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寅记不清自己是怎样昏迷过去的了。一片漆黑中,尸体的气味就在身旁,而女人的哭声明知是录音,但在和尸体相伴时听见这声音,感觉漆黑中有一只手撕扯着自己的心脏,舒子寅感到头皮发麻,慢慢地,这发麻的感觉扩散到全身。她想离开这尸体,但绳子紧紧地勒着她,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是刺眼的灯光让她从昏迷中醒来的。她睁眼一看,云儿正站在她的面前。舒子寅一阵惊喜,大声叫道:“云儿,快救我出去!”她一边说一边想站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仍然被捆着的,只是已离开了尸体,坐在墙角里。
云儿走到了她的面前。舒子寅看见她脸上冷冷的表情,不像要救自己的样子。“哼,你也在这里享享福吧。”云儿的话让舒子寅大吃一惊。
“云儿,这是为什么?”舒子寅大声质问道。
“不为什么。”云儿酸酸地说,“是你自己撞到这里来的,怪谁?如果不是我来关上录音,你已经死定了。”
云儿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盒牛奶,插上吸管后递在她的嘴边说:“喝吧,趁着还没决定你的死期,赶快喝一点。”
舒子寅绝望地看着云儿说:“谁在决定?”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云儿说,“到你死前再给你讲,也让你死个明白。”
舒子寅困惑不已地说:“云儿,我们都是女人,为什么要这样?”
“这不关女人的事。”云儿说,“这是男人的事,但是,谁叫你进了这个圈子呢?”
“我是无辜的。”舒子寅说。
“是啊,女人都这样。”云儿的语调缓和了些,“你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只有小胖子在这个事情上捡了便宜,他可以奸尸了,恶心!我刚才看见那尸体已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他为什么这样?”舒子寅心有余悸地问。
“那就给你讲讲吧。”云儿说:“总之我遇到的事都糟透了,给你讲讲也解解闷。”
最早发现小胖子这种可怕行为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云儿还没到公司工作,云儿也是听人讲的。说是湖里捞起了一具女尸无人认领,就暂时放在了湖边,尸体上盖了一床塑料布。当天半夜,查夜的保安远远地望见那尸体在动,吓得要命,又找了几个人一起去看,结果是小胖子正在奸尸。公司当时要开除他,他大哥从很远的山里跑来求情,说原谅他弟弟一次吧。他说家里太穷了,没钱给小胖子娶媳妇。他自己娶了一个媳妇,都是父母用他家小妹去换婚给他换回来的。他说他弟弟从小腼腆不怎么说话,看见她嫂子都要脸红。有一次,河里冲来一具女尸,横在河滩上没人管,他弟弟夜里就去了河滩。估计从那次以后,他弟弟就染上了这毛病。后来工作后有钱了,家里催他娶媳妇,他老是说不急,没想到他还干这种事。在他哥哥的请求下,公司没有开除他。一年多前,还让他当餐饮部经理了。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云儿说,“但是,偏偏要我和他一起工作,我看到他就恶心。这次到这里来工作我事先讲好了,回去就给我另安排一个好工作,还不知能不能兑现。”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替你给洪于讲的。”舒子寅趁势说道。
“我们那里的事,洪于说了也不管用的。”云儿一扭头说,“你真是幸福,羡慕你,可惜你运气不好,撞到这里来了,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不过你死了也值得,有人那样爱你。我要是能像你那样,死了也心甘。我们这种人,命不好,不是侍候人就是被别人当枪使,没办法,只好认命了。”
正在这时,小胖子进来了,他气势汹汹地对云儿说:“你开的灯?”
云儿也不示弱,头一昂说:“你简直乱来,决定还没下来,你把她弄死了怎么办?到时要你的脑袋!”
小胖子软了下来,说:“好吧好吧,听你的。你赶快上去吧,等一会儿梅花和桃花找不见你,会怀疑的。”
“我偏不走,又怎样?”云儿说,“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给厨房送东西的船来了,我去搬货去了。”小胖子说。
“哼,不会又给你送一具女尸来吧?恶心!”云儿愤愤地说。
“女尸又怎样?还不是工作。”小胖子争辩道,“等一会儿我挖下她的眼睛,你带到上面去。”
“你自己去扔吧,我不想干了。”云儿转身向外走,回头望了舒子寅一眼,冷漠中有一点点同情,像是在告别。舒子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哼,这婊子!”小胖子听见铁门关上后骂道,“不想干了,没那么容易。”
看见舒子寅睁眼望着他,小胖子又指着铁门外说,“你别以为她好,在你水里放安眠药,在你阁楼上喷麻醉剂,都是她干的,她想让你睡了好去勾引洪于,这个婊子,也没谁叫她做这种事,她还不是想趁机给自己捞点便宜。”
说完,小胖子感到报复得差不多了,便走到尸体旁说:“现在,她也派不上多少用场了,你来当观众,看我慢慢剖开她,我要看看她里面长得什么样子的。”
“别,别!”舒子寅惊恐地大吼,尖刀已往尸体上插了下去。
舒子寅大叫一声,紧紧地闭上眼睛,她感到有一股血腥味在地下室封闭的空间弥漫开来。
舒子寅闭着眼说道:“小胖子,如果这就是你的嫂子,你会这样做吗?你大哥说过,叫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没有回答。舒子寅听见“当”的一声,是刀子掉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她睁开眼看去,小胖子正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仿佛还有哭声在喉咙里转。
“快把尸体放回冰柜去。”她严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