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危难飞骑
【“只有杀不了你我才难受。况且今天也没任何人会看见我——哈哈。”他看看那宝刀,“看来,我还是用你的刀杀死你比较好……”】
陈九天站立洞口,想这魔难一个个接踵而至,不禁叹道:“这上帝是怎么回事,总是要给我磨难,而影响我的主要任务!”
王姣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身经百难千险,终久必成大器,不当天子也要当皇帝!”
“你瞎吹,我就仅仅只是当个皇帝?皇帝算什么东西?早已有过不少,不过是些遭世世代代千千万万人们唾骂的昏淫弄权的祸首!刘邦就真的是好东西?李世民到底是什么东西?朱元璋又算什么?刮开他们骨子里看,都不是东西!而我要做的‘人物’,世上还不曾有过!”
她听了很是惊异,渐而陷入一种困惑。
直到天快黑时,来了一只小船。船上是一位姑娘和一位老人。原来就是去年陈九天寻找玉梅在大河下游碰上的那姑娘和老人。陈九天忙喊道:“老伯,快救救我们——”
老伯与姑娘审视了一会,将小船划过来。陈九天先施展轻功缓缓跳下,落下时小船竟然没一丝动荡!老艄公和姑娘都陡地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个汉子,为他的轻功而叹服。紧接着王姣也是轻盈一晃,飘飘如仙一般缓缓落下船头,船身无有晃动。船女见这位少年公子又英俊又有奇功,才貌出众,那艳羡的眼睛就望得眨也不眨,一脸倾慕。
老人询问陈九天:“大侠去年寻找的那位玉梅姑娘找到了吗?”
陈九天沉重地摇摇头。
老艄公道:“我的确没看见什么尸体,我的感觉,这姑娘肯定还活着……”
陈九天又沉重地摇摇头。老人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便问他的身世,陈九天毫无隐瞒地告诉老人,他是白莲教之后,爷爷叫陈东山。老艄公一听,就激动地抓住了陈九天的手,大声道:“哎呀,你真像你爷爷!陈东山年轻就是你这么个样子!”
陈九天惊异地问:“您老认识我爷爷?您贵姓?”
“哎呀怎么不认识他呢,说来话长啊!我们姓向,几代人都在这河里划船。他们造反时,我们多次送过他们——”
那姑娘忙用手推她爷爷:“爷爷您小声点嘛。您不晓得官军还在到处抓陈东山和陈九天这两陈啊?”
老人道:“这河里说话不要紧的,天也这么晚了。陈东山他们,还救过我们的命。我们两夫妇给镇上一恶霸贩盐,遇到山洪暴发,山上崩下一棵大树挡在河里,下水船加之洪水冲击,船一下子撞着树,翻船了,盐泼了,我们被洪水冲了好远,差点丧命。我好不容易拉着她上了岸,这恶霸就把我和她抓去关在他家地牢里,要我父母亲拿盐钱去取人。我父亲求情说一年内赔清,可那恶霸不答应,要一次赔清取人。没办法,我父亲被逼得上了吊,母亲看到我父亲上了吊,就也上了吊。这时白莲教来了,杀了那恶霸,救出了我和她,收了那恶霸的钱财,你爷爷就给了我们一笔钱,又制了条船……他们多次坐过我们的船。造反失败了,你爷爷逃走时还在我家躲过几天呢。后来,也就是去年,他回老家去联络,我们又在河边相遇!那晚他又到我家去过了一夜。我们都没睡,就讲了一夜的话。他转去(回神龙山)时,你找玉梅刚走,他就带着那镇压白莲教的老仇家王道仁来了,也是坐的我的船。还有你奶奶。我为他高兴,总算也抓到了一个老仇人。”
陈九天叹口气:“该是死了好多人啊,他王道仁一个脑袋抵得了吗?……”
一下子都沉默了。老人望一眼王姣,问陈九天:“这位是——”
陈九天道:“说来也真是传奇,她就是王道仁的孙子。”
王姣无所谓地微笑着。老人却一下子有些紧张了。
陈九天道:“她已和我们走到了一起,和王家已经‘两断’,就还差‘一刀’。”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她竟然是王朝生特意派来的,带着特殊任务,要打入陈东山老巢,救回她的爷爷王道仁……
老人一笑:“这真是传奇了,你爷爷带着他的爷爷坐我的船去了,你又和他(她)来坐我的船……”
陈九天他们在船老家过了一夜,婉谢了船家的挽留,清早又上路急急奔行。吃早饭时王姣才发觉包里多了一个东西——一根白手帕。她打开一看,那上面绣着一条小船,船头站着一对亲密无间的少郎少女,迎着红日乘风破浪……
陈九天就笑王姣:“这下可好了,‘王公子’有了佳人……”
王姣嗔怪地道:“你想甩掉我,把我‘嫁’出去?”接着她悄悄将手帕放到了船家的一个地方,就走了。
但就在这日下午,他们进入一个村庄突然被围起来了!
这个村庄是一块山间小平坝,叫龙坪,是一个有着百多户人家的大村庄。原来人们认出了陈九天就是那个“无名大侠”。在此之前不久,那冒充无名大侠的人在这个村庄里干尽坏事,将十余户人家的钱财抢了、人杀了、女子奸污了,有个少女还上吊自杀了。
人们见陈九天在一户人家买饭吃,很快串通全村的男女老少赶来将他们围了,都拿着大刀长矛、斧头菜刀、砍柴刀甚至锄头,要和他拼命。陈九天和王姣的饭菜还只吃了一半,就被紧紧围在堂屋里。全村上千人,这堂屋怎么也站不下,人们就挤在场坝里,由几个身强力壮有功夫的人进屋去将陈九天拉到场坝里,让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杀人害命、奸淫劫财的魔鬼!
陈九天就来到了场坝中央,并不是他们有多大力气把他拉了出来,是他自己愿意出来,他要给村民们解释,说明真相。谁知人们如恶浪一样卷来,把陈九天和王姣围在中间,一时间漫骂声、吼叫声响彻村庄上空#蝴的声音很快被淹没,根本没人听他的。王姣极力想帮忙解释、证明,但此时又还哪有她说话的份儿,她如一朵小浪花早被这漫无边际的浪潮覆盖,吞噬。那被害的十几家幸存的人,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早已挤进里面,挤近陈九天身边,定要用乱刀乱剑将他剁成肉泥!
陈九天并不是没本事冲出去,并不是对付不了这些村人,千军万马的围困也曾被他冲破。但这些村民们正是他要拯救的民众之一,他怎么能用对付敌人、对付官军的办法来对付他们呢?他一定要给大家陈述真实情况,让大家明白。可就在这时,有几把短刀短剑几乎同时捅入陈九天的身子……
他没想到这些善良纯朴的村民,会不听解释就暗地里将刀剑刺入他的身子,而且还在一刀又一刀地捅着,要把无限的仇恨全部捅进他的身子。王姣发现有人在用刀剑捅他,极力伸手去制止,殊不知这时就有人将刀剑捅进了她的身子……
看来陈九天就要被乱刀杀死,形势万分危急!这时就见一位骑马挎剑的人奔来。这人个子高大、打扮朴实,就像一位老农,穿戴破烂,戴一顶又破又黑的麦织草帽,下巴上白须飘飘,气势非凡,他大声喊道:“诸位不得伤他,待我来亲自询问他几句后,再杀不迟!”
马蹄声急骤地来到晒场边,那人喊着就挥剑猛进:“不闪开者就莫怪这剑不认人了!”他砍杀着向里面冲着,村民们一见这阵势早吓坏了,连忙为他让开一道空隙。有让慢了的人还被剑所伤,发出哎哟之声。人们就尽快闪开。人都还是怕恶人。
这人很快就冲进了人群中央,一伸手陈九天就上了他的坐骑!功夫真是了得。人们更加惊恐了,明白这老头不一般,定是闯荡江湖的老侠。陈九天浑身是血,谁知被戳了多少刀,人也一下子变得软软的,瘫软在马上,而不是坐在马上,被那人紧紧抱在面前。那人两腿一夹,那马就飞奔而去,无人敢去阻挡!也没有人敢做声说什么。除了马蹄声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人们吓愣了,怔住了!那几个被砍伤的人还躺在地上直叫唤。
王姣这时也怔住了。她想这是哪来的这么一位大侠,如此功夫,如此气势,如此救人而不顾伤害无辜?她怔怔地望去,只见道路上尘土飞扬,迅速腾起一长条黄色云雾,如一条黄龙腾空远去!
她没想到和陈九天又就此分别,又不知他们远去何方,不觉心境惆怅,眼前一片阴郁#糊身上有三处正在流血,她忘了给这些伤口上药,就不要命地向前奔去。她可不能掉了陈九天的踪迹。可是走不远人就不行了,她迅速上药包扎。
却说那马奔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个荒山野地,主人一勒马缰就停住了。主人跳下马,陈九天竟然兀自摔下马来,就像一滩稀泥流到地下。他浑身是血,目光暗谈茫然,他不仅仅受了数处刀剑之伤,还受了被点穴的内伤,难怪浑身软如稀泥!
但陈九天心里很明白,他那刀剑之伤只是表,这点穴之伤才是实,那刀剑伤人者不是敌,这救他之人才是真正的对头#蝴不明白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就在这人提了他上马的瞬间,在他毫无防备之下,他的几处要穴早已被点,使他浑身瘫软如泥#蝴明白此人功夫了得,不在他之下多少。
这时那人慢慢接下草帽,伸手摸着胡子一扯,那胡子竟然握在了他手中,阴险地道:“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无名大侠!”。
陈九天没有睁开眼睛,好像已经死了一般,实际上并没闭紧,留了一丝儿缝隙,窥视着这个不一般的人。忽然他震惊了,可以说他很少这样吃惊过!
“你睁开眼睛看看呀,看看我是谁?睁开眼睛吧,你会吃惊的。”这人又阴险地道。
陈九天仍然没有睁开眼睛,轻蔑地道:“我不需要睁开眼睛就能看清你是谁!”
“那你说我是谁?我看你是睁不开眼睛了!被我点了要穴的人,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又还能够活多久呢?哈哈哈!”
“是这样吗?”
“但我很遗憾,你没能睁眼看看我是谁!”
“我早就看清你面目了,还要等到今日?是我不想用我的嘴说出你这魔鬼的名字!”
“把你嘴说脏了?哈哈哈!”
“当然。”
“那就脏一回嘛!”
“王朝生!”陈九天狠狠地道。
这人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缩。这人真的是王朝生。原来那死掉的“王朝生”只是他的替身,难怪死得那么窝囊。
有谁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呢?——陈九天几次入王宅刺杀王朝生,王朝生还是不能不在乎,就想出了这么一招,找了个像他的替身,去代替他处理一些事情,而他自己则隐迹了。陈九天将假王朝生杀掉,那绷紧的弦就必然松弛,他便可以暗处精心运筹,伺机反干掉陈九天!这些,王姣当然知道,因此她当时一点也不悲伤,这又使陈九天对她更加信任。但王姣并未认出刚才这人就是王朝生,因为王朝生认真化了装。
这时王朝生一闪身就飞快地去抽了陈九天背上那把宝刀。这宝刀竟然又被他夺去,他得意地问道:“无名大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到这儿来吗?”
陈九天不予理睬,仿佛一切感觉都没有了。
“你想,我又怎么能忍心让那些村夫俗女把你杀掉呢?这太可惜了!你堂堂绝胜江湖,驰骋千军万马于你胯下的无敌大侠,怎么能由这些山人把你杀死呢?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杀死。你只能由我亲手杀死!不然我将遗恨终生,死不瞑目。”说着,愤愤然“嚓”地抽出宝剑,左手立剑在胸,右手抱刀于侧,怒目而视:“陈九天!你说我是用刀杀你,还是用剑杀你?你选择吧!”
陈九天这时说话了:“你王朝生也算称雄一世,恶霸一方,怎么这下变得如此心胸狭窄了?你能杀死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算你的本事?也不怕江湖耻笑!倘若我没受伤,被你杀死那我就遗憾了,而现在你乘人之危,我死于你剑下也好,刀下也好,不足为憾。”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杀你了?告诉你,我可是寻了好久,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我就轻易把它放弃了?哈哈哈。”王朝生得意地笑着。
“我从来就没幻想过你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说了,此时死于你刀剑之下,我不足为憾,因为实际上是死于那些不明真相的村民手中,并非是你的能耐。不过我想问问你,我第一次闯入你宅里,你睡了,我可是替你取了刀并递你手中,再和你开战的。没想到你到底不如我,竟然乘人之危。哼哼……”陈九天神情泰然。
“这么说,我现在也应该将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宝刀又递你手中?哈哈……”
“难道我竟然还要你替我拿刀?哼!”陈九天神情不屑一顾。”
“那几次,你总是要我先出招,那么今天我也就真地先动手了。告诉你,杀了你,我这一生就什么遗恨也没有了!只有杀不了你我才难受。况且今天也没任何人会看见我——杀一个受伤的反贼。哈哈。”他看看那宝刀,“看来,我还是用你的刀杀死你比较好……”又冷笑道,“我差点忘了,在你死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玉梅美人,也到底没有跑脱我的手掌,是我把她睡了,那滋味……哈哈!现在你也到底躺到我的刀下,哈哈……天助我也!”
陈九天立时五内俱焚,满腹烈火冲腾,就像一座马上要暴发的火山!
“唰—”王朝生挥刀疾进,朝着陈九天的右手臂劈去#蝴想先宰掉他的双手,使他成为无用之人,这样他就必然得马上去他爷爷陈东山的据点,这样王姣就会很快地打入他们内部,从而完成里应外合,一网打尽。这头功就当然是他的了!到时提着他们爷孙俩的脑袋,那升官发财的事就不用说了!这是最重要的,是他梦寐以求的!
“嗖嗖”两响,就在王朝生得意忘形之时,两支箭两支镖同时射入他的两手,每只手腕中了一箭一镖!“当、当”两下,他手中的刀和剑同时掉入地下!
接着就飞出一青衣黑脸大侠、一灰衣少林和尚杀向王朝生。他们刚才隔得远,见王朝生举起刀剑,黑脸大侠就先发了双镖射他双手,就在同时,少林和尚也放了双箭射入双手。
其实后来陈九天故意与王朝生逗圈子说话,是在拖延时间,等他的内力彻底冲解穴道之阻,他一直在运功解穴。殊不知等来了他们二位少侠!此时见那宝刀掉入地上,陈九天一伸手就拾起了宝刀。
但王朝生也身手到底不凡,虽双手受伤,腿是好的,仍能脚尖轻轻一点就上了马背,风快地奔逃而去!
但恰恰正撞上王姣奔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她父亲。她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假装惊骇地愣在那里,王朝生趁机逃走。很快王姣就奔过来抱着了陈九天,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人……
那少林和尚与黑脸大侠都不曾骑马,也没追赶那受伤上马的王朝生,他们更关心躺在地上的陈九天。
他们一起为陈九天解穴,治伤,上药。都流泪了:“我的天……你受了这么多伤……”
陈九天也不禁眼眶湿润,问王姣:“你没看见那个男人是谁?”
王姣假装惊异地道:“不知道是谁。”
“这人是王朝生。没想到他还在!”
王姣假装吃惊地愣住了,什么也说不出的样子。
这时他们才感觉到王姣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一半是血一半是汗!这一瞬间她站的脚周围地下,全被她如雨而下的汗水血水湿透,接着啪地一下,就昏倒于地。
陈九天由于流血过多,又在短时间内极力运动内力冲解穴道,花去太多精力,不觉眼前一黑,也瘫软下去,昏倒在地……
这时太阳已经很累了,倒在了山口上喘息着。群山顿时黯然。少林和尚和黑脸大侠,分别背着王姣和陈九天,艰难地走着,好久,他们才走到一个村子。但不敢走进别人家里,防备又遭围攻。后来陈九天和王姣在少林和尚和黑脸大侠的治疗下醒过来。他们去村里买了两匹马,一起骑着急急去了土岭。
陈九天一直记挂着秀芳和她爷爷,担心他们路上出问题。谁知到屋后果然不见秀芳和爷爷回来!
这时黑脸大侠和少林和尚又不知去向。他们寻找那恶人王朝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