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跨!跨……”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队锦衣卫出现在路口。个个衣着鲜明,腰上挎着大刀。
“喂!……”领头的队长气势汹汹的吆喝,在他看清状况后,底下的话被硬生生地哽住。他们本来是接到贪欢阁的密报,说,天香楼有人准备某财害命,对象是一位王爷,没想到却在门口看到如此诡异的恶斗!
不援手,好像说不过去,平常白吃白拿了素馨不少好处;冲上去?自忖没有这个能耐,看那僵尸都快烂完了还出手如风,搭上一条命就很不划算。不敢进,也不能退,素日威风凛凛的锦衣卫们犯难了,最后他们也只有像其他路人甲一样,呆站在旁边,等战斗结束。
还好,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素馨见人孤势薄,寡不敌众,仰头向天长啸一声,双目红得分外妖异,往日的春葱玉指,指甲暴涨一寸,颜色漆黑,如同生铁一般,看上去硬逾精钢。一道道绿阴阴冷森森的光华“嗖”“嗖”的从鸟爪般的指尖飞出,那三具僵尸被满天绿火星扫着一点,便如同沾着了硫酸王水,嗤嗤声中冒出股股带着皮肉焦臭的白烟。
绿色鬼火腐肉蚀骨,厉害非常,僵尸本就已半朽,哪经得这般烧灼,平空变成数段残躯,落下地去。“扑嗤”“扑嗤”地消融成几滩带着泡沫的腥臭黄水。
围观的众人嘴里咋咋称奇,隔得远远的指点不已。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妖怪,打死这女妖怪!有几个胆大的闲人,蠢蠢欲动。素馨抬起血红的双眼,冷笑一声,伸出漆黑的手指,朝他们勾了勾,整个人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只见那几个闲汉立时站住脚,两腿犹如筛糠,脚下渐渐透出一汪水渍,原来是小便失禁,尿了裤子。
人们一贯欺善怕恶,物非常类,便谓之为妖。为妖者,不论好坏,人人得而诛之。理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典型的小农排外意识#葫以才会有那么多“法海”类多管闲事的人出现。
不过,要群殴妖怪,也会先看看这妖怪是否软弱可欺。素馨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惹得主。她用血红的眼眸看了众人一圈,目光森冷,心里气苦:苦心经营那么多年,这下全给毁了!现在把他们全都灭口,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那些围观人群,包括锦衣卫在内,在她殷红如血的眼眸扫视之下,基于生存的本能,一个个脚底如同装了风火轮,以两百迈的速度“嗖”、“嗖”地竞相消失,那只门廊底下的猫,也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场。
“摆了我一道,就想溜?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素馨狞笑。一个是杀,百个也是杀,杀红了眼,不在乎多屠一座天香楼。反正贪欢阁今后是毁了,众口铄金,还不把那里形容成妖怪的老巢?(其实根本就是)
天香楼的大门开着,门口上演的这场斗僵尸的好戏,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不是戏不精彩,而是今天天还没亮浣娘就带着所有姑娘、丫头、婆姨等内部员工出去踏青远足。厨子、花匠等外聘人员前天就接到通知,带薪休假三天,整个天香楼就留下阿黑、三和、元宝驻守。
因为元宝和三和决定反守为攻,天天捉虫,谁都会烦的,还不如直接端了虫子的老巢。
素馨是个倒霉孩子,三和他们本来没算着有这么一出,没想素馨偏偏在这当口派僵尸过来,害人终害己,吃了个大大的苦头。
有些人就算是吃了苦头,也不会回头。素馨就是其中一个代表。
天香楼早被三和与元宝用尽心思布置成完美陷阱,只要有胆进去捣乱,呵呵……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放心来寻贪欢阁后院的麻烦呢?
贪欢阁后院的麻烦不小。红叶的头变得很大。至少有两个大。
整个后院,没有半个人影子。
耳旁只听翼翅摩擦之音,与嚼吃吱吱之声,以及虫只翻滚哀鸣声混合在一起,震人耳鼓。
后院仿佛下了一场驱虫雨。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硫磺、雄黄酒的味道,红叶用两个手指随意在一片树叶上一抹,指头上立刻被染上了一层土黄。
这个后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两百斤的药料这里洒不遍,没有一身好功夫这里洒不匀。看来,敌人不但下了大手笔,功夫也算是不错。红叶冷笑,他想起乱坟岗上戴着面具的那两个人。
红叶慢慢地将手举到空中,作出一个非常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咒,他脚底突然升起一阵怪风,托得身体腾空飞旋。
接着他倏地将两手一搓,手掌变得七彩斑斓,往地上连连弹指。从指尖抛丝般飞出千百万道彩气,仿佛万弩齐发,疾如闪电,射往毒虫群里,那无数毒虫全被彩气罩住。那彩气,碰倒毒虫就紧紧吸住,虫子挣扎不脱,急得吱吱乱叫,转眼工夫,全被彩气融化吸收,彩气融化毒虫后,色彩更是缤纷,自动收入红叶体内。
红叶闭着眼,将双手合在胸前,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五彩光华在他全身上下闪烁不绝,看起来真是如同神仙临凡,宝相庄严,华美异常。
三和趴在屋顶,悄悄地问元宝:“你配的那杀虫药水到底管不管用呀?如果没用还我银子喔!你都不知道雄黄、硫磺现在买得有多贵!”
元宝瞪了三和一眼:“肯定有用!我是按古书上配的!如果没用,那也是书的作者骗人,怎么要我赔银子?我还没有向你收咨询费呢!”
三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我就没看见他毒发,只看见他大发了,一顿吃了这么多,也不怕撑着。”
红叶吸收完毒虫的精华,方才落下地来,去蛊屋察看究竟。
蛊屋两扇红门大开,鲜红的祭台被劈成两半,端口处非常平滑。劈断这祭台的刀应该很快。
活门的机关被破坏,歪歪扭扭地斜到一边,里面飘出一股股带硫磺气息的黄色浓烟,里面夹杂着生肉烤焦的臭味。
一走进去,红叶就算有心理准备,也差点被气出内伤来。
满坑的毒虫不见踪迹,装蛊王的黑鼎被横竖剖成四片,每一片都雕刻成了一个滑稽的鬼脸,挂在墙上以前挂符文和铜镜的地方。鬼脸个个不重样,在漆黑的底子上还用土黄色的硫磺粉上了妆,显得既诡异又滑稽,当然是出自元宝才子的手笔。
蛊人的尸体全部被堆在坑里,上面洒了硫磺粉和酒,红红的火苗,舔着黑漆漆的残肢,正烧得噼啪作响。
三和过处,寸草不生。这风格,在无面魔君的神宫里执行得彻底,在红叶的蛊屋里也没有改变。墙上的机关暗格已经被撬开,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红叶几乎要抓狂了,那可是他多年来精心培育的新品种,有好多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有好多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在人踵罕至的绝谷深渊中抢夺而来,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刚想到这里,他就在火力发现了几颗可疑的卵状物,烧了?就这样没有了?这帮杀千刀的强盗!
红叶只觉得眼前发黑,喉头发甜,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真的内伤了!
不过不是被气出来的,是因为他刚才用彩气吸收的毒虫而附带中的驱虫水的毒。以毒攻毒,往往都能收到奇效,不是更好,就是更糟。
红叶觉得有一股火辣辣的气流,顺着穴道骨脉流行全身。那火并不烧身,只是阴柔毒恶,专一消熔骨髓,酸人心肺。先时只觉懒洋洋,眼前发黑,仿佛春困神气,不但不觉难受,反觉有些舒泰。及至邪火在身上顺穴道游行了一小周天,便觉奇痒钻骨穿心,没处抓挠,比挨上几十百刀还要难受。
“接下来,你会觉得浑身骨节都酸得要断,于是时痒时酸,或是又酸又痒,绝对让你很好受喔!”有人站在门边说话,声音很耳熟。
“果然是你们!”红叶咬牙切齿,勉强站直,转过身去。
门边两人,一人戴着个狰狞的鬼面具,另一人戴着个憨态可掬的大阿福,红叶认得这是乱坟岗那夜的面具。不过今天他们没有打伞,只一人拿了根竹竿,好像要冒充丐帮。
“吵什么吵,听我念完!” 戴着大阿福面具的元宝,一手拿着本破书,一边用竹竿重重地敲了红叶的头一下,“接下来,你会觉得浑身骨节都酸得要断,于是时痒时酸,或是又酸又痒,本身上的元精真髓,也就渐渐被邪火耗炼到由枯而竭。任你是神仙之体,只要将这驱虫毒药吃进身去,也要毁道灭身。”
“哎呀,好厉害,看来你惨了!”三和在旁边咭咭笑着帮腔。
红叶急怒攻心,正想向素馨示警,远远听到素馨在街上运功长啸,情知不妙:
“你们又设了什么诡计来害她?”
“没有呀!”这倒是实话。三和也很诧异,听素馨的声音好象很着急的样子,但是天香阁除了一只爱撒娇,脾气大得臭猫,没有别人了呀?莫非素馨今天知道他们在这边,趁机亲自上门踢馆?不想了,踢馆是绝对讨不了便宜的。有个什么狼说过:不懂防守,哪来进攻!看来很正确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