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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周淑芬终于发怒了,拍案而起。也许是她心中积了太多的忧怨需要发泄;也许是她整日关在家里闷得慌,需要倾吐。不管如何,她是为了保卫她的丈夫吴然,为了他不再往下滑。那是在中秋节后的第三天晚上,她指着艾宁和颜伍啻的鼻子大骂了一顿,她的骂,真如释印空说的是“一百度的高温油锅”炸开了。
    中秋节后的第三天,乐河市贴出了拍卖第五医院的公告。
    看到公告,艾宁变得紧张起来,他已经花了八百多万元送礼,可乐河市还是采取公开拍卖的形式来卖五医院,他不知吴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担心自己受颜伍啻的骗,上吴然的当。他送了150万元的那个孔妮娜神秘失踪,别墅里没人,手机也打不通,他预感到这是一个不详的信号,倘若医院没买成却丢了八百万元,他这辈子就完了,自己毕竟是个外地人,来到乐河市后,虽然结交了一些社会名流,可仔细一想,又有谁能真正帮助他,倘若吴然等官们找茬,以他嫖娼等罪名弄他进号子,他有苦又跟谁说去,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立即找到颜伍啻,要颜伍啻想办法。
    艾宁年方42岁,相貌虽不算英俊,但身材精干,身板挺直,有一付好的“衣架子”,时常穿一身笔挺的西装。他头脑灵敏,办事精明,为人大方,为达到目的,他不惜花钱,屡屡获得成功,被业界称为“老手”。他的父亲是宁波郊区农村的一个“赤脚医生”,他耳濡目染,稍懂医药,初中毕业后就跟哥哥出来闯荡,做起了江湖游医,后来有些积蓄,就在杭州开了家诊所,靠着聘请的两个退休医生,赚了一笔钱,转而弃医,回宁波搞起房地产开发。靠着在银行任信贷科科长的舅舅,借助银行资金,很快就赚得钵满盆盈,其家中的高档轿车就有三辆。后来,房地产开发潮头低落,国家允许将国有医院卖给私人经营,他又打起了办医院的主意,就来到乐河市,希望能在乐河市经营一家医院,把医院作为赚钱的平台。
    初到乐河,艾宁发现,他作为一个外来人员,没有关系要想进入医疗界,真是难上加难的事。为了抢占医疗市场,先发制人购买五医院,他十分注意结交各类官员,融洽各方面的关系。他几乎天天要请人喝酒玩乐,然而那些人吃了喝了玩了乐了,许下的诺言全是空头支票,为此他愁眉不展。
    也是他时来运转,有一天他的车开到颜伍啻经营部门口,因坏了一个零件而开不动,就到颜伍啻店里买零件,两人似曾相识,一谈起,原来是五年前,颜伍啻开车去杭州旅游,偶患风寒,在艾宁的诊所里看了几天的病。
    当夜,艾宁请颜伍啻喝酒,席间,颜伍啻高谈阔论,潇洒自如,大谈乐河市官场趣事,并说他原来是乐河市委车队的队长,乐河市官们坐车,都由他安排,现在虽然离开车队下海经商,但市委市政府所有的小车司机他都曾经是他的部下,乐河市小车配件,全在他的经营部购买,通过那些小车司机,他又认识了乐河市的新任领导。在乐河市,没有他打不通的关节。
    凭着多年在生意场上的嗅觉,艾宁立即意识到,颜伍啻是一个重要的关系,于是他紧紧抓祝蝴……
    一来二往,两人关系很快升温,经常出现各种场合,形影不离,谈笑风生,俨然一对铁哥们。
    于是,在毛家店的会餐中,颜伍啻拍着胸脯说购买五医院的事包在他身上。
    艾宁问:“医院购买成功后,你需要多少年薪?咱兄弟有话说在前面,先小人,后君子嘛。”
    颜伍啻哈哈一笑,摆摆手说:“我是真心扶持你,不领工资,每年只提你利润的5%怎么样?如医院不创利,分钱不要。”
    艾宁立即估量一番,这家伙滑头,说是不要工资,实际比当地官员的工资要高得多哩。艾宁允诺,只要能买成五医院,他每年拿出医院的5%作为酬谢费给颜伍啻。
    几个月过去了,他人民币送了好几箱,可居然还是来了一个公开拍卖,他艾宁能不紧张焦急吗?
    颜伍啻打了孔妮娜的手机,手机关机了。他又打了吴然的手机,也是关机。颜伍啻就也有点紧张,如果艾宁买不成五医院,不仅要吐出他已拿了艾宁的十几万酬劳费,使自己处境尴尬,重要的是将会失去在医院抽取利润的机会。他担心孔妮娜卷款逃跑,无处去找她,但想想她不会跑,她在乐河市有三栋别墅,一部小卧车,她怎么会丢掉如此高级的生活而逃跑呢?她是个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又担心吴然突然被调离乐河市或被“双规”,现今当官是一种高风险的职业,像吴然这种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失踪”,或被“双规”,或进号子,都是有可能的。但想想又不可能,大凡上级来人办案子,大都会有风声传出,他天天和市委市政府的小车司机在一起,或打麻将,或玩牌,或去按摩洗桑拿,他没听到一点风声。大概是他们的手机没电或是因事关了手机,他安慰艾宁说:“找不到孔妮娜不要紧的,晚上,我们去找吴市长。”
    晚上八点半,他们来到龙津宾馆5号房。这个时候,是找乐河市领导的最佳时间,领导们吃过晚饭,看完新闻联播洗过澡,正是心情最舒畅希望有人来聊聊的时候。颜伍啻做过市委车队队长,知道找领导的最佳时间。
    然而,吴然不在龙津宾馆。问服务员,服务员说,吴然已两天没在龙津宾馆祝恨。
    “我们去他家里找找。”艾宁说。
    “他一般不在家里住的。”颜伍啻说。
    “去看看呀,也许这两天在家。再过两天就是分开拍卖的日子,不找到他,我们不知底细,我心里焦得很呢。”艾宁说。
    于是,他们来到市政府后院的专员楼,揿响了吴然家的电铃。
    周淑芬正在网上和一个网名叫“善解人衣”的男人聊天,听见门铃响,以为是“冰飘飘”卢凤英来找,她昨晚在卢凤英家祝恨时,卢凤英要她也去买一个男人橡皮生殖器,她说不知在哪买,卢凤英就问她是要大号的还是要中号小号的,她可以去为她买来,并说买好今晚送过来。门铃响了,也许是卢凤英送那东西来了。她一边小跑一边应道:“来了来了,就揿了电钮,开了院门,又拧开锁扣,大开了房门。
    进来的是两个男人。周淑芬楞住了,但他一眼就看出,那个疤痕脸就是那天在毛家饭店说吴然五奶的那个人,他给她的印象最深刻。她有点失望,但她还是放他们进了门,她想从他们口中更多地了解吴然另一方面的情况。
    “吴市长在家吗?”疤痕脸问。颜伍啻不认识周淑芬,周淑芬搬进市委大院时,他已离开市委车队下海经商了。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说说看。”以前,周淑芬从不过问别人找吴然干什么,别人问起吴然,她只简单的回答在或不在,而后就由别人决定是留下来等还是回头走人。今天,她有意要向他们问问吴然的情况。
    “我们找他有点急事。”艾宁毕恭毕敬地说。
    “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呀,难道你们对我还不放心。”周淑芬对他的吞吞吐吐表示不满。
    “是这样,是这样……”艾宁见周淑芬催促,就将一个箱包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那箱包上写着他的名字,大凡送重金的生意人,都会写上姓名,因为给领导家送礼的人多,为避免受礼方搞错,所以就写上名字。他指着箱包上的名字说,“我姓艾,叫艾宁,是浙江宁波来的外商,这是我们给吴市长的奖金,是按照市政府的文件给的。市政府有个文件,凡招商引资成功的,按招商金额的6%拿取奖金。吴市长招我来买五医院,这是他的奖金,共180万元,你点点。”
    “你们给吴市长发奖金?他招商成功,奖金该由政府发的呀。”
    “这是我们预付的奖金。”艾宁说。
    “奖金还有预付的?荒唐!”周淑芬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她明白,这是明目张胆的行贿。要是以前,对于这种情况,她往往是说“我们家生活过得去,不需要这么多钱,你们还是拿回去”,给予婉言拒绝,而今天,一种保卫吴然的意识从心头油然而生。对于丈夫,她有着一股无法割舍的深情,她不能让丈夫一步一步走向犯罪的深渊。丈夫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应酬多,回家少,她能理解。丈夫在外面搞女人,她觉得是男人在紧张工作后调剂生活的一种需要,她也原谅了他。但她不允许别人对她丈夫行贿,那是在将她的丈夫往坟墓里推呀。她觉得丈夫是个很能干的人,是特殊人才,他能从一个小篾匠混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很不容易的。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子,绝大多数还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着又苦又累的农活,一个个黑头黑脸的,连件干净的衣服也穿不上。而他吴然,食不离鱼肉,穿不离高档,出入有小车,处处有人捧。人生混到这个地步,既光了宗耀了祖,又有了上好的享受,还能贪图什么?眼前这些个男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把丈夫往火坑里推,用心险恶。她必须排除这些干扰,为丈夫营造一个好的环境,保护丈夫不再滑下去。
    “这不荒唐。” 颜伍啻说,“我们是打破惯例,给吴市长预发奖金。”
    “这是第几次给他发的奖金?”周淑芬问。此刻,她的精神似乎不恍惚了,变得异常的清醒。
    “这是第二次了,头次,我们是送在他手里的。”艾宁回答说。那一次是在艾宁和颜伍啻送孔妮娜的钱后,孔妮娜带他见过吴然,酒席后,艾宁当面递给吴然一个钱箱,内装人民币50万。
    “你不但给吴市长预发奖金,还给他的五奶预发奖金吧。”周淑芬愤怒地说。
    这句话使艾宁和颜伍啻大惊失色。
    “没有这事。”还是艾宁首先镇静下来。
    “没有这事?那么我问你,今年春天你们在毛家饭店说的给吴市长的五奶送钱的事,指的是哪个吴市长?乐河市没有第二个姓吴的市长,更无姓吴的书记。难道你们是在胡说八道?!”
    艾宁立即意识到说话不注意场合带来的严重后果。但他十分老到,装着一付茫然的样子说:“大概大姐记错了,我没有在毛家饭店吃过饭的。”
    “我不会记错的。”周淑芬指着颜伍啻脸上的疤痕说,“那天你是5个人,他脸上的那块疤痕,我到死也不会忘记。”
    颜伍啻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他的那块疤痕是一次车祸留下的,他的小车与一辆卡车追尾,脸上的那块肉是驾驶窗前的挡风玻璃“吃”去的。
    “我们没有谈过给吴市长的五奶送钱的事呀,吴市长是个正人君子哩,他哪有什么五奶哟。”颜伍啻抵赖说。
    “放屁!”周淑芬大怒起来,脸上胀成黑紫色,她已顾不上去了解吴然的另一方面情况,而是放声大骂起来,“你们那天在毛家饭店说的话全是放屁!我男人不会像你们说的那么坏。要是有那么坏,那也是你们给害的。你看看你们,一上门就提个钱箱,就搞行贿的勾当,你们是在把他往死里推。你们这些黑心的生意人,为了一己私利,给领导干部送金钱送美女,你们害了多少干部啊!我告诉你们,行贿与受贿一样有罪,你们这样的害人,到头来终究害的是你们自己。”
    艾宁和颜伍啻被子周淑芬一番话骂得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悄悄的就要退出房间。
    周淑芬一拍茶几,喝道:“带走你们的臭钱,滚!”把钱箱往地上一扔,箱盖张开,箱里的钱撒了一地。
    颜伍啻和艾宁慌忙捡起散钱,盖好箱盖,狼狈地逃出房门。
    出了院门,颜伍啻恨恨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艾宁垂头丧气,担心地问颜伍啻:“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再给吴然打电话,这事要办不成,我真的要送他进号子。”颜伍啻愤愤地说。
    这回,吴然的电话通了。吴然说开会时不准接电话,所以把手机关了。关于拍卖,吴然叫他们放心去参加竞买就行了。颜伍啻告诉吴然他们在他家的遭遇后,吴然又说:“那老太婆犯神经了,以后有事直接找我,不要再去我家了。迟早我要休了她。你的那些钱,可以放心地划入我的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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