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和其他中介机构的人开完会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只有王晓野继续留在渤大市。朱倚云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和王晓野幽会,但重重压力使王晓野暂时失去了对女人的热情。其实他更担心自己的坏情绪影响了女人,破坏了浪漫的氛围,便只好找各种借口躲着她。但潜意识中,邵咸宁的话也起了一定作用:干大事之际,最好远离女色!不知不觉中,务实成了他的头等大事。
不过,王晓野情绪稍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朱倚云。
朱倚云一进王晓野的房间就扑到他怀里。两人紧紧互拥却久久不语,没有久别重逢的欢悦,阴影笼罩各自的心头。他听到了朱倚云的抽泣,推开一看她已经泪流满面。王晓野赶紧去给他拿纸巾。
“好好的,怎么突然哭起来了?”王晓野关切地问。
“你来了这么多天都不理我,也不解释。”
“就因为这个吗?”王晓野问。
“那还能有什么别的?我见不到你,心里就特难受。”王晓野既感动,又内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次我的麻烦的确很大!可以说焦头烂额!我们做的天乐仪表B股刚上市,老总就被抓起来了,股价大跌,所有的人都在找我。这件事还没完,华北食品又出了事,裕兴证券都准备撂挑子不干了。现在陈邦华逼我接裕兴的手。”
“那你怎么办?接还是不接?”朱倚云比他显得更焦虑。
“接吧,华北食品的假账太多,很危险;不接吧,和陈邦华就搞僵了,还影响你们的项目。我现在就像坐在火山口上,提心吊胆!因此我不愿让我的情绪影响你,便只好躲着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完这番话,朱倚云对他充满同情。她搂着王晓野的脖子说,“那你也不应该不理人家呀#旱不定我还可以帮你解解愁呢!哪怕和你说会儿话。”说完她把王晓野搂得更紧。王晓野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陈邦华叫他立刻来一家酒店的咖啡厅,说他正在和金建国谈华北食品H股的事。王晓野说,“瞧!陈邦华和金建国都在等着我。如果裕兴真的退出,你可以想像这对陈邦华、金建国,还有整个渤大市的影响有多大。弄不好要出大事!”
朱倚云只好说,“那你赶紧走吧!”
王晓野赶到指定的咖啡厅时,陈邦华和金建国显然已经聊了很久。金建国一见到王晓野赶紧起身说,“资本运作的高手来了!”
陈邦华坐着没起身。王晓野落座后,陈邦华马上严肃地说,“你提的建议我和各方都商量过了,就这么办吧!你们负责股票销售,裕兴证券负责香港交易所的事宜。但是请你注意,这个项目只许成功,绝对不许失败。否则,我想曼哈顿证券也好,你个人也好,在中国证券市场恐怕就不好玩了!”
陈邦华最后这几句话已经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了。王晓野听了心里顿生厌恶,恨不得马上说,“Fuckyou!”就是操你大爷的意思。但他忍了,他明白这是个交易:自己应了这件事,陈邦华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提天乐仪表B股被套的事。但是华北食品如果再有问题,陈邦华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蝴只好回应道,“陈市长,您的话我明白了。上次与您通完电话后,我已经开始做各种安排!”
陈邦华的面孔稍稍松弛了一些,“明白就好,那我就不多说了!具体的方案你和金总商量吧,我有事先走了。”陈邦华总是这样,关键的话点到为止。
陈邦华一走,王晓野对金建国说:“我今天在渤大机械那边开了半天会,脑子实在太累了,我们先去洗个桑拿吧?”金建国欣然同意,于是两人去了酒店的桑拿房。在这种环境中,男人们既然可以赤身裸体面对彼此,说明关系比在桌上吃饭进了一步,如果能一起去找小姐提供特殊服务,关系会又大进一步。
从桑拿房出来,两人躺在舒适的躺椅上由小姐做足底按摩。
“金总,陈市长的态度你都看见了!”王晓野语重心长地说,“他面临的压力你更清楚。让我们在裕兴想撂挑子的时候来协助裕兴,说明了陈市长对我的信任。如果这个项目做砸了,陈市长会成为众矢之敌,贵公司和券商也都完了!”
金建国说,“王总,我一直在陈市长那儿推荐你和曼哈顿证券。凭王总的才干和经验,我们一定会成功。”
“可是项目的难度非同小可,否则裕兴为什么要撤呢#蝴们害怕啊!投资人最看重的是盈利能力,可偏偏那是你们最差的部分。你们做的假账虽然拐了几道弯,但还是能看出很多问题!”
“问题是不少,有的账的确是我逼他们做出来的。可是我也没办法!不这么做怎么能满足上市要求呢!”金建国说。
“可是做假账在香港是严重违法的行为呀!”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发行成功呢?”金建国问道。
王晓野只摇头不说话,看得金建国只着急。看来裕兴证券撤退的意图对华北食品管理层的信心打击很大。过了许久,王晓野才慢慢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你不给我米,这项目就只有死路一条!记得小平同志说过的名言吧:不搞改革开放,只有死路一条!”
“记得、记得!这话谁不知道啊!”金建国赶紧接上。
“可你知道那什么意思吗!”王晓野盯着他问。
“这个……?不就是说非改革不可吗?”金建国望着王晓野,一脸迷惑,不知此话有何奥妙。王晓野就升高了语调说,“这说明有人不愿意改革开放!”
“是吗?对,对!”金建国显然越听越懵了。王晓野接着说,“当初有很多人反对邓小平引进外资,反对改革国企!可不改革开放呢,又只有死路一条,怎么办?马上就要死了,还有什么招不能使吗?所以才逼出了改革开放。这话的含义是,当务之急是活命,所以再猛的药也得用啊!这就叫死马当活马医。”
金建国似乎开了点窍,但仍不知王晓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动情地说,“王总,我们听你的!反正不改革开放只有死路一条。你有什么猛药,只要能救命,就赶紧告诉我吧!”
“既然金总这么信得过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了很久,觉得目前惟一可能行的方法是将发行价格大幅压低,让华北食品以超低价发行。跟超低空飞行的飞机一样,这样可以尽量避免敌方雷达的发现,达到出其不意的奇袭效果!”王晓野不动声色地说。
金建国尽管对猛招有思想准备,可听了还是一愣,本能地说,“公司董事会肯定会一致反对,因为我们的经营本来就不好,负债率高,现金流也一直紧张,大家都指望通过这次上市在股票市场上多圈些钱,既改善经营,又可以还一部分贷款。”
可王晓野突然异常强硬地说,“现在已经不是圈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能否圈到的问题。裕兴证券几乎都临阵逃脱了,可见他们根本没有信心。我现在是受陈市长的委托来帮你们的,如果你们觉得我的建议不妥,就还是请回裕兴证券来吧!”
“王总千万别误会!不是我不愿意采纳你的意见,我是在考虑怎样说服大家听你的意见。”金建国当即软下来。
这时王晓野使出了第二个招。“高价发行谁都想。可高价与资产的质量必须成正比。你们本来在资金使用上就存在大量漏洞,高价发行只会使投资人对公司的审查更严格,查出的问题就更多,查出事来不仅上市泡汤,说不定乌纱帽都给你揭了!你认为公司经得起吗?”
金建国只听得虚汗只冒,忙问那该咋办?
“如果发行价够低,”王晓野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股票就很可能变得抢手,当股票抢手的时候,它的升值空间就大,股票赚钱的机会也就大,投资人也就不会去深究问题了。”金建国总算舒了口气,看着王晓野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