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澄独自坐在一角发呆。那个中学生模样的瘦削苍白的男孩从咨询室出来,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看见雨澄,走到她身旁坐下。雨澄缩了缩身子,没有动。
男孩儿很老到地问她:“是因为肥胖来看心理医生的吧?”见对方不搭理,自说自话地续道:“我是来戒‘网瘾’的。我来了不下十次,屁用都没有!都是扯淡!你是第一次来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教你个方法,在心理医生面前你得装傻装老实。我那个医生他根本玩儿不过我!你是不是觉得心理医生特亲切特随和,跟你们家舅舅似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都是装的#蝴们心里都拿我们当精神病!你要上精神病院瞧瞧,那些医生跟病人说话都是这个腔调——当然是在病人老实的时候,你要不老实他们有的是办法整你!”
雨澄惊恐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男孩儿见有了预期的效果,说得更来劲儿了。
“我认识一网友,也被他妈逼着来看心理医生,来了好多次,烦了,有一天冲医生发火,砸了里面的电脑,你猜怎么着?给送到了精神病院了,穿紧身衣,电疗!”
雨澄的表情越加惊恐。男孩儿继续:“知道电疗怎么回事儿吗?”雨澄吓得闭上了眼睛使劲摇头。
“先把你用皮带绑起来,然后全身通电,‘啊’的一声,你全身绷得跟死人一样硬,脸跟吊死鬼一样青,头发根根竖起来……”那男孩一边说还一边比画着表演全身颤抖状。
雨澄“啊”的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去……男孩儿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这么不经吓!”
姜文君芦苇一出来,不见了雨澄的身影,只见她原来坐的地方坐着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儿。芦苇上前冲着男孩儿比画着:“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胖胖的小姑娘?”男孩儿沉默地抬起一只手指着门口,姜文君和芦苇赶紧冲了出去。姜文君和芦苇四处找着,没有雨澄的身影。他起了疑心,问芦苇:“那秦大夫跟孩子说了些什么呀?”“他是有经验的儿童心理医生,他不会吓着孩子的。”“那你说雨澄怎么会跑呢?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挺配合的……”
芦苇无语,想了想:“咱们别找了,一定又上她奶奶家了!”
这边姜母正跟女儿文娟念叨,说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呢,话音未落,雨澄从外面哭着奔入,两人大惊,都站了起来。姜母上前一把搂着孙女儿:“这又是怎么啦?谁又欺负你啦?”雨澄泣不成声地:“他们要……把我送……送到那儿去……”
“谁?要把你送哪儿去?”雨澄抽泣着说:“爸爸和芦……芦阿姨……要把我送……送到精……精神病院去……”姜母和姜文娟大惊失色……姜母喝了一声:“什么?#涵敢?!”雨澄哭,一脸急迫地说:“奶奶,我要吃东西!”姜母愣了愣,疼爱地替她抹着泪,哄道:“吃东西,吃东西,娟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雨澄弄吃的!”
等他俩找来,姜母正在气头上,没几句话又把芦苇气走了,姜文君郁闷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点着了一根烟,狠狠地抽起来。姜母冷瞥着他,数落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让孩子去那种地方?这女人的心可真黑呀!你是怕她咋的?我老姜家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爷们儿!你听着,你要再敢让雨澄去那种地方,我豁出去这条老命,跟你们拼了!我上法院告你们去!”
姜文君愁闷地张张嘴,看着女儿和疯狂的母亲,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等把雨澄领回来,芦苇的目光和雨澄的相遇,雨澄的目光里充满了冷漠和敌视。
心理治疗计划,也因此搁置了。
芦苇心情烦躁,想找妹妹说说话,一个电话打过去,杜锦波说没在家。她随便说了几句挂断了,街头寒风正作,吹的她一阵缩肩,漫无目的地在向前走去……
杜锦波看家里没人,拔了芦溪的电话,电话一响再响,就是没人接听。
芦溪和杂志社的一帮同事正在歌厅狂欢,人一高兴,酒喝的也有点多。芦溪穿着性感的连衣裙和高跟鞋,头发也精心做过,正和扎着马尾的男同事对唱一首情歌,众人在旁边起哄加喝彩。
芦溪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她隔得远没听见,旁边一个男同事拿起手机接听,一听是芦溪老公,那男同事借着酒劲就开始调侃:“你找芦溪?她这会儿没空!老公?哟,你好你好!芦溪正和人对唱情歌呢,‘月亮代表我的心’!听见啦?跟谁?等她回去你自个儿问她吧。不是……你冲我吼什么呀?你不就是卖……卖俩狗皮膏药吗?神气什么呀?知道吗?你伤了我们杂志社全体男同胞的心!多少帅哥排着队想娶她呀,她偏偏嫁了个卖药的,听说过门儿还得给人当后妈,她冤不冤呀……”
杜锦波再也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声扔了电话,气的在屋里直打转。
后半夜的时候,芦溪拎着晚装包一脸疲惫,脚步也有些踉跄地回来了。看见杜锦波,她一惊,就势靠在门上眯着眼睛看他,带着酒意问:“你怎么跑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杜锦波面色不善,沉着声音问她。
芦溪脱掉高跟鞋随意一扔:“唱歌。 ”
“干吗关手机?”
芦溪坐到床上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哼了声:“谁关手机呀?”
杜锦波沉默地从她的晚装包里摸出手机递到她跟前,她一看手机果然关了。但还嘴是不服软:“……没电了。 ”
杜锦波将手机打开,又递到她跟前让她看:“你还有什么说的?跟一帮狗男女在外面鬼混到半夜两三点!”
芦溪酒一下醒了:“我朋友是狗男女,那你那帮卖狗皮膏药的都是绅士淑女?”
杜锦波连连点头,指着她说:“你到处说你嫁了个卖狗皮膏药的,还替人当后妈你很冤是吧?”芦溪结巴了,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我……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替谁当后妈了?你嫁给我这一年多,你当过一天后妈吗?”杜锦波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芦溪不甘示弱:“我嫁给你有个前提——我不给人当后妈。”
“那你干吗满世界去广播?想让你们杂志社那帮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同情你,让他们对你怜香惜玉?”
“谁是怪物啊?你懂什么呀?那是时尚!你那是嫉妒!像你这种土包子,永远也搞不懂什么是时尚!”
“那你干吗不嫁个时尚男士,那个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转的马尾巴摄像师就挺时尚的吧?”“我是瞎了眼啦!”
眼看争吵升级,杜锦波噎住了。
芦溪从床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酒让她头疼,可今天这通吵更让她头晕。一脸颓废地泡在浴缸里,百般无聊地摆弄着浴缸里的泡泡,杜锦波拿着杯酒走来看着她。
“求求你明儿再跟我吵行吗?我头都快炸了。”“谁想吵了?”杜锦波也软了下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几个同事出去唱唱歌,有男有女,我要是跟他们中间的哪个有电,还能等到今天?还有你什么事儿呀?”
杜锦波在浴缸边坐下,沉思地开口问:“你说你得想办法填满你的时间……周末就那么难打发吗?”
芦溪苦闷地摇摇头:“就是觉得空,干什么都没劲,我明明结了婚,现在弄得……跟没结似的,还不能出去玩儿,单身的玩儿叫交友,我玩玩儿就成鬼混了。你说咱俩当初干吗结婚哪?我该再玩儿几年,你该找个贤妻良母型儿的!何苦呢,两个人都一肚子的苦水儿!都觉得自个儿委屈!”
杜锦波有些恐慌地看着芦溪:“后悔了你?”芦溪嘟哝了声:“有点儿。 ”杜锦波越加恐慌,沉默片刻,哑声:“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个两全的办法。”“你那是空口许白愿……”
突然,芦溪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试探地问:“其实,办法还真有一个,只是你多半不愿意。 ”“你说。 ”“送晶晶去上贵族学校。 ”
杜锦波大惊:“你说的是寄宿学校吧?不行,绝对不行。”芦溪动了动:“得,算我没说。寄宿学校委屈你们家格格了?那怎么那么多大款儿老总都把自个儿的孩子往那儿送呢?”杜锦波定定地看着妻子,目光却渐行渐远,笃定地对她说:“以后别跟我提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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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阅’尽春色 ‘读’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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