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瑾冷漠地转过了头,没有要看柳执初的意思。柳执初没办法,又不能抗旨,只能捏着鼻子答应:“……是,臣媳尽量试试。”
她替昏倒的人把了把脉,又仔细闻了闻他们身上的气味,仔细分辨着冷萃香和海魄香的成分,一张脸皱成苦瓜。
都是这赫连瑾,好端端的替她包揽什么责任,真是多事。
良久良久,柳执初终于拟定了一个可用的药方。这药方虽说不能让这群人身上的毒性彻底清除,但柳执初敢笃定,它至少能让人清醒,保住一条命。
柳执初松了口气,把药方交给太医:“照方抓药,让人煎药吧。”
太医拿过药方仔细一看,眼前顿时一亮,对柳执初的态度也恭敬了不少:“是,六皇子妃,老臣这就去。”
四皇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惊呆。回过神,他连忙大喊:“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真的冤枉啊!”
皇帝听得一阵皱眉,冷声问:“海魄香是你自己献上的,你说说,是何人冤了你?”
“是柳执初!一定是她。”四皇子咬牙切齿,“这里唯有她会医术,先前,儿臣也曾经与柳执初,还有六弟多方不和。不是他们陷害了儿臣,还能是谁?”
皇帝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事情,不由疑惑:“还有这等事?”
“有!怎么没有。”四皇子说得声泪俱下,“先前儿臣的确是有些看不惯六弟,觉得他为人太过跋扈。所以后来,六弟和儿臣就结了梁子。柳执初是六弟的妻子,他们俩自然是夫妻同心。所以这一次的事情,一定是柳执初想要打击报复儿臣啊!”
皇帝听得沉思起来,心里隐隐觉得,四皇子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再说,此事的疑点还有很多。”眼看着皇帝起了疑心,六皇子赶紧加了一把劲儿,继续鼓唇摇舌,“底下晕倒的人到底是不是中了海魄香的毒,还未可知。从头到尾,说他们是因为海魄香和冷萃香中毒的人,不过是柳执初一个人而已。”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柳执初被气笑了,刚要开口,便被赫连瑾抢先打断:“海魄香还有剩余,冷萃香也是常见的东西,不难找。既然四皇兄说柳执初是胡言乱语,那你不妨自己拿上这两种香同时使用。若是你没事,岂不正好证明柳执初确实是胡说的,没有凭据么?”
“这……”四皇子一时间愣住了。万一这海魄香和冷萃香凑在一起是真的有问题,那他不就坐蜡了?他的好日子还长着,可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
沉默了好久,四皇子才支支吾吾地说,“这,或许是柳执初拿起海魄香的时候,趁机在海魄香上下了手脚也未可知。总之,我一定是清白的啊!”
赫连瑾冷漠地看向四皇子:“先前言之凿凿,眼下却又不确定了。四哥,你的口风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皇后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声道:“够了。六皇子,你不必说了。”
赫连瑾蹙眉看向她:“那么,母后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嘛……”皇后沉吟片刻,看向柳执初,厉声质问,“柳执初,你可知罪?”
柳执初微微挑了挑眉,对皇后的表态有些惊讶:“皇后娘娘,臣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你还没能确定,毒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便如此轻率张狂地妄下结论。这难道还不是罪?”皇后冷道,“不过,本宫素来以宽大为怀,这次就先给你一个机会。柳氏,既然是你发现了这群人中毒的事情,那就由你去给这帮人解毒。如若你解毒不成,那本宫便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皇后的语速又快又急,字里行间也是笃定万分,完全就没给柳执初解释的机会。
柳执初听得一阵惊讶,接着便是好笑。这皇后的举动,未免也太急切了些。至于她所谓的理由,更是儿戏一般,简直滑稽。
柳执初忍不住看向赫连瑾。这个时候,能为她说话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
然而赫连瑾脸色冷漠,没有半点要为她分辩什么的意思。
柳执初看着赫连瑾半天,心有点凉。看来,没有人会帮她了。她除了接受皇后的条件之外,没有其他选择……哪怕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错。
“臣媳接旨。”最终,柳执初只能福身接旨。
见柳执初接了旨,皇后也就松了口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皇后也没有心思再进行什么宴会。便甩了甩手,直接吩咐那些参宴的贵女贵妇们一同离开。
柳执初夹在贵女们之间一同离开皇宫,面无表情。
她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意识到,皇室无情。真相究竟如何,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打击和迫害自己不喜欢的人……譬如,四皇子和皇后对待她的时候。
一路走到宫外,柳执初沉默地上车。赫连瑾跟着上车,看了柳执初一眼,吩咐一声:“去药房。”
柳执初下意识的有些反感:“去药房做什么?”
“抓药。”赫连瑾顿了顿,反问,“还是说,你想违抗皇后的命令?”
“……”柳执初闭上了嘴巴,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再说什么。
眼下皇后和她的地位如此悬殊,她当然不能违抗皇后的命令。只是等到以后,她一定会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时候别说是皇后,就算是太后也没办法再来管她了!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太医院的药房外头。赶车的车夫吁了一声,停下马车,禀报赫连瑾:“六殿下,您说的药房已经到了。”
赫连瑾面无表情地看向柳执初:“怎么,你还不下去。是要本王请你不成?”
“用不着你请!”柳执初闻言有些恼怒,便直接跳下了车。
谁知双脚还未落地,她忽然便是一阵眩晕。双脚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歪,险些就要摔倒下去!
赫连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小心!”
柳执初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形,仍是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晕得如此厉害。
赫连瑾眉头紧皱,打量了柳执初许久许久,最终从她腰间拽出一只香包来。
柳执初一怔:“赫连瑾,这是?”
“这也是冷萃香。”赫连瑾蹙眉,“只是这香被人特地处理炮制过,无色无味。”
柳执初刚要说话,却觉得有些头晕。不得已,只能靠在赫连瑾身上。原以为赫连瑾很快就要将她推开,谁知赫连瑾居然没动,只是沉默地扶着她。
柳执初有些诧异,忍不住偷偷看了赫连瑾一眼。
这人怎么会忽然想要扶她。莫非是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没在皇后面前捞她一把的举动不对,现在良心发现了?
唔,也不是没有可能。柳执初转了转眼珠子,对赫连瑾的厌恶倒是没那么重了。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也心安理得了几分。