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琤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这一点,何必生心里其实很清楚,相处两个月下来,饶是神经再粗也不至于全无所觉。
他无法确切说出哪里不对劲,但就是知道,有些什么地方怪怪的。
或许,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盲目,他完完全全让自己忽视那些不对劲,眼里只看见美好的部分,充满自信地认为,那些他可以包容、可以克服。
直到——
那个盲点被弟弟点出。认识她两个月,两个月都是在公园度过,完全没有新景点,他开始觉得,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想象那种浪漫的约会,两个人手牵手在河堤边漫步,赏着夕阳,晚风轻轻吹拂她长长的头发……
再不然就是一起喝杯咖啡,谈谈情、说说爱,深情相望什么的……
好啦,以上纯属痴人说梦,基本上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是,就算浪漫的约会有技术性困难,离开小公园他却很坚持。
不然人家问起,他们约会的过程居然只有每天在公园看老大打太极、阿婆跳土风舞、还有向个乳臭未干的死小鬼滚泥沙……传出去他拿什么脸见乡亲父老?
她甚至连每天来公园和回家走的路线都一样,必定要以过他们初识的巷子,不走那条路,她就常规不会走了。
好吧,真的路痴到极限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会在住家附近小巷迷路的、上下班十多年来走的路线都没变换过的,这种人多得是,她还不算最夸张的。
他暗暗说服自己,并且好说歹说,保证有他在,她一定不会走丢,她这才皱起小脸,很为难地同意踏出公园约会以外的第一点步见他的弟弟。
“老大,我觉得!”一记火眼金睛扫去,识相的弟弟立刻闭嘴。他一低头,又是谋杀别人鸡皮疙瘩的轻柔慰哄,忙着当火山孝子,替心爱的人布菜。“多吃点,这个好吃#蝴们的话你当狗吠就好。”
那个明虾好像很好吃……她偷偷看了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
何必生立即起身,明虾整盘端到她面前,悉数孝敬。
“喂喂喂,老大,那是我!”又一记冷瞪,瞪掉了后面的抗议。
“堂堂七尺男子汉,和一个女孩子抢食物,你可不可耻!”一大把岁数都活到哪里去了,真是!
“……”
“明明说是一起吃饭——这样也叫‘一起’?”何必问瞟了眼隔着一条走道的对盯,与他心爱的、被拆散的无缘爱虾深情相望。
回想稍早,大哥带她来的时候,她打死不肯靠近,他们友善地想握个手,居然把她吓得躲到老大背后发抖。
老大居然还说#涵叫你长得獐头鼠目?还有你!心术不正,一脸禽兽样,难怪她会吓到。
居然还怪他们长得不够美妙顺眼,吓坏他的小宝贝#蝴自己像刚从绿岛关出来的样子都没吓到人了,他们给他帅一百倍好吗?
最后,只好分两桌来会,才稍稍安抚祝糊惊惶的情绪。
有人会怕生怕到这种程度吗?又不是三岁小孩,看到生面孔就会哇哇大哭。大哥瞎啦!这样还看不出问题?
一面反省自己俊美的脸孔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一边观察对桌那羞怯小佳人……
“喂,别这样看人,当心老大翻脸。”何必洋低声警告,实在是这个小弟有时白目得没药可救。偏偏何必问的白目性子又在此时发作,眼尾勾啊勾的,勾到快脱窗了,何必生这才低声交代一句:“琤琤,我马上回来,你不要乱跑喔!”
然后一手拎一个,直接厕所谈。
两个皮痒的臭小子,肯给他们这个荣幸让他们见见他美丽可爱的女朋友,没谢主隆恩就很过份了,还敢不识抬举!
“现在是怎样,你们对她到底有什么意见?”要是让琤琤察觉到,害她伤心,他们就死定了!
“老大饶命!我有话要说。”何必问举双手先投降。
“有屁快放!”
“你不觉得她怪怪的吗?我以那块刚拿到的精神科医生破招牌跟你对赌,她让我有赚她钱的空间。”
“闭上你的狗嘴!”是怎样?拐着弯骂琤琤心理有问题就是了?
“谁有你怪?当心理医生不就是要让人问的,还成天一开口就对病人说何必问!”还好不得算命的,不然没三天就让人拆馆摔招牌。
“那是自我介绍!”被戳到痛处,何必问含泪控诉。“你自己也深受其害,怎么可以拿这人攻击我!”真过份!
“至少我没笨到去妇产科工作。”
“明明就是大考两科挂零蛋,还敢讲——”
“老大,这次我比较认同阿问的话,她——真的有点怪怪的。”就算会被“谁有你怪,当小儿科医生还一天到晚叫人家何必养”之类的话攻击,何必洋还是视死如归地说了。
“她哪里怪?哪里怪?你说啊!啊!”完全无法接受有人批评他的心肝宝贝,他音量扬高,恼羞成怒。
是他要人家说的,只怕他们真说出来了,他会立刻翻脸挥拳。何必问在心底咕哝,尽可能挑了阳婉转的措词。“她……有点封闭……”
“那叫害羞、叫内向?不行吗?像你这种脸皮厚得大炮都打不穿的无耻人类,懂个屁啊!”
人身攻击!这绝对是人身攻击!
为了认识两个月的马子,任意诋毁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手足,当垃圾般嫌恶,到底谁才是无耻人类啊!
“如果你脑袋清楚一点,别被爱情冲昏头面,就会发现那不只是内向而已,虽然本人只是一介刚出社会的小小菜鸟大夫,也不能怀疑我的专业领域。”
都知道自己菜鸟了,还有哈鸟话可讲?
“那不然你说,她到底是怎样?”
“很难说,我没有跟她接触过,没有最基本的问诊,不敢断言什么。”
“那就是没有!没有还屁话那么多。”
“老大——”听不懂他的意思吗?不是没问题,是他还不能确定问题是哪一点。
“好了!我不管你们怎么样,在我看来她很正常,这样就行了!是兄弟的话,你们最好也记住!”说完话,率先走出厕所。
“老!”何必问还想说些什么,被二哥阻止。
“不要说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老大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明白得很,也打定主意一肩承担了。”
是这样吗?没想到他家老大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像头蛮牛一样横冲直撞,谁也拉不住。
罢了,大哥陷在爱河中溺毙,尸体没打捞上来以前,谁说的话都听不地去的。随后走出男厕,见何必生心急地向服务生追问女朋友的下落,他们对看一眼,赶紧上前问:“怎么了?”
“琤琤不见了!”
“也许上个厕所吧!”
“没有!我去找过了!”他冲进女厕?兄弟再对看一眼,很明智的憋住笑。“那也没什么啊,真的找不到人她会自己回家,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你不了解,琤琤状况特殊!”
现在就肯承认她状况特殊了?
何必生补充。“她没离开过住家附近,没接触过太陌生的环境,她会怕,她一定会找不到路!而且她不能说话……”想问路的话,路人懂她画什么吗?
浑账#蝴不该放她一个人在这里的,早早回来陪她就没事了,果然话多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