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之中,山民猎户何止千百,樵夫走卒何止百十,一时间骊山变成了人间地狱,鬼哭狼嚎不绝。五千禁军平铺散开,朝山里一点点搜索,凡是遇到的活物都被乱箭射死,就连飞禽走兽也不例外;凡是茅屋草坯,全部被推倒烧掉。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发现了景色幽美的枫红叶谷。
婵娟正倚窗沉思,刘邦的离去给她带来很大的震撼,想要做任何事情都无法静下心来。一阵阵心血来潮,这感觉惊醒了婵娟的沉思,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阿房。”
“师父,你有什么吩咐?”屋外正在听香怜唱歌的阿房听到师父的召唤,急忙走进来。从山洞出来以后,师父一直不肯说秀儿到底怎么了,只说是天机不可泄漏,然后就缄默不语,一句话也不肯说,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这种情形让阿房很担心,可又不知道怎么开解。
“带上你师妹,咱们离开这里。”危险的气味越来越近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师父……?”阿房迷惑不解,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花一木,习惯了这里的山山水水。
“不要问我,赶紧带上你师妹,咱们立刻就走,先到晴天碧海去。”婵娟不给阿房提问的时间,就算是现在走恐怕也力所难及。自己的经脉中仍空空荡荡,被刘邦吸走的真气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回复,现在的自己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点点,御剑飞行是不可能的。而阿房还达不到凝气化虚的境界,自然也不会飞,香怜就更不必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样的三个人要想离开这里谈何容易。
可是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山谷入口那里已经传来鼎沸的人马声,王翦的五千禁军封锁了谷口,留下两千禁军防守,其中一千人站在两端的峭壁上手持弓箭,蓄势待发,另外一千人埋伏在谷口处的草丛中,任她们插翅难飞。
另外的三千人随王翦往古中搜索而去,这里的景色虽令人心旷神怡,这里的风虽柔和得熏人欲醉,这些都融化不了这些已经杀得性起的禁军。
“糟了,看来已经来不及了。”从窗口往外看去,婵娟已经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往这里而来,她的目力非常人可比,相信对方还没有发现这里。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了,硬闯也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暂时躲到山洞里去。那山洞迤逦绵延,不知通往何方,就算里面并无出路,也比留在这里等死要好得多。
“阿房,带上香怜,咱们去山洞。”婵娟拿起宝剑和火石,当先出了屋门。
此刻阿房虽看不到远处的人马,但马匹的嘶吠之声还是听得到的,也知道了事态紧急。赶紧出去将香怜师姐从地上扶起来,拖着她的手跟在师父后面。
他们的小茅屋很快就被随后而来的王翦大军给包围了。
“将军,屋里屋外都没有发现有人,桌上的茶水还有些温,应该没有走远。”
“给我搜,每个地方都不能放过。”王翦面容冷肃,一路上遇到的人家见到我们,只不过是闭门不出,这里的人却望风而逃,肯定是心里有鬼,说不定,他们就是要找的人。想要逃跑,没那么容易!
同样的,这间小茅屋也没有逃脱被摧毁的命运,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山洞里,婵娟又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刚刚癫狂过的地方,狂热的激情好像还在血脉里流动,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以后可还会记得我?婵娟想得痴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阿房其实并不很担心,凭借师父的本领,就算是在十万军中也来去自如,她可不知道师父经逢大变,体内的真气一丝无存,连她都不如。
“跟着我,我们往里面走。”回过神来,婵娟不由责备自己,而今大难当头自己还儿女情长,就算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应该为两个徒弟考虑。
无名小镇
见慕容飞雪马上就要离开视线,徐福只好将饭菜打包带走,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到一个弱女子就这样落入虎口。于是就缀在慕容飞雪的后面,他的修为本来就比慕容飞雪要高一些,也就不虞会被发现。
不用多久,慕容飞雪就来到了玄机峰下。徐福正在想这女子究竟怎样上山,此山如此陡峭,如果一点点爬上去,恐怕没有一整天的时间是办不到的,那还是像自己这样的修为才可以做到的。玄机峰上门人弟子少说也有一百所人,大多数弟子修为还很低,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上山有点不现实,看来这玄机派应该有上山的捷径。果然,慕容飞雪四顾无人,撮指长啸,很快一个黑点从高空中直扑而下,转瞬间就降落到地上。
要不是亲眼所见,徐福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大的鸟,站在地上足有两人高,体背宏巨、状若泰山,羽毛竟然是金色的,凛然若神。那鸟亲热地依偎在慕容飞雪身边,巨大的翅膀不停地拍打着身子,显得很兴奋。
“小乖,带我上去。“慕容飞雪抚摸着大鸟金色的羽毛,轻声说道。
这么勇猛的大鸟竟然有这么一个可笑的名字,徐福有点哭笑不得,如果这只鸟是自己的该多好,一定给它起个名副其实的好名字。
只见那大鸟颇通人性,一颗大大的鸟头左右晃动,看那样子是不同意慕容飞雪上山,只是大鸟再怎么聪明,毕竟不通人言,慕容飞雪以为小乖只不过是像以往那样调皮而已。”对不起小乖,这次我回来得匆忙,忘记给你带好吃的了。“歉意地安慰着不停摇头晃脑的小乖,慕容飞雪的心情好了很多,暂时忘记了南海之行的不愉快。
徐福却是心知肚明的,那只大鸟八成看到了玄机峰上发生的一切,所以不肯带这女子上去冒险。有心想要现身出来说明一切,又怕对方心存疑窦,反而怀疑到自己身上,那样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见小乖怎么也不肯带自己上山,慕容飞雪也狐疑起来。以往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小乖平时也和自己闹着玩,可不曾像今天这样固执过。难道山顶有什么不寻常?越是这样胡乱猜想,慕容飞雪越是心急如焚。”小乖,不要闹了,快点带我上去见师父。“慕容飞雪的耐性快要被磨光了,连日的奔波劳顿已让她疲惫不堪,只想投入师父的怀抱寻求慰藉。
那大鸟见慕容飞雪领会不了自己的意思,又实在不愿意带她上去冒险,只好拍拍翅膀飞走了。”小乖,你回来,快带我上去!“慕容飞雪气得跳脚,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眼见小乖越飞越高,重新变成一个黑点没入云间,消失不见。
见慕容飞雪已经手脚并用开始往山上爬,一会的功夫就爬了十几丈。徐福正想要现身,那大鸟竟又扑飞而下,将慕容飞雪接到自己的背上,转瞬即逝。看来这大鸟在空中看到慕容飞雪不肯放弃,只好让步,也省得她还没有爬到山顶就累趴下了。
徐福赶紧祭起宝剑,追踪而去。
玄机峰顶一派平静,几个绿衣女子正在清扫观前的落叶,先前激烈的打斗所留下的血迹都奇迹般不见了。这个地方平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要不是徐福可以摸到翡翠蝴蝶还在自己怀中,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今天只是做了一场无稽的梦。
慕容飞雪和那大鸟都不见了踪影,想必已经到那观中去了。徐福当然不会大模大样的叩观求拜,仍是隐身一旁,待那几个女子进去了,徐福才得以现身。
掠进观中,正面的三清大殿上仍是大门洞开,可里面已经空无一人,那个道姑和四个翠衣女子都不见了踪影。
左面的厢房隐隐发出烛火微弱的光芒,窗纱上人影浮动,看样子人应该是在这里。小心翼翼的贴到左厢房的窗根底下,透过薄薄的窗纱往里面看去。好在此时天色全黑,不仔细注意的话,徐福藏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师父,徒儿此次下山无功而返,还请师父责罚。”慕容飞雪的声音有些哽咽,在南海派那里受了无数的白眼,而今见到师父,掩藏在心里的委屈恨不得马上就宣泄出来。
“乖徒儿,事情办不成那是天意,我们玄门中人切记凡事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徐福一看此人,大惊失色,这个道姑分明就是白天在大殿中早已死去的那一个,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生生地坐在这里说话。可在烛火的映衬下,道姑眉目分明,确实是一模一样。
说着,那道姑满面慈爱之色,将啜泣不已的爱徒揽入怀中,不停的安慰着。
徐福直盯着那道姑,这一定是假的,这里面肯定有阴谋。那也正说明自己跟踪的绿衣女子一定是某个关键的人物,所以那些人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慕容飞雪依偎在师父怀里,只觉得一阵暗香袭人,眼皮渐渐沉重,大概是自己奔波得太累,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师父一向不用任何胭脂水粉,身上只有淡淡的檀香味道,现在这股气味未免来历有些古怪。
那道姑见慕容飞雪已经着了道,心下得意,脸上不由得意忘形。窗外的徐福没有放过这一丝表情,知道真相马上就会见到分晓了。
慕容飞雪的头越来越昏沉,师父脸上怪异的表情她已经看不到了,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果然,看到慕容飞雪已经睡着了,那道姑蹑手蹑脚地将她放到床上,揭掉了慕容飞雪遮盖在脸上的面纱。一看之下,徐福不由得乍舌,这女子确实美貌非常,虽然没有沙儿的灵动活泼,也没有阿房师姐的秀丽绝伦,但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这样的女子。
那道姑差点流出口水来,要不是这个女人主子已经开口要了,他还真是舍不得将她送给别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那精致的睡颜,冷不防手上一痛。
“谁?来人哪!”那道姑一喊之下,房中突然就多出了五个大汉,太阳穴都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家高手。看来是早就埋伏好的,以防慕容飞雪不上当,那就只好动武了。
原来徐福实在看不下去,那么美好的姑娘被这些豺狼之辈碰上一碰,想起来就呕心。所以徐福忍不住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朝那假冒尼姑的手上弹去。一击得中,徐福轻轻跃上房顶,趴到房脊的后面去。
抚着被打得发红的手,那道姑大为恼火,没想到这里还有漏网之鱼,看到五个大汉呆呆得站着,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一群废物,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追!”
五人领命而去,那道姑抹了一把脸,手里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脸上的表情阴狠邪戾,不是东瀛海是谁。
“风,将这女子送到咸阳,把她交给主子。切记,少了一棵汗毛,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无声无息的,东瀛海身后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材矮小,戴着面具,竟像是凭空出现在房中,一点征兆也没有。听到东瀛海的吩咐,小个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扛起慕容飞雪,下一刻又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大人,外面没有人。”五个大汉找遍了外面,除了自己人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这个地方就这么点大,就算那人会飞也不可能这么快离开。
东瀛海不想继续耽搁下去,主人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玄机峰上失踪了三分之一近千弟子,夜长梦多,还是快点下山吧。
徐福趴在房脊后面不敢稍动,唯恐被发现,时间长了,手脚有些酸麻,忍不住活动了活动身子。不妨一块松动的瓦片骨碌碌滚了下去,珰珰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正准备吩咐手下撤离的时候,这一声脆响惊动了东瀛海,带着五个大汉就冲了出来,直接就掠上了房顶。徐福埋怨着自己的时运不济,一抬头,东瀛海已站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