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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唇枪舌剑
    “哈哈哈哈!早就看出田掌柜不是一个寻常人物,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个让江湖豪侠敬若神明,让武林肖小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华某有幸,能让杨教主一路随行、侍奉左右,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哈哈哈哈……”
    我根本没有理会华车的冷嘲热讽,目光锁定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这位盟主夫人体态婀娜,举手投足间隐含高手风范,怎奈却以轻纱掩面,看不清本来面目。
    从女人随着华车走进斜阳楼的瞬间开始,我就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幻想了千百遍的重逢难道就是这个样子?我心中的女神麦子难道真的成了华夫人?是有人胁迫还是心甘情愿?我很自私地宁愿相信前者。
    钟无双轻轻靠在我的身边,支撑住我颤抖的身体,屋子里除了华车粗野的笑声,一片死寂,没有人知道我这个在传闻中脾气火暴的魔头煞星会怎样发难,无双不知道,关浪不知道,小寒不知道,带来的弟兄不知道,华车的部下人人手按兵器,或者留意着逃遁路线,他们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华车的脸上阴晴不定,虽然江南武林盟已经做好了筹划,但真刀真枪的面对传说中的魔王,我想他的心里也不可能神态自若……屋子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杨天会怎么做的人,那就是我本人。
    宴会还没有开始,气氛已经剑拔弩张,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钟无双小心地掐了我一下,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乱糟糟的心神,对华车挤出一点笑容:“华盟主说笑了,杨某没想到那个出手阔绰的金陵商贾竟然是江南武林盟的盟主,一代江湖豪杰,失敬失敬。”
    “杨教主初到金陵城,本盟主理应尽地主之宜,诚邀杨教主改日来鄙派指教。”华车的态度和数月之前大相径庭,到了自己的地盘,连声音也粗豪了几分。
    “指教不敢当,杨某今日是来请罪的。在下化名田阳本想从此退出江湖纷争,绝无戏弄盟主之心。而今为形势所迫,不得以重出江湖,却也只是‘福来客栈’掌柜杨天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教主。杨天此来金陵,意在寻人,所以并未惊动江南武林的朋友,昨日因为一场毫无道理的官司,本人在故友司徒大人面前曝露了身份,既然田阳变回了杨天,就有必要拜访一下江南武林的同道中人,所以今天在这斜阳楼摆酒,一来为了结交朋友,二来是为了谢罪,有幸蒙华盟主大驾光临,杨天不胜荣幸。”
    “哈哈哈哈!久闻魔教教主杨天是个霸道的人物,动辄掀起腥风血雨,谈笑多少人头落地,今日一见才知道江湖传言不可信,杨教主脸上风霜多于霸气,谦恭多于豪迈,比起那些实习剑客尚且柔弱几分,和本盟主心中的形象相去甚远,否则本盟主又怎么会把阁下真的当成一个暴发户呢!哈哈哈哈……”
    “华盟主取笑了,来来来,华盟主请上座!”我压住心头怒火,引华车和神秘的华夫人入席。
    华车大刺刺地坐上首席,继续对我大肆讥讽:“尊夫人好生面熟,和‘盗心画舫’上的小丫头竟有几分神似,想来是本盟主眼花了,杨大教主又怎么会把一个下人当夫人带在身边呢?哈哈哈哈……不知尊夫人是哪户人家的名门闺秀?”
    钟无双一脸气愤地瞪着得意忘形的华车,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手里攥紧裙角,微微发抖。我轻轻把她的小手握在手里,一改方才的谦卑,换上一张邪邪的笑脸:“珍珠美玉也有一时蒙尘的时候,猪狗蝼蚁也有登上庙堂的时候,没有人能选择生在帝王之家还是成为普通百姓的儿女,英雄不论出身,一张族谱或者一块印绶又怎么能代表一个豪杰?拙荆无双在阁下的眼中是‘盗心画舫’上不值一提的小角色,是可以随便当作筹码输掉的小丫鬟,但在我杨天的眼里,却是埋没在那个污秽之地的出水清莲,给我金银珠宝或者锦绣江山都换不走的女人。前事种种,杨天既往不咎,自今日起,若有胆大妄为之辈冒犯拙荆,无论是朝廷贵胄还是绿林霸主,杨天定斩不饶!没有人可以对杨天的女人不敬!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阁下信是不信?”
    华车的眼中一抹凶光闪过,随后冷笑一声:“失敬失敬,想不到杨教主到了这六朝古都,仍然不改北方霸主的豪气,本盟主佩服得紧。来来来,贤妻,咱们敬杨教主和教主夫人一杯。”说着拉起坐在身边的蒙面女人,嘴角挂着一抹残酷的笑,“唉,为夫与杨教主乃是故交,回金陵一路上承蒙杨教主照顾,这杯也算是感谢,都不是外人,贤妻把面纱摘下好了,也让老朋友看看你的绝代芳容。”
    那一瞬间我攥紧了无双,强压住激动,让自己坐在椅子上不跳起来。我希望这个蒙面女人就是麦子,也希望她不是。
    华车的手轻轻捏住女人面纱的一角,不住喃喃自语:“听说这些年你没少忙活,开了家客栈收罗了不少江湖消息,就为了找一个女人,我真觉得不值啊,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思一统江湖、雄霸天下,到那时武林都在手里,还愁没有漂亮女人?过去我把她藏起来,就是怕你一怒灭了江南武林盟,现在看来我是过于小心了,姑且不说我一统江南武林之后的实力,单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唉,男人一旦没有了雄心,没有了野心,那还叫男人吗?唉……临死前让你见见那个找了好几年的女人,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作鬼以后别来烦老子,就算来了,老子也未必怕你,无非就是请你欣赏一段让你伤心的温存,嘿嘿嘿嘿……”华车手捏着女人的面纱,却迟迟不掀起,嘴里叨叨咕咕没完没了,让我的心中又升腾起一丝侥幸的想法:那麦子的火爆脾气江湖皆知,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男人肆意胡言乱语,看来面纱下的女人也未必就是麦子,或许有几分相似,或许根本就和麦子没有一点关系……
    面纱在华车的手中被缓缓掀起,一张绝美的面孔展示在众人面前,惹来一阵轻呼。依然是几年前的柳叶眉,依然是几年前的丹凤眼,依然几年前的小瑶鼻……但看我的眼神却和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曾几何时,在麦子的眼神里,我读到过深恶痛绝,读到过爱恨交织,读到过情意绵绵……而现在我什么都读不到,她看我的眼神那么空洞,在我的脸上一扫而过,彷佛我就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路人,我的悲喜,甚至我的生死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麦子从容向我见礼,不带半点滞涩,就像面对一个普通人那样寒暄。我却怎么也不能平和地面对这个女人,面对这个深深爱着的,被叫做“华夫人”的女人。
    我顷刻间泪似滂沱,幻想了千百次的重逢竟然发生在这样的场合,竟然是这样一种身份。昨晚一夜辗转反侧,幻想着今天能够手刃华车,从他的手里夺回几年来饱受摧残麦子,哪怕血溅斜阳楼也在所不惜,能和麦子死在一处,也算是了却了心中的宿愿。我不止一次幻想着她凄楚的眼神,我宁可拼得一死也要救她脱离苦海,为了她,我可以让天下大乱,可以让大江南北江湖草莽卷进这场杀劫,甚至不惜骗来东方世家和江西神刀门,甚至眼看着昔日同生共死的圣教兄弟趟进混水……我知道劫难一起,我又将从一个大侠变成魔头,但我连生命都不在乎,又哪有工夫去在乎名声?
    我怀着悲壮的心踏进斜阳楼,我抱着必死的心直面华车,但我万万没有猜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她竟然完全不在意我的存在。
    “妾身麦子见过杨教主,感谢杨教主一路照顾妾身的夫君。”还是熟悉的声音,没有一丝改变。
    我挣脱钟无双的手,不顾身边拔刀声和呵斥声,踉跄着冲到麦子的面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麦子:“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华车躲在一群江南武林盟高手的后面,冷笑着说:“贱内早些年曾行走江湖,又被排在那个《江湖群芳谱》里,见过好多像杨教主这样的青年侠客,如果让贱内时至今日还每个都记得,恐怕有些强人所难……”
    我不理会华车的罗嗦,用手拨开刀锋,继续追问麦子:“我是杨天啊……魔教教主杨天!我是杨天……我是淫贼杨天……麦子你不记得我了吗?在萧园、在红叶谷、在逃往路上、在客栈、在破庙、在魔教竹林、在太公岛……麦子你醒醒!我是杨天#涵把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认得我了!”
    躲在人群中的华车又开始对我大肆讥讽:“杨教主息怒,贱内多年不行走江湖,好多江湖规矩都忘记了,没向杨教主高呼‘恭祝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这全怪本盟主教导无方,今晚定然对她家法伺候,重责四十大板,杨教主你看这样可好?”
    我缓缓转过头,怒视人群中的华车,江南武林盟的高手各个严阵以待,被我目光所逼,慢慢后退。
    我蓦然一声大吼:“说!是谁!是谁让她这个样子的!”
    “杨天……”就在这个时候,麦子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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