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夫人派人过来说要走了,日子商定好了还要去给太后复命,姜筠下榻去送,走到隔扇旁的时候,程文佑凑到她耳边道:“你要听话。”
姜筠抬眸睨了他一眼,她哪里不听话了。
程琳是二十六号成亲的,二十四号的时候给卫国公府和康亲王府递了帖子,邀姜筠姜筝程静凝几个过府聚聚,她一直让惠郡王妃拘着绣嫁衣,已经好一阵子没同姜筠她们出来玩了。
康亲王府和惠郡王府距离近,姜筠和姜筝过去的时候,程静凝正在那里看程琳绣的嫁衣。
程静凝是不会做这些针线功夫的,在那嫁衣面前转了几圈,直夸程琳厉害。
程琳见姜筠来了,问她的嫁衣绣的怎么样了,姜筠摇了摇头,道:“还没绣好呢。”
“怎的这会还没绣好,你的婚期也快到了吧。”
姜筠见她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揶揄道:“阿琳姐姐,拿出你大历宁安郡主的架势来,该紧张的是郡马爷。”
程琳捏着手心,她后日就要成亲了,姑娘家出嫁前,多少都有些紧张的,这会叫姜筠调侃了,又紧张又有些尴尬。
毕竟她先头也说过一辈子不嫁的话。
程琳的未婚夫君文国公府徐家的嫡长子徐迟,去年殿试陛下钦点探花郎,模样出众,乡试会试连正两元,本以为会连中三元,殿试前三出来的时候却是探花郎,许多人都开玩笑说因为徐大公子长的好看,才被陛下压成了探花郎,姜筠听到的时候觉得有些不服,去年的状元是她二哥,她二哥长的也好看。
琼林宴那日惠郡王爷喝高了酒,说要在前三甲中给自己寻女婿,当时徐迟正端着酒杯赋诗,听到惠郡王要在前三甲中挑女婿,当即便捧着酒杯对着喝的晕晕乎乎的惠郡王爷叫岳父。
惠郡王爷手撑着脑袋,眼前看人都是一个人几个脑袋,只耳朵里清晰的听着有人叫他岳父,竖起食指沉着嗓子说,这个女婿好,这个女婿好。
琼林宴本就是庆贺宴,当晚陛下心情似乎也不错,这两人一个唤了岳父,一个叫了女婿,他便做一番好事,下旨赐婚了。
喝的摸不着北的惠郡王爷第二日醒来知道自己把自家女儿卖了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惠郡王妃站在床前恨铁不成钢的骂他,人家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他一个郡王乐呵个什么劲,喝成那样,把女儿都卖了,真是丢人。
好在徐迟家世才学样貌都无可挑剔,也算是一门好亲事,酒醒后完全忘了自己前一晚还拉着人家手叫好女婿的惠郡王爷耷拉个脸,觉得自己被算计了,要去叫陛下收回旨意,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能随意的许了出去。
让惠郡王妃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又想到陛下那时不时抽疯的暴脾气,陛下一片好意的为他女儿赐婚,他再去请求陛下收回旨意,这让陛下的脸面往哪搁,指不定就叫人把他拉出去一通乱捶。
虽说这门婚事是让惠郡王和稀泥给和来的,但是惠郡王妃对这门亲事却很满意,徐迟又恭敬,第二日晌午时就带了礼品上门来孝敬未来岳父岳母,这门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提起徐迟的时候,程琳就免不了一阵脸红,可见她对徐迟也是满意的。
程静凝见她这个样子乐道:“好在惠郡王叔醉酒了眼光还好,没给阿凝随便指一个大胡子,不然陛下下了旨意,哭都没地方哭去。”
徐迟同科的榜眼便是一个络腮胡子,膀大腰圆,游街那日同姜纥和徐迟一起,简直是鲜明对比。
三甲出来的时候,百姓里就开始议论了,说是这位榜眼家里是杀猪的,他本人虽是读书的,却长的一脸凶相,说是他以前为客人送猪肉,路遇一小儿啼哭不止,其母怎么都哄不好,便指着送猪肉的榜眼道:“再哭便叫那位叔叔把你带走。”然后那小孩便瞪大眼睛,憋着泪,不敢哭了。
程琳小女儿姿态道:“这可不是我父王先拉的他,是他先管我父王叫岳父的。”
这两者的区别可不一样,若是惠郡王先拉的徐迟,又有陛下下旨,那徐迟便是不满意也要娶的,可徐迟先叫惠郡王岳父,那就是徐迟本身满意程琳了。
姜筠笑着挤挤眼,道:“阿琳姐姐,你实话招来,你与那探花郎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程琳掩着嘴道:“这定熙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又是文国公府的嫡长子,我当然认识他了。”
这便是承认了,几个人乐呵呵的笑,程琳□□灵带着人摆了茶水,同她们几个坐着说话。
程琳送她们几个出府的时候恰好遇见了程文佑,他身边还跟着秦元青和许明纵,看样子是从惠郡王书房那边过来的,几个人同程文佑行了礼,程静凝看着许明纵,眸中的神色暗了暗。
姜筠回头对程琳道:“送到这里便不要送了,我们自己出去就行,你回去好好歇着吧,我们明日再来。”
今日是程琳邀她们过来玩,明日晚上她们这些处的好的是要过来添妆的。
出了惠郡王府,姜筝叫秦元青给带走了,姜筠对上程文佑的眼神,有些为难,扭头看向程静凝,程静凝笑了笑,道:“你先走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同许三公子说。”
许明纵闻言挑挑眉,姜筠就更加不放心了。
程静凝利索的翻身上马,经过许明纵的面前道:“本郡主在前头等你,你若是不过来,本郡主便去成国公府寻你。”
说完便骑着马走了,姜筠道:“明纵表哥,你别欺负阿凝姐姐。”
许明纵笑着说:“阿筠表妹,你瞧着郡主是会被欺负的人吗?”
“反正你别欺负她就行了。”
她转身进了马车里,程文佑跟着进来了,姜筠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程文佑吐出两个字:“不会。”
姜筠撇着嘴不满道:“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瞧瞧。”
她站起来,弯着头准备下去,程文佑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回去坐好,对着车夫吩咐出发。
他扭头看她,道:“我已经同你表哥说好了,你表哥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别人说这话的时候可能是真的说好了,睿王殿下说这话的时候总有一种你放心,我已经威胁好了的感觉。
程文佑抱着姜筠,忽然问道:“筠筠,若是叫你离开定熙,你愿意吗?”
姜筠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何意思,她自到了这里,便没有出过定熙,这么乍然的问她,她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她所熟悉的人和事都在这里。
姜筠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哥哥要走吗?”
程文佑抿着唇,没有说话,准确的说,他也还在考虑。
前些日子朝中有人弹劾他,他一个皇子,无非就是说他滥用职权,行事乖张,他是当朝的嫡皇子,太子殿下的嫡亲胞弟,又是太后最宠的孙子,眼下太子地位稳固,陛下几次说要让位给他,朝臣都知道,这太子殿下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他本以为是那几个兄弟坐不住了,后来又觉得不对,那几个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鼓吹的动当朝太傅。
他几个兄弟里三皇子生母是被父皇打入冷宫的淑妃,没权没势的,本人又蠢,六皇子和七皇子一样整日只想着玩闹,四皇子出身卑微,也就二皇子生母是德妃,要是搁在别的朝代,倒也有争权的可能,可他父皇自己受了争权的苦头,又哪里允许旁人动那歪心思。
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了,竟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