮雨,只适合游春。大半夜雷雨交加的跑到乱葬岗来踏青?是不是他们的脑袋也是被人踏坏了!
    一道闪电劈下,照得四周雪亮。可以清楚看到,急如飞瀑的雨水并没有真正的落到伞上,而是在距离纸伞三寸处就滑落到一旁,好像有一堵无形的气墙将水滴阻隔开来。小巧的纸伞并不能将人完全遮住,但持伞人身上却没有被淋到一滴水,那伞居然只是个应景之物。
    那两个持伞的人一人戴着个狰狞的鬼面具,另一人却戴着个憨态可掬的大阿福,嘴里好像还咯吱咯吱地嚼着东西。在闪电光芒的映照下,两人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他们虽然走在泥泞里,两双白袜上却没有溅到一点泥污。
    山坳里,两个衣衫褴楼、歪戴着破草帽的大汉,正在暴雨中挖坟。
    两个戴着面目的神秘人提着红灯笼站在山岗上监督着他们。暴雨打灭了满山鬼火,大地一片漆黑,荒坟间到处都弥漫着令人毛骨依然的森森鬼气。
    其中一个塌鼻斜眼的猥亵汉子,正喃喃地埋怨;“若不是昨天晚上在场子输得精光,也不会去抢那个小娘们的包裹,真是点背怎么就遇到这两个煞星!”。“这差使真他娘的瘆人!如果听我的抢了就跑,啥事没有,偏你哥子又要劫色!”另一人虽然口嘴有点歪,眼睛却不斜:“呆会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还不一定呢!如果能活命我可再也不敢半夜出去抢请大夫的大姑娘了,这事太伤阴德!”斜眼的恨恨地低声骂了几句,用力挥起了锄头。
    两人掀开新坟上的土,扒拉出棺材,一一打开,看是否有穿红衣的女尸。然后再埋回去
    “喂,说你们呢!唧唧咕咕地干啥,不赶紧干活,小心今后你们就躺在这里!哎呀,呸!这牛肉干真难吃”元宝吐出嘴里的东西,侧脸问三和,“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在乱盖呀?大半夜的害我在这里淋雨,费那么多劲做成个血魅,不好好保存着真身,丢到这乱葬岗来干嘛?施术的人他是白痴呀?
    “牛肉干都堵不住你的嘴?”三和也很不爽,但是小青说它就是在这里。江湖道义教我们要信任忠仆,起码表面上要信任。
    “用包超级难吃的牛肉干就象堵住我的嘴?知不知道……”元宝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只差没跳起来,但是没等他发作,下面山坳里就有了动静,大动静。
    山坳里的两个人,扒拉一具薄皮棺材, 还没等动手开盖,突然听见“砰”的一声,仿佛有人在敲门,声音还很大。这里既没有人,也没有门,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斜眼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两人停下手中的锄头。突然间,又是“砰‘的一声响。这次他们总算听清楚了,声音竟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棺材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歪嘴壮起胆子,勉强笑道:“说不定是只老鼠钻到棺材里去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棺材里突然又响起一阵阴侧铡的笑声。老鼠绝不会笑,只有人才会笑。棺材里却只有死人#豪人居然在笑,不停地笑。伴随着那笑声,一股一股粘稠的血,从那棺材的缝隙里不住地渗了出来。
    两个人脸早已吓得发绿,对望了一眼,拔腿就跑,跑还得真快。两个人眨眼间就逃下了山岗,元宝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
    雨还在不停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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