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八卦!”元宝口头鄙视三和,实际心里好奇得要命。
“万丈红尘,天天绷着一根弦跟老妖怪斗智斗勇,若再无新鲜有趣的八卦调剂,全是打打杀杀,那有什么意思?!再说,女人的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容颜和爱情两件事最操心吗?我这叫做替师傅分忧。”三和毫不示弱,掰得振振有词。
是呀,意淫无罪,八卦有理!我是神仙,更有时间,要不然世间哪来那么多天仙配?
他们斗嘴的时候,红叶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拍拍身上的灰,用袍子的下摆盖住断足。他是一个很注意修饰自己的人,哪怕是到了双足被人斩断,他也不愿让人觉得很狼狈。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伤口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那会让他变得脆弱。
满地怵目的血肉模糊,红叶坐在红绿交杂的血迹中,脸上一片平和宁静,那种神情,好像他身在红花绿叶满庭芬芳的春日花园,正在进行一次愉快的赏花小憩。
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接下来一定会有事发生#蝴虽然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就像这种感觉刚才驱使他大开杀戒一样。但是他敢肯定,这和他的血液变成绿色有关!
就在这时西方天际突然涌出团团乌云,那乌云来势好快,霎那间就飞铺满天。整个天空云层越积越厚,在云隙能看见灵蛇般的电光闪耀蹿动,而西方天地相交之处却呈现出一片妖异的血红。
“奇怪,刚才还是大太阳,怎么突然就变黑了?天呈异像,必有大祸,我们小心点。”三和望着天边绵绵不绝迅速席卷而来的乌云嘀咕。
“夏天嘛,正常的,别疑神疑鬼,什么都往天兆上扯!西边那是火烧云,头顶上看来是要下雨,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的好!再说有什么天灾人祸,未必就有那么巧,恰恰落在我们的头上!”元宝满不在乎。
老天爷象是对他这句话不太满意,一道紫色的鞭状闪电划过,“轰隆!”一个惊雷在他们头炸响,声音响得让三和头皮发麻,震得元宝双眼发懵。
“喂!有没有搞错,随便说说嘛,那么小气!为这就劈我?!要劈也应该劈他!”元宝回过神来,指天跳脚。
“也许是我们和他站的太近。”三和善意提醒。
“靠,爷爷我还就不姓这个邪!”元宝怒了,恼羞成怒。摆出三七步,双手抱在胸前,昂起头,如同骄傲的斗鸡,“有种再劈,who怕who 呀!”
老天没工夫理他这号闲人,只顾着播云布雨,把天地万物笼罩在一团漆黑当中。现在本来已经应该是阳光照耀的白昼,可是在没有闪电的时候,天地间却比深夜更黑暗。
就在黑得不能再黑的时候,轰隆隆几声,闷雷又响起。倾盆的暴雨就像是一股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怒气,终于落了下来。
一道道闪电撕裂了黝黑的穹苍。一颗颗黄豆般大雨点夹杂着无数闪着银光的冰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每颗落地,都溅起一小片淡淡的烟尘,然后散碎的雨滴就变成了一片银色的光幕,笼罩了黑暗的土地。
“还说下就下呀? 不玩了,我要回家。”
“又淋不湿你!学人家避雨,快过来帮忙抬人,抬红叶还是抬这个武官,你可以先选!”
“红叶身上全是虫,这个武官象死尸。”三和的意思是谁都不选。
“总要把他们弄回去呀!”元宝说。
“一个也回不去!”有人说,口气中的森寒,可比冰雹。
元宝和三和一惊,八只眼睛四处搜寻,天地间除了一片黑暗,哪里有半个人影。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种强烈的杀气。 这种杀气,看不见嗅不出也摸不到,可是感觉得到。它来得那么毫无预兆,又那么强烈,说话的人先前将这股杀气隐藏得很好,三和感觉只要他愿意,其实他也可以在采取悄无声息贴到自己身后的方式,一刀结果自己和元宝的性命。但是这样不够刺激,看不到猎物的惊慌恐惧。所以,他出声而不现身,释放出杀气,就像是猫玩耗子般故意。
红叶身负重伤坐在雨中,可是他的感觉仍旧就像是一头豹子那样灵敏正确,他嗅到那个说话的人满手血腥。
血腥气会被暴雨冲淡,杀气也一样。奇怪的是,这一次元宝和三和感觉到的杀机在暴雨中反而显得更强烈。这无疑是又遇到一个极古怪而可怕的对手,他正暗中窥伺,等着要他们的命。
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暗杀,他们只知道这个人只要一出手,必定是致命的一击,很可能是他无法闪避抵挡的。
可是红叶闻着那人身上的血腥味,非但没有退缩恐惧,精神反而更振奋。他等着这个人出现,就仿佛一个少女在等着要见她初次约会的情人。他有感觉这个人是为了他而来。
元宝与三和背靠背贴紧。身上隐藏的珠宝从衣服下透出微蓝的幽光,映着他们身周一尺哗啦作响的雨幕。再远些,就是一片黑暗,黑暗,是一个暗杀者最好的掩护。
雨在哗啦哗啦的下,他们所感觉到的杀机也更强烈了,可是他在等的人却还没有出现。
这个人还在等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群人好像天生就是杀人的人。
他们是人,不是野兽,但他们的天性中却有熊的沉着,狼的残暴,豹子的敏捷,狐狸的狡黠与耐性。他们通过特殊的途径掌握了超人的能力,那种可怕,不是能用言语来叙述的。
他们在人间界绝对所向披靡。红叶是这种人,这个人无疑也就是这种人。杀人杀得太迅速,在他看来无异于锦衣夜行,有这样的架子,看来,他性格应该比红叶更毒辣,技术比红叶更高明。
他还在等,只因为他要等着猎物自动精神崩溃。
元宝就给了他这么样一次机会。
“受不了了!我们走!”他反身面对三和。就在这一瞬间,闪电又亮起,黑暗的中忽然蝙蝠般飞出一条黑影。闪电过后,霹雳击下。
从撕裂的乌云中漏出的闪电余光里,刚好可以看见一道醒目的亮光随着─声霹雳惊雷凌空下击,挟带着天地之威,飞向两人的头颈。
元宝背对着他,三和的视线被元宝挡住,这是必胜必杀的一招。这一道光亮已经与一声震动天地的惊雷溶为了一体。电光火石间根本不会被发现。
不幸的是,他没有算到,元宝只不过看起来像是被吓倒了的样子而已。而且他背后也有一对眼睛。
所以这一招斩空了。
天地又恢复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元宝与三和又看不见这个人了。
可是这个人也同样看不见他们。
就算他能够像猫一样能在黑暗中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可是他也已看不见元宝与三和。
因为闪过了这一招之后,他们就忽然奇迹般失去了踪迹。
电光又一闪。
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站在街上,这面具上没有眉毛、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一句话——这面具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弧形,上面挖了两个洞,露出的双眼,那眼睛中带着一种冷酷而妖异的光芒。除此之外,他双手握着柄奇形的银链,银链的前端有一朵硕大的菊花,菊花正在盛开,每一片花瓣,瓣身锋利入刀,瓣尖锐如钩,闪着银光,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妖异,更邪恶的菊花了。他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可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伺机而动。
只要元宝他们一出现,他势必又将发出凌厉无匹的一击。
元宝他们没有出现。
闪电又亮起,一闪,再闪,三闪。
这个人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因为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他的对手已经取代了他刚才的优势,就好像他刚才一样在暗中窥伺着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只要他一动,他这种几乎接近完美无瑕的姿势就会被破坏。
那一瞬之间就是他生死胜负间的关键。
电光中,雨仍然在下,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身上,他虽然还是一动也没有动,可是他那双冷酷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他的精力已经消耗得太多。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对手,面临着一种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但却无法预料的情况他的精气与体力远比他在挥链击杀时消耗得更大。
更可怕的是,他的精神也已渐渐接近崩溃。
他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压力,他的眼神已急躁,他手里那根银链微微颤抖,忍不住就要击向未知的黑暗。
他在等待,等待下一个雷霆和闪电的间歇,只要电光一灭,他就可以迅速隐身。
就在这时候,墙角边忽然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是魔君的人么?
一个人用一种充满了哀伤和感叹的声音说:“没想到魔君居然在人间界,看来人间遭劫的日子也不远了。”她叹息道:“我实在想不到号称无敌于三界的无面魔君居然有这么脓包的手下,他们明明就在你的头顶上,为什么你就一点都没想到呢?”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个人从墙角走了出来。
她居然是一个龌里龌龊的老乞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她眼睛里有一种天生的傲气,那种骄傲,一般会出现在公主,女王的眼里,那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绝对自信,也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背书。但这种骄傲居然出现在她的眼里,而且还流露得那么的自然,好像她本来就是一位女皇。
“下来!”她冲骑在小青背上的两人招手,口气神态,自有一种雍容风度,令人不得不遵从。
那黑衣人想土遁而去,却连一个小指头也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这老乞婆从怀里摸出一盏灯笼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