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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后半夜,洪于在阁楼上和舒子寅聊了很久。舒子寅要他回忆一下,以前别墅里出现女人的黑影和夜半哭声,是发生在娟娟失踪前还是失踪后。洪于肯定地说,是发生在娟娟失踪以后,不过当时湖上确实淹死过一个女游客,尽管是在景区那边,离这里很远,但别墅里的人都听说这事了。当天晚上,洪于的妻子蓝小妮便在楼梯拐弯处看见一个穿黑裙的女人,一转眼便不见了,据说淹死的女游客穿的就是黑裙子,因此,如果那是鬼魂的话,也不会是失踪的娟娟,而应该是那个女游客。
“我也穿着黑裙子,你害怕吗?”看见洪于一直有点紧张,舒子寅故意吓唬他。
“哦,不,不。”洪于勉强笑了一下。舒子寅的黑裙在后半夜的灯下闪着亮光,幸好她的面容有如天使,洪于感到被她吸引真是有点魔幻。
“不管怎样,这别墅里的怪事确实与死人有关。”舒子寅平静地说,“你想,先是娟娟失踪,我估计是死了;接下来是湖上淹死了人;再后来,一对男女游客在别墅空置期间,因借宿死在这里;最近,木莉的妹妹水莉又因翻船淹死了。除去最早淹死的女游客外,其余的死人都与这座别墅有关系,如果真有魂灵,这别墅出现些哭声和影子也就不奇怪了。”
“你相信鬼魂?”洪于点燃了雪花,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以前不相信。”舒子寅说,“包括到这里听见夜来哭声和在黑暗的楼梯口撞见吊死鬼时,我都没相信过鬼魂。我知道人有各种各样的错觉、幻觉,我甚至推测这别墅因为有闹鬼的传闻,而让人人都接受了这种心理暗示,包括我在内,住在这里难免疑神疑鬼。但是,今夜从门缝中伸进来的那只手臂将我的想法改变了。当时灯光明亮,我的思维非常清晰,那只肯定是死人的手臂逼迫我承认一个现实,这就是鬼魂是存在的,只是很少人遇到罢了。我想让我看见,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娟娟留在阁楼的信是被我发现的,二是上次我们去荒岛时,我看见过一根人的遗骨,那遗骨被水冲刷得很白净,好像是人的腿骨,我现在推测,那可能就是娟娟的遗骨。只有这样,这个女孩才会来找我,也许她想通过我传递她已死去的信息。”
“荒唐。”洪于竭力回避着这个可怕的事件,“如果真是娟娟的魂灵,她为什么不走进来告诉你一切呢?”
“也许,她是怕她的样子吓着了我。”舒子寅已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只是我不知道,魂灵显形时,是以她生前的样子出现呢,还是死后的样子?从门缝中伸进的手臂看,显然就是死后的样子。”
这时,楼梯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咚咚咚”,在后半夜的别墅里,这脚步声让人汗毛直立。
洪于和舒子寅紧张地对视了一下,同时站起身走了出去。这时,脚步声已经在上阁楼的楼梯上踩响了。
“谁?”洪于还未走到楼梯口便先向楼梯方向吼了一声。
“是我。”轻脆的女孩的声音。
走上阁楼来的是雪花和梅花。她俩说,刚才主人一行突然在夜半叫醒她们之后,她们便知道一定是别墅里又出事了。但这次很奇怪,主人和舒子寅仔细看她们的手臂,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她俩一直睡不着觉,她俩便起床聚在一起交谈。她俩还去敲过桃花的房门,但桃花睡着了,屋里没有动静。她俩又去敲木莉的房门,听见木莉在屋里低低地哭泣。开门后,木莉说她的妹妹来找她了,就在隔壁房间里,但走不出来,她们姐妹俩已能隔着墙壁说话。木莉所说的隔壁是女佣所住的第五个房间,一直是空着没人住的。木莉的话让雪花和梅花吓得发抖,她们便决定上阁楼来对舒子寅讲一讲,不然她俩便不敢再在房中呆下去了。
“第五个房间?”舒子寅望着洪于,显然是想知道这房间以前住过什么人。她的敏感让洪于震惊,因为这正是以前娟娟所住的房间。
“木莉听见那空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呢?”洪于问道。
“不知道。”雪花说,“她只说她妹妹在那屋里隔着墙壁和她说话。”
这是一个让人惊悸的夜晚。他们再次走下楼去,洪于打开那间空置的女佣房后,展现在舒子寅眼前的是一张小床、一张条桌,简洁的室内藏不住任何秘密。
又去敲木莉的房间,她也许能讲出点什么。奇怪的是,刚刚还在哭泣的木莉,在雪花和梅花上阁楼找舒子寅这段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呼呼大睡了。房间敲得很响也没有动静,只好叫梅花拿来钥匙开门。走进去一看,木莉和衣倒在床上,紧皱的眉头让脸容有点扭曲,喉咙和鼻腔里发出很沉的鼾声,这样多人拥进房间,她居然没醒过来。
洪于摇摇头,表示一切明天再说。在三楼他再次劝舒子寅别回阁楼去了,可舒子寅坚持要上阁楼去休息。“没事的。”她说,“如果真有人的魂灵,我反倒不害怕了。”
洪于回到自己的房里躺下,他的头脑里纷乱无比。天快要亮了,可是关灯后屋里却更加黑暗,他知道这一阵漆黑过后,黎明便会慢慢穿透进来。他想到了舒子寅,一个人在阁楼上不害怕吗?她也许是故作胆大,其实心里害怕得很呢。不行,得上去陪陪她,到天亮再睡吧,毕竟今夜发生的事太让人心惊了。
洪于走出房间,走廊上的灯他刚才故意留着的,朦胧的光使走廊很深遂。他担心自己的脚步声让舒子寅受惊,便在上楼梯时先叫了一声:“子寅。”但是没有回应。
他走上阁楼,又叫了一声“子寅”,仍然没有回应。他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床铺整洁,但没人,床头灯幽幽地亮着,一条长长的黑裙搭在椅背上。这时,他听见了“哗哗”的水声,卧室尽头的毛玻璃上,映出舒子寅正在浴室里冲澡的身影。
那一刻,洪于感到幻觉般的一阵晕眩。那条丝质的黑裙在椅背上闪着黑亮的光,而黑裙的主人在毛玻璃后面与水花交融着,优美的线条隐隐可见。这是真实的吗?洪于第一次对真实产生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