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她的心里也是黑的。她不想睁开她的眼睛。她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光明,黑暗,到处都是走不出来的黑暗,就象那外狂暴的男人,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她没有死,她怎么会死呢?她在这个人间的罪难道还没有受够吗?她还没到死的时候吗?孩子,孩子,想到孩子,泪从她那苍白的脸上流了下来,她就那样躺在那里,她是那样的柔弱苍白,似乎象个没有生命力的玻璃娃娃一样。
“妹妹。”
是谁在叫她,是的,是一个女子,一个很温情的声音在她的耳朵边响起。
丝萝慢慢睁开了眼睛。入她眼的那张脸宠倒不是她所熟悉的清儿。居然是玉苑夫人。玉苑夫人怎么会在这儿呢?这不是她的寝宫吗?她看到了玉苑夫人的微笑的脸的后面那一张也充满了笑容的脸,那不是一卫吗?想来是她了,她早该想到的,是一卫报告了玉苑夫人。可是玉苑夫人怎么会到她的宫里来了呢?
玉苑夫人虽说不像丽姬那样盛气凌人,可是也和她们不大来往啊。可是,今天,她怎么来了呢?她是夫人,自己是嫔妃,位置原在她之下,她能来看自己,是自己的荣耀。本来她也不能在玉苑夫人面前失了礼数。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大不了也是一个死,她还活着干什么呢?
“妹妹,姐姐知道你醒了。姐姐也知道你伤心。姐姐也为你伤心。你说这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样说没了就没了。你说能不伤心吗?我。”
棠姜说着就用丝帕抹了一下泪。哭的比什么都伤心。
丝萝看到棠姜的眼泪,心里一酸,棠姜说到了她的心窝里去了。这孩子,没了,她还活什么啊。
“妹妹,你一定是奇怪姐姐我为什么一听说就来了,你会说姐姐我伤什么心啊。是吧。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没了孩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姐姐我也明白。你可知道,姐姐我伤心是真的。这宫里再也没有人比姐姐我懂妹妹你的这一份心痛了。妹妹,你也知道,姐姐的孩子,姐姐我,”
棠姜没有说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落下来。
丝萝这才想起六年前玉苑夫人也有一个孩子,也是不知怎么回事,流掉了。后来听宫里的人传说,是王后和太后的事。可是,这也只是瞎猜,也没有什么证据,就是有证据,也没有人敢问啊。后来,经了那一夜,太后,王后,太子都死了,这事也就再也没人提起。这样一想,丝萝心里有了一点暖意。这玉苑夫人想来真的是为自己伤心了。这在宫里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情啊。自己想玉苑夫人看来是想错了。
“姐姐,是妹妹不懂事。请姐姐原谅。”
“看妹妹说的什么话啊。咱姐妹谁跟谁啊。都是天涯沦落人啊。只是,咱姐妹都是一样的命啊。谁让咱们不如人家呢?人家可是比咱高一级啊。说句不该说的话来,要是咱姐妹也到了那个位子,咱还会有这样的事吗?咱怎么会到这一步呢?还不是有人看咱姐妹不顺眼吗?妹妹是个聪明人,姐姐说到这,你也该明白的."
"姐姐,你是说,我的孩子是?"
丝萝一下坐了起来,头一晕,金星乱转.她一把抓住了棠姜的手,她不相信,她的孩子,难道不是自己无福吗?原来?
"妹妹,你别着急,你别急."
"姐姐,求你了,姐姐你是说?"
"妹妹,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你可不能难为姐姐啊.要不是你和姐姐一样的,姐姐也不会多这一句嘴的.只是,人家说有一就有二,这有了这一次,就罢不了会有下一次,姐姐也是不忍心看着妹妹被她人害了,还蒙在鼓里呢?"
"你,你是说?"
"我的傻妹妹啊,你想在这个宫里谁最不想让妹妹生下孩子呢?如果妹妹有福生下一个公子,那不是.你想想,这样会?"
棠姜没有再说下去.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是啊,如果自己生下一个公子,那就是末来的齐国太子啊.那最先会危害到谁的地位呢?是她,会吗?丝萝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出尘脱俗的脸,会吗?是她?天啊,不会的?她看起来不是那种人.不会,不会吧?
棠姜盯着丝萝的脸,看她的脸一会白一会红,就叹了一口气,
"这也原不该我说.可是,有件事我却不能不说.妹妹,你还记得那盆花吗?"
"花?"
"是的,就是你窗前的那盆花."
“花?”
丝萝的脸色苍白了。会吗?难道是那盆花有什么问题吗?她真的记得自己是很喜欢那盆花的。她今天好像也是在闻了那盆花以后出事的。
“不瞒你说,妹妹,我听了一卫的回报后,就觉得这里有问题。那时候我也和妹妹一样的单纯,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才让自己永远的失去了我的孩子。现在,我一听妹妹出了事。立马就赶了过来。我最先看到那盆花,看到倒在花盆前的妹妹。我刚才让宫里的医师拿去查了。一会他们就会来回报了。到时候妹妹就知道姐姐的话是真是假了。”
不会吧,自己和那个人有什么仇吗?不会吧?
丝萝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夫人,医师来了。”
一卫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让他进来。”
棠姜冷漠的说。
一个年老的医师走了进来。他跪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吧,没你的事。你只管照实说。有事我担着。”
棠姜冷着声音说。
那医师连头也不敢抬。声音颤抖的说;“夫人恕罪啊。卑职查出那是一盆断子草。一般人闻了没有什么。可是孕妇长期闻就会让胎儿流掉。”
“什么?你说什么?”
丝萝一下子把声音拨高了,听起来怪怪的,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柔弱怯懦的的她了。把棠姜都吓了一跳。
“断子草,那不是北国的一种植物吗?”
棠姜发出了疑问。
‘夫人说的是,这的确是北国的一种植物。原产北国冰寒地带。尤其在天山一带这种植物长的最盛,毒性也最强。如果是天山之颠的天池附近的断子草,孕妇闻过几回就会让胎儿流掉,长了还能要了人的命。”
“好了,你下去吧。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医师走了,棠姜看着丝萝越来越苍白的脸。她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也和她的心一样的冰冷。
“是她,真的是她。”
“妹妹,我早发现那个狐狸精的狡猾了,我才不相信她怎么那么好。不过她也太狠了。独占了王上的心还不算,她难道还想让我们都死吗?她也太狠了。可是,妹妹,姐姐早就知道了,可是姐姐不能给你说,大王这时候只宠她一个人。大王他会相信我们的话吗?我没说,可没想到让妹妹受了这么大的罪。妹妹,你说一句话,如果妹妹信的过姐姐,姐姐就是拼了这一条命不要,姐姐也要给妹妹讨回公道来。”
“不要了,姐姐,谢谢你,妹妹的事就让妹妹自己来吧。可能我以前太软弱了。我害了我自己,我还害了我的孩子。”
“妹妹,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狠心的人。她哪里把咱姐妹放在眼里。”
“飞蛾扑火,那也是一种悲壮。”
丝萝的声音冷冷的,平时柔弱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少有的冷意。怯懦的目光里居然有一抹骇人的冰冷的光芒。
“妹妹,你不要傻了,我们斗不过她的。”
“好了,什么也不要说了。姐姐,你回吧,我累了。”
丝萝说完,闭上眼睛再也不看外面一眼。
棠姜叹了一口气。看了一卫一眼,她们主仆一起走了出去。
如果丝萝能看到她们在走出她的寝宫的大门时,脸上的得意的笑,也许就发生不了后面的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