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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未到人先亡
    我叫洛崖,我是一个杀手。在我降生到人界一个月的时候,我的父母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后有一个人把我带到沙漠里去生活。后来他变成了我的师傅,他是一个声名显赫的杀手。
    我记得孟婆曾经对我说过,因为你不是一个魔,所以你要到人界去就必须把魔法和幻术留在冥界。
    我降生到人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什么也不会。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找到散铭庄,然后见到昭茵。我没有把我的来历告诉师傅,因为在人界没有人见过魔,也没有人相信魔的存在。可是很奇怪的是虽然他们也没有见过神,但是却相信神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人们都习惯去接受美好的事物,而拒绝罪恶的一面。所以一直以来在师傅的眼里,我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师傅说,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你的剑就一定要比别人更加的快,更加的稳,更加的准。而这一切要经过刻苦的训练才能达到,因为没有人生下来就能做杀手。
    沙漠是一个很好训练的地方。我每天要整整训练八个时辰。大清早我要负责到沙漠的另一端龋寒,师傅总是规定好了时间,而且随着我年龄的增大他会把时间缩短,所以每次我都要使出自己的最快的速度去奔跑。很多次我几乎因为干渴要昏厥在途中,但我每次倒下去了又会挣扎着站起来。因为我看到周围白色的尸骨,那是没有走出沙漠的人留下来的。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在我心里永远有一个信念,我不能死,因为我要找到昭茵。
    中午的时候我要站到太阳底下,然后师傅会用剑挑起滚烫的细沙放到我的手掌上。我必须努力的夹紧手指不能让细沙从指间滑落,否则我会失去吃中饭的权利。在我的眼里,师傅总是那么严厉而独裁。他会把目光放到天边的地平线上,然后拿剑指着太阳,什么都不曾畏惧。
    每个晚上我都要练习拔剑,而且要练一个半时辰。拔剑是最基本的动作,但它却决定着你杀人的速度。所有剑客的剑都会放在鞘中,就像有大作为的人都会把光芒隐藏起来。当他们要用到剑的时候,剑就要随心而动,因为一刹那就是生死。师傅很少说话,但这句话他却说了很多遍。
    我练的是左手剑,剑别在右腰,所以很多年以后大家都能很快的认出我来。其实在我出名以前,很多的年轻剑客都喜欢把剑别在右腰,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显得自己与众不同。但是江湖上有人看过我使剑以后就没有人再敢这样做了,因为那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左手使剑出神入化的象征。他们送给我一个名字叫左剑,因为没有人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师傅每一个月都要去杀一个人。在沙漠的入口处有一间小房,那些想杀人但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的人会把钱送到那间屋子。他们留下要杀人的名字,然后离开。我的师傅从来不见这些雇主,每个月杀人之前师傅都会去那间小屋然后确定去杀谁。师傅对我说,杀手不是为钱而活,但却一定会为钱而死。我们要杀的是那些最该杀的人。
    每个月有很多人送钱到小屋子里来,但师傅坚持只杀一个人,因为杀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师傅第一次带我去杀人。我们到了一个赌场,里面人头攒动,吆喝声和尖叫声成为了主旋律。师傅指着一个满脸胡子的人说,那个人为了赌博倾家荡产,而且杀了全家人,你过去杀了他。
    师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满脸胡子的人头已经落到了赌桌上,鲜血沿着圆形的赌桌流了下来,在地上留下一个弧形。所有的人疑惑的看着我,等他们反应过来才想起这不是戏,然后他们匆匆的逃命。师傅看着我,没有笑容。他说,走吧,我们回去。
    自那一次以后师傅再没有杀过人,他只会带我出去,然后告诉我要杀谁,为什么要杀。杀完人以后师傅都会到附近的酒店去买很多的酒,然后带回沙漠。师傅并不反对我喝酒,他说如果你杀人以后不痛快,那你就喝酒。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孟婆汤。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忘记痛苦的良药。昭茵,她到底在何方?也许只有她才能带走我的痛苦。
    在我满十八岁的时候,师傅突然问我,你现在的剑是不是比我快?我没有摇头。师傅微微的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师傅笑。然后师傅说,拔出你的剑,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一个优秀的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杀了我你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
    我慢慢拔出剑,手抖了抖。我说,师傅,我为什么要做一个杀手?
    师傅没有说话,他扑向了我的剑。然后我看到他的胸膛喷出了鲜血,像撞击礁石散开的浪花。他说,我老了,如果你不杀我,别人也会杀了我。而且如果我不死,你就永远只能生活在我的光环之下。
    我没有流泪,我说,师傅,我们为什么要做杀手?
    师傅的脸有些扭曲,他说,因为有些人该死但却没有死。
    我跪在师傅面前,他的血在慢慢的流尽。师傅接着说,你真的不愿意做一个杀手?
    我点了点头。
    师傅抬头看了看天空,有桀骜不驯的鹰在盘旋。然后师傅笑了,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做一个杀手,那你就到那间小屋去。找一个出手最阔绰的雇主,然后杀了他想杀的人。这样你就可以一辈子也不用做杀手,但是你永远也不能再用剑。
    我把师傅埋葬在沙漠里。我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动了感情,或许他真的不再适合做杀手。他应该永远留在沙漠里,陪着他孤傲的剑和那些桀骜不驯的鹰。
    月初我去了那间小屋,可是很奇怪,小屋里只有一单买卖。但那单买卖却是我见过最昂贵的,一千两黄金。我拿起那张写着要杀人名字的纸,上面很清晰的写着:散铭庄的主人。
    散铭庄。我在沙漠生活的日子里每天都要想到的一个地方,因为孟婆说过在那个地方我可以找到昭茵。散铭庄的主人是谁我无从知晓,他和昭茵难道有关系?我心里不禁一惊。但我马上又镇静了,什么事情亲自去看一下就会知道了。雇主好像很细心,他在纸的背面画了一张地图,通往散铭庄的地图。
    秋天的风很大,骑在快马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我的手揽着缰绳,剑依然别在右边。路两旁是金黄的麦田,高高的麦子在风中荡起波浪延绵不断,这是秋天的颜色。我望向前方,路很长没有尽头。我用双脚不断的催赶着马,因为我想立刻回到昭茵的身边。她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但她至少知道我的名字,我会告诉她一切的。今年秋天的风似乎特别的温暖,吹在身上很舒服。我温暖的笑了,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杀手,忘记了这次我是要去杀一个人,散铭庄的主人。
    在沿路换了三匹马之后我终于赶到了散铭庄。我走进散铭庄的时候没有杀人,因为人已经死了。散铭庄是一个很大的庄院。它的最前面是一个庭院,里面有叶子已经发黄的青竹,还有刚开始绽放的梅花。我看到散铭庄的主人躺在一簇梅花之下,丝绸长袍上满是鲜血,和他眼前的梅花一样红。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而且会永远痛苦下去,因为他已经死了。
    我苦笑了。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杀手还没到人却已经死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呕心,然后我拿起了腰中的酒袋。酒是上等的好酒,一千两黄金无论是怎样的酒鬼也是喝不完的。这笔钱挣的太容易,也许是因为他的仇家真的太多了,但我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环视四周,然后我看到竹子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字:杀人者洛崖。
    有一种人真的太好了,帮你杀了人还要帮你留名声。但我很快知道他肯定不是这样一种人,因为我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别人只叫我左剑,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我按住了腰中的剑。然后我看到一个人站在庭院的门口。她穿着朴素的衣服,但人却更加的美丽了。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清澈如水,但却似乎比酒更让人心醉。昭茵,我终于见到她了。我想跑过去抱祝糊,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看到她的眼神很迷茫,而且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一个男人。
    风徐徐的吹,竹叶抖动,有些竹叶坚持不住飘落到地上,然后打几个滚。昭茵终于看到了梅花下躺着的男子,她疯狂的跑了过来。我听到她凄厉的声音,哥,你怎么了?
    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没有动。哭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我不想打扰她。良久,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见过,但你已经忘记了。
    门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剑别在腰的左边,他是一个剑客。我朝他微微笑了。他也笑了,说,我叫丁棘。你是左剑,对吗?我看了看自己右腰的剑,然后点了点头。
    是你杀了昭茵的哥哥?
    不是。
    昭茵站了起来,问我,你是谁?
    我说,我叫洛崖。
    洛崖,洛崖。昭茵把这个名字在口中念了几遍,然后说,我一直在书房里寻找这个名字,原来是你。你杀了我的哥哥,难道这是宿命吗?
    我的心一阵撕痛,她竟然愿意为了一个记不起的人变得痛苦和寂寞。我想起了自己那些在冥界的日子,她现在过着和我那个时候一样的日子,那样痛苦和无奈。昭茵转头看到了竹子上写的字,然后问我,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哥?
    我没有杀他,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那竹子上为什么写着你的名字?
    我呆住了,背后一阵冷风,难道有人想陷害我?我说,你仔细看那竹子上的字。一个杀手杀了人之后内心会很痛苦,所以他既使要留下自己的名字也会选择一种最舒服的姿势去写。如果是我写的,那几个字应该会再高一点。
    丁棘笑了,他说,看来你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我没有反驳。昭茵看着我,眼中充满了仇恨。我的心突然很痛,她本应该是爱我的,可是现在她却认为我杀了她的哥哥。她说,你在骗人,一个杀手杀了人之后一定会很匆忙,他不会顾及这么多的。
    我摇头。我说,可是我到现在也还没有走,不是吗?
    昭茵看着我,愣了愣,然后问我,你是一个杀手,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杀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风中有凉意,将我的心打乱。鸟飞得很低,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去,让我找不到方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证明我没有杀他。我是一个杀手,杀一个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即使我承认也没什么关系。但他却是昭茵的哥哥,我不能让昭茵误会我。
    丁棘走到昭茵旁边,弯下腰仔细的检查了她哥哥的伤口。然后他回过头看着我说,他不是你杀的,因为他的两个伤口的大小不一样,是一个用双剑的人,而且两把剑不一样。
    昭茵看了看丁棘,然后点头。她更愿意相信丁棘的话。我看着丁棘笑了,我说,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你是一个优秀的剑客。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我摇头。我说我是一个杀手,而不是一个剑客。
    昭茵疑惑的看着我说,不是一样吗?
    剑客和杀手是不一样的。剑客是因为喜欢剑才练剑,而杀手是为了杀人才练剑,他们练的本就是杀人的剑法。
    昭茵还在哽咽,她抱着她的哥哥,眼中依然是仇恨。风扬起地上的竹叶在空中翻腾旋转,依依不舍。昭茵看着丁棘说,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的哥哥吗?我要为他报仇。
    丁棘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知道仇恨是罪恶的种子,留在心里越久它生的根就越深,我决不能让它在昭茵心中停留。她本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十天之内为你找出凶手,然后杀了他。
    昭茵征了征看着我。在她心里我是一个陌生的人,既然不是我杀的人那这件事就应该与我无关,所以她不愿意找我帮忙。我朝她微笑了,然后转身离去。丁棘跟在我后面,他说,也许我能帮你的忙。
    我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丁棘坐在茶桌旁,他在想到底凶手会是谁。我也在想,但我首先想到了我的师傅。在人界只有我师傅才知道我的名字,可是他半个月前已经死了。难道他为了让我摆脱杀手的职业而故意留下一千两黄金给我,然后再找别的杀手杀了昭茵的哥哥?我不愿意想下去,因为那太可怕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找谁去报仇?
    我突然问丁棘,昭茵的哥哥平时的为人怎么样?
    丁棘仰头想了想说,他也是一个剑客,但他从来不杀人,也没有得罪过谁。昭茵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只有和她的哥哥相依为命。她的哥哥很照顾她,所以她现在一定很伤心。
    我问,那你是谁?
    丁棘说,我住在散铭庄的隔壁,我和他们兄妹俩是朋友。
    我苦涩的笑了,说,你回去吧,你现在应该去陪着昭茵,她一定很痛苦。如果我有事会回去找你的。
    丁棘似乎突然想到了这件事,然后勉强的笑了。他站了起来说,那我走了,我去劝劝昭茵。
    我把剑谢下来放到桌上,桌上的灯火摇摇荡荡,飘忽不定。我苦笑了。昭茵现在很痛苦,我本应该陪在她的身边的,可是我却没有一个陪她的理由,她已经不记得我了。我看得出来丁棘很爱她,昭茵也很信任丁棘。我呢?我又是谁?
    一阵风从窗口刮进来,灯灭了。我知道绝对不是我师傅找杀手杀的人,因为他从来不杀不该死的人。即使他要帮我,他也会找一个该死的人。那又是谁呢?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风突然猛烈了,虚掩的门被风吹开了,然后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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