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不吭声。
“刚说的话听见没?嗯?”宋焰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不说话是吧,不放你走了。”
少女许沁面无表情杵在原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走。
两人僵持着,谁都不肯让步,最后居然对站起来,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人或许只有在少年时代,才会幼稚和倔强到那种程度吧。
许沁失神片刻,猛地关掉水龙头。
只是一次偶遇,不会再见的。
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她并不期望再见到他。
第二天回家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许沁忘了带通行证,大院门口站岗的士兵估计是新来的,不认得她,也不记得她的车牌,把她拦了下来,要登记。
许沁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抬起头,轻声道:“刚好换了钱包,身份证落下了。”
站岗的问:“你来找谁啊?”
许沁停了一秒,说:“孟怀瑾,参谋长。”
站岗的犹自怀疑,上下打量她。
许沁坐在车里,不发一言,只奇怪已经傍晚,这日头怎么还是那么晒,晒得车内意外的闷热。
士兵还要说什么,另一位军人大步过来敬了个礼,站岗的小伙子不明所以,跟着敬了个礼。
军人升起栏杆:“孟小姐,不好意思,他新来的,耽误您时间了。”
许沁淡笑:“没事。”
她微踩油门,汽车驶进大院,两位军人敬礼目送。
这片家属大院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红墙白瓦,绿树成荫,颇有旧时之风。虽然毗邻西区闹市,但三面环湖,正面对着博物馆和图书馆,难得闹中取静。
许沁停了车,没急着进屋,胸口一阵压抑的闷热。
她走去灌木丛后抽根烟,站在树荫深处,空气凉丝丝的,心绪也渐渐舒缓。她在绿油油的叶子间看到了一点黄色,现在还是夏天呢,可墙另一边的银杏树上有一片叶子黄了叶稍,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当年宋焰曾从这道墙上翻过来找她,那家伙把巡逻队来回的频率记得清清楚楚。
但现在不行了,墙上到处装着摄像头。
许沁把烟掐灭,往手上喷了点香水,走出灌木丛。
走到家门口,孟宴臣的车开过来了。
许沁站在原地,等一身军装的孟宴臣下车。
孟宴臣从小就是这片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少年时代的长相甚至可用美来形容,反倒是这些年,穿上军装后,褪了秀气,变得英气逼人。越长越像孟怀瑾年轻时的样子,从容不迫,正派克己,举手投足间自带矜贵之气。
孟宴臣眼神一直锁着许沁:“你好像瘦了?”
许沁:“没那么夸张。你多久没回来了?”
孟宴臣把军帽摘下:“两个星期。”
许沁正上台阶,回头白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么?”
孟宴臣望住她微愠的小脸,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跟着她进屋。
许沁进门换鞋,叫了声:“爸,妈。”
孟宴臣跟着叫了声:“爸,妈。”
付闻樱从书房走出来:“你们俩怎么一道儿回来?”
许沁:“家门口碰上了。我爸呢?”
“跟肖亦骁他爸下棋去了。快到饭点,也该回来了。”
许沁:“刚在车里出汗了,我上去换件衣服。”
付闻樱却微微皱起眉,优雅地环视一周了,微笑问:“谁抽烟了?”
许沁没反应。
“我。”孟宴臣说,“刚在车里抽了根烟。扇了半天,还是让您给闻到了。”
付闻樱继续微笑:“家里的规矩不记得了?”
孟宴臣举手:“不把烟味带回家,保证没下次。”
许沁上楼关上房门,看一眼自己的房间,似乎没什么变化。她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她的木屑和小雕刻又被清理干净了。
付闻樱一直不喜欢她做雕刻,说她花整天的时间坐在房间里雕木头,也不和人讲话,好好的女孩子,脑子都坏掉了。
她也不喜欢她做外科医生,说病菌太多说吃力不讨好,说医生这职业不是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应该做的。
许沁阖上抽屉,从衣柜里捡出一条裙子,开始脱衣服。
孟宴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同时推开:“沁沁——”
许沁衬衫脱到一半,粉白的肩膀和蓝色的文胸露在外边。她一双黑眼睛平定地看着孟宴臣。孟宴臣手机拿在耳边,愣了愣,门往回拉一半,又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