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无声无息地走了,铁门锁上。一盏昏黄的灯吊在山洞一样的屋顶,让人分不清昼夜。舒子寅仿佛在死神的黑袍下过了一个世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呢?洪于在找她吗?这是一定的,想到他急得发疯的样子,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从海边到这座岛上别墅,怎么会是一条死亡之路呢?成年人的危险是真正的危险,再也不会是她小时候迷失在山中那次了,人们漫山遍野地找她,就将她找到了。而这次,洪于能找到她吗?
她闭上眼,看见自己漂浮在蓝色的湖面上,而洪于突然在她身边的水下冒出头来,那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啊。她看见自己坐在令人恐怖的荒岛上,而夜幕中出现了洪于的快艇。他抱起她上船,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像一个幸福的孩子。
洪于,你在哪里呀!舒子寅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她想起了那个露台,无数个早晨和黄昏,树丛中漏下的光影映在咖啡杯上,而她一抬起头来,正对着洪于深情的目光。她的眼睛躲开了,她为什么要躲开呢?她看见了那个热吻之夜,而天亮后,洪于在湖上驾着快艇狂奔撒欢的样子,多么像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啊。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本来是一个人在海边度假的。她带着她写了一个开头的硕士论文,在海水、沙滩和酒店的窗户前从容地度着假期。怎么会,她的一个背影会让一个男人从机场返回呢?当她从夜里的海水中走上岸来,看见他坐在海边望着大海和星空的样子,那种沧桑感怎么会隐隐打动她的心呢?而这,成了她飞赴这里的最初的缘由。
她的在公司做副总的大哥对她说,永远不要和商业沾边。她这次到海边写硕士论文让她的大哥无比欣慰。大哥对她提供一切资助只是想让她留在智慧的空间中,永远不要和这个愚昧、贪婪和疯狂的世界来往。大哥说,几百年过后,人们会发现这个世纪是人类的歧途。
应该说,她和大哥的看法从来是一致的。但是,她接触的只是人啊,人的性格,人的品质,人的内心和魅力,这些东西不能不在她的感应之内。难道任何商业背景中都必然潜伏着凶兆吗?走在这条令世俗社会目眩而又危机四伏的道路上的人,会将荣耀和灾难一起带给与他靠近的人吗?
是谁出了错?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舒子寅感到脑子发痛,她想不好这些问题了。
铁门的响动使她一惊,她不知自己的命运将会让她现在面临什么。小胖子再次出现,他对着舒子寅笑着,这种笑让舒子寅一下子从头到脚变得冰凉。
“决定了。”小胖子说,“让你和水莉一样,在冰柜里歇着吧。”
“不——”舒子寅绝望地大叫。她扭动着身体,但被紧紧绑着的手脚使她无法动弹。
小胖子走到冰柜边,将水莉的尸体抱了起来,放到了条桌上。舒子寅知道,这是让冰柜为她腾出空间,她再次绝望地大叫。
小胖子令人恐怖地向她走来。快走近时,又退了回去,在条桌边抓起一张毛巾,走过来用力塞进了她的口中。舒子寅知道,他是怕近距离时被她咬伤。
小胖子抱起了她,向冰柜里放去,她感到自己的腰在冰柜边缘放了一下后,整个身体就被推进了这个长长的卧式冰柜中,她感到这冰柜像是一口棺木。
顿时,一阵刺骨的寒冷包围了她。小胖子并不急于扣上冰柜的盖子,而是拿过一把尖刀来,站在冰柜旁。这就是死亡吗?舒子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那刀子一直没有刺向她,她睁开眼,看见小胖子已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冰柜旁边。
“我要看着你慢慢地死去。”小胖子狰狞地说,同时用刀尖在她眼前晃着,“我还没看过人被冻死的情景呢。”
这是个魔鬼!舒子寅在心里狂叫着。同时,她感到全身已经麻木。她想到了自己最近反复做过的身体发冷的梦,现在明白,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预感啊!
小胖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冰柜中的舒子寅,想像着她被冻死后的情景,心里就有一种魔鬼般的兴奋。他想,还是盖着冰柜的盖子吧,这样会快一些,正在这时,他听见了铁门的响动声。
他回头一看,是云儿进来了。他正要叫云儿过来参观,从云儿的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那人饿虎扑食般向他扑来,但由于地面太滑,那人摔倒了,小胖子看见这是伍钢。他大吃一惊地跳起来,双手握着尖刀向伍钢刺去,几乎就在同时,闪进门来的第二人已经撞到了他的身子,他感到胸口一阵刺痛,晃了晃身子便倒在了水泥地上。
另一边,洪于已经从冰柜中抱起了舒子寅,他抬头看见鲁老头正将那把杀牛的尖刀从小胖子的胸口血淋淋地拔出来。
舒子寅像噩梦醒来一般地望着洪于。伍钢赶过来,就在洪于的怀中拔出了塞在她嘴里的毛巾,舒子寅“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将脸紧紧地贴着洪于的胸口。洪于横抱着她,让伍钢解开了捆祝糊手脚的绳索。她伸出已经麻木的手臂,想抱住洪于的脖子,但手动了动,却没能抬起来。
她又躺在了洪于的房间里,在那张温暖的大床上,就像她不曾离开过这里一样。现在她才知道,她已在那间恐怖的地下室里待了26个小时,现在是又一天的凌晨3点了,死神的足音已经离她远去。
洪于坐在床边,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她感到他的热泪正滴落在她的脸上。“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洪于喃喃地说,又俯下脸来,在她还有些发麻的嘴唇上吻了又吻。
“小胖子为什么要害我?”舒子寅吃力地问道。
“你现在别想这些,一切都过去了。”洪于吻着她说,“等你好起来,一切都会清楚的。”
舒子寅从被窝里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洪于,站在房中的女佣们都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